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咯咯咯咯……”黑车司机却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嘶哑的笑,不再说话,从挡风玻璃的反光中,我分明的看见了那一嘴黑牙。
撇过头,我尽量把脸朝向窗外,夜晚的城市,一片漆黑,零零散散的几缕灯光,稍稍抚平了我心中的不安。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凝滞,我干脆闭上眼,试图把脑中那些杂乱的东西整理一下,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随缘所说的“大麻烦”,究竟是什么?这所谓的“大麻烦”,还和我有关?污神群?死去的网友?还有……我即将身临的城西大道,这其中,似乎有一双手,始终在操弄这一切,隐匿在暗中,居高临下……
“城西大道,到了。”黑车司机的破锣嗓子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也打断了我脑中的万千思绪。睁开眼睛,一双晦暗充血的眼睛冷不防出现在眼中,直勾勾盯着我。
“啊!”我惊叫一声,心脏的跳动速度超出了平常数倍,砰砰砰砰,在这静谧中,清晰入耳。
得亏我这几天心理素质被锻炼的强大不少,轻咳一声,稍稍平复了心情,不满的嘟囔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咯咯……”黑车司机咧着一嘴黑牙,死死的盯着我,重复道:“城西大道,到了……”
我抬眼往窗外望了望,冰冷的月光和汽车的灯光为外面带来些许光亮,城西饭店就在前方不远处,也许是运气好,没有碰到鬼打墙之类的事情。
“知道,不就是钱么?给这么多钱都不愿意再往前多开一开,非要我走路。”我嘀咕着从兜里掏出四张一百的,递给黑车司机。
“小伙子,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多钱么?”黑车司机见我一脸不忿的样子,咯咯笑着,接过我递来的百元大钞,弹了弹,哗啦哗啦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在他脸上,令他的脸色显得越发惨白。
我轻哼一声,扭过头,心想,不就是宰客么,谁不知道你心里这点弯弯绕。
“我不是在宰客,我是在……”黑车司机表情一肃,将两张百元大钞放进了衣兜,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将手中的另外两张百元大钞点燃。
“你……你这是!”我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这辈子总听人家说烧钱烧钱的,我这回算是见到真的了,还真有人没事烧钱玩?
火光中,黑车司机的脸忽明忽暗:“买路钱……给他们的……”说道“他们的”时候,黑车司机抬眼看了我一眼,将两张即将烧成灰烬的百元大钞丢出车外。
夜晚的寒风中,两张百元大钞燃烧着,飘出了很远,一直飘到了城西饭店门口,才算停下。
我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随缘在电话里求救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对!随缘,他说了在城西大道这里,可是我到了城西大道这里,却并没有见到他,或者说,除了我自己和黑车司机,我一根人毛都没见到!
“你刚才说‘他们'!”我醒过神,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黑车司机的衣领,死命的摇晃,有些歇斯底里:“你一定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看看窗外……”黑车司机没有反抗,只是冷冷的一句。我转过头,顿时脸上冷汗一片,抓着黑车司机的手无力的松了开来。
窗外哪里还有什么城西大道,更没有所谓的城西饭店,极目远眺,只是无尽的荒草凄凄,我们的车头,正对着一条渠沟,只要车子再往前开一点点,我和黑车司机都会连人带车翻下去,一命呜呼。
冷汗打湿我的衣襟,这么一说,黑车司机救了我一命,或者说,他施舍了我一命……
我眼中复杂的望着黑车司机,黑车司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向我递了递,我摆了摆手,表示不会抽烟。
“啪嗒。”黑车司机点燃手中的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肺里缓了缓,悠悠的呼了出来,带出一条白白的烟气,咧了咧一嘴黑牙:“知道么,城西大道闹鬼。”
“我听说过,正因为闹鬼,那些司机都不敢载我。”我挥了挥手驱赶开眼前的烟,点了点头。
“他们?”黑车司机“咯咯”一笑,似乎有些不屑,又有些惆怅:“他们要买路钱啊”
“那些……东西?”我迟疑着,看了眼车头的渠沟。
黑车司机再度吸了一口烟:“不错,如果不是我刚才给了买路钱,我们两个,都要没命。”
“那……您是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的呢?”我点了点头,有些不解。
“知道鬼打墙么?”
“知道,刚才遇到的,就是鬼打墙。”
黑车司机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忽然笑了:“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今天本来是注定要死的。鬼打墙不会杀人,只会困人,对你,却例外了……”
“我?这怎么……”我忽然浑身一冷,想起了什么,污神群!根据游戏的规则,没一次聚会后,只有群主能活下去,从来没有例外,而这一次,我却活下来了,我跳出了这个既定规则,打破了这个程序!
现在,程序要开始修正这个错误了……小蝶,随缘,还有木木,这一切,都像是程序,他们是正确的,我,是错误的,错误,就必须被消灭!
想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多出了无数新的困惑,也许,只能先找到随缘,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一开始的惊慌与恐惧,被我强行压在了心底,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必须去面对,哪怕是螳臂当车,也不能坐以待毙。
黑车司机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吸了一口烟:“你似乎,并不怎么害怕?”
“害怕有用吗?”我回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黑车司机:“反倒是你,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害怕过。”
“咯咯咯咯……”黑车司机一咧嘴,一排大黑牙露了出来,将手中的烟吸完了最后一口,把烟蒂投出了窗外。
“嗷!”一声哀嚎突然在这静谧中冷不丁的响起,吓得我汗毛直竖,一下站了起来,头却狠狠的和车顶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