书城悬疑唐朝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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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其实你本不必如此的,既然你说一切都是为了皇位,怎么得手的东西会反复送于别人呢?这实在是让在下不甚明白。”陈瑾枫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还不明白。”李旦笑了起来,那张慈祥的脸庞却始终难以让人和阴谋家划为等号:“第一次将皇位让于母后,你以为是朕愿意的吗,被立为皇上以后,不仅不能在正宫上朝听政,且只能居住在别殿,母后则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所有国家政治事务全由母后一人专决,本王实际上是个傀儡皇帝。对于母后的独断专制,很多朝中大臣上表反对,随后宗室大臣和朝廷反对派,纷纷遭遇杀戮和灭门之祸,形势反迫,朕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前的形势,唯有让位于母后,才可免于灾难,于是朕不得不上书坚决请求母后登上皇位,给母后登基铺下了一个台阶。随后发生的韦团儿的事件,如果不是让位于前,恐怕在本次事件当中,朕就会成为牺牲品。”

“这一次倒是可以理解,武皇的专横是出了名的。”陈瑾枫说道。

“恐怕你想说的是,母后凶残成性吧。”李旦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听起来却是那么凄凉:“她亲手将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地置于死地,只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陈瑾枫不再说话,他也是别人的儿子,怎么理解不了对生身父母的心呢。

“第二次让位,是在母后召回皇兄之后。明摆着,她的意思就是想立兄长为继承人,而皇兄第一次从皇位上下来,也正是母后所为,母后如此之做,其中之一也是想还曾欠下的。那皇位本应就是皇兄的,即使我不上奏请求让位,皇兄也会对母后怀恨在心,继而将满腔怒火加于朕的头上,想方设法与朕进行权力之争,到头来,正面冲突鹿死谁手难以预料。于是朕便遂了母后与皇兄的愿,将皇位让了出去,既让他们对朕无所顾忌,也对朕实施计划开了个方便之门。果然,皇兄对我让位一举非常感激,封朕为安国相王,拜太尉,以宰相身份参预国政。朕本欲想造成假象,让他们对朕疏于防范,如此一来,岂不是又把自己摆于台面之上吗,于是朕就上表辞让太尉和知政事,谁料不久,皇兄又别出心裁地要把朕立为皇太弟,自古从未有过这样一称呼,如果接受,岂不是要朕拥护于他,那其他反对之派,必然不好拢络,于是,朕又坚决推辞,皇兄见朕执意如此才作罢。”

“皇上果然深谋远虑。”陈瑾枫冷笑道。

“果然,在随后的韦后谋乱之中,众人都未将朕列于其中,也对朕疏于防范,更没有人会想到,所有的一切,皆是朕所为。”李旦说完,慈祥的脸上划过一丝哀伤,他仰天长叹一声:“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皇上啊,本以为自己很是聪明,却没想到让你耍是团团转,原来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你手中的玩物。”陈瑾枫有些哀伤地说道。

“没想到的还有更多。”李旦突然看向陈瑾枫,目光中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来:“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杀的吗?”

猛听到此言,陈瑾枫心下一阵激灵,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老者,期待着下一句话。

“是朕。”李旦娓娓道来,仿佛在讲一个故事:“悦来客栈的连环案子告破之后,朕便发觉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想收罗已用,但大唐的状元只怕会忠于皇上,正好此时,皇上皇后看上了你,便准备将安宁公主许给你,这样朕便有两个想法,一个与你为敌,二便是笼络安宁,将你收为已用,谁知安宁公主却提前被安乐置于死地,而你的不从又导致了陈玄理夫妇的被囚掖庭宫,这个时候,朕知道机会来了,于是朕便派武扬与你接洽,准备营救于你。”

“你完全可以营救出我的父母,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难道你不知道,一旦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可能会为你所用?”陈瑾枫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你可知营救你便费了朕多大的心思,更何况陈玄理夫妇呢。”李旦说道:“再者,你的父母是因为皇上皇后囚于其中才被杀的,自然会对他们怀有敌意,这样,你便可以归顺于我。”

“是啊,谁会想得到平时谦逊谨慎,与世无争的安国相王,会是一个可怕的阴谋策划者,谁又会想到,让人又敬又爱,备受崇敬的安国相王,会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陈瑾枫哀笑着,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眼前这个垂暮的老者,看起来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狼狈,当阴谋揭穿的时候,才发现掩藏在虚伪面具下面的,原来是如此可悲的一张脸。曾经想过,一旦抓获杀人的凶手之后,哪怕拼了性命,也要用凶犯的鲜血去祭奠冤死的灵魂,可真正的幕后黑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里却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痛,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攥紧拳头,任凭骨骼咯咯作响,紧咬下唇,任凭血水渗入口中,原来自己是如此懦弱,如此地优柔寡断,如果能像别人一般放下一切,只为了报仇,那该多好。

“我知道你想报仇。”李旦轻轻地从案几后的墙上抽下一柄剑,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这柄剑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开过杀戒,没想到,它舔的第一口血,居然是主人的。”轻轻地调转剑身,李旦将剑柄递到了陈瑾枫面前:“动手吧。如果我的死可以消灭你心中的仇恨的话,就请你动手吧,只是我的孩儿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朕希望你还能把他当兄弟对待。”

“不——”李隆基扑到父亲身边,动身想抢那柄剑,谁料李旦手腕一转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冲着李隆基怒斥道:“瞒儿,什么都不要做,为父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要为父如何,要死在自己的手中才能让你安心吗?”

轻轻地凝视着李旦的面容,陈瑾枫突然发觉,与第一次见他的面相比,似乎苍老了许多,一缕华发垂于额前,显得那样的凌乱。良久,陈瑾枫放开拳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谁没有父母,如果我杀了你,那你的子女必会找我报仇,死,我并不怕,我怕的是失去了父母的那种痛,既然我已经尝到了,又何必要让他人也承担这种痛苦呢。公道自在人心,我想,背负着杀人的罪名,你的一辈子也不会好受,活在内疚与忏悔之中,要比死还要痛苦,就让这种痛苦伴随着你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