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伯言捻着下巴的胡须,沉思了片晌,方才开口缓缓说道:“沙盗隐藏于此,必然有所谋划。不过区区数千人,想要攻破峡裕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着,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地图,目光落到吴坤方才标注沙盗大队人马隐藏的地点,食指轻扣桌面,自语道:“数千人马想要翻越文竹山,那绝对是天方夜谭,沙盗究竟意欲何为呢?”
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周靖猛地想起二叔周阳,先前率本部人马前往文竹山搜寻端木残余,不由得脱口说道:“此时峡裕关只有两都人马驻守,会不会被沙盗攻破?”
孟伯言双眸猛地一亮,随即沉寂了下去,摇了摇头道:“攻城略地绝非沙盗所长,纵然峡裕关只有两都人马驻守,就凭他区区数千人,想要攻破,除非他能插翅飞过,从背后来攻。”
周靖闻言点了点头,实情确实如此,峡裕关修筑在邱王山最狭窄处,城高千仞,猿猴难攀,沙盗除非腋下生翅。不过此事却是不小,必须要报知二叔得知,看其是如何谋划的。
待想到此处,猛地起身,准备让刘胜飞信传书告知二叔此间详情。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踉踉跄跄冲进来两个人。一人满是血迹,步履蹒跚,全靠另外一个人的扶持才能行走,而扶持他的人正是刘胜。
刘胜见到周靖,忙单膝跪地,急切说道:“周校尉,大事不好!”
周靖此时也已看清,刘胜搀扶的这个人,双目微闭,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只见他身上简单被布缠包的伤口,早已被鲜血洇透。
这个人周靖隐隐有点印象,像是先前二叔周阳派去押解凌广、程闻天、虬木三人,前往将军府的一名军卒。
此时早已闻讯赶来的府中郎中,和几名家丁,赶忙将这个身负重伤的士卒抬下去诊治疗伤。
面对着周靖投来的闻讯目光,刘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他所掌握的消息尽数将周靖道来。
周靖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他怎么着也没想到,端木竟然如此狡猾,并且胆大包天。在文竹山虚晃一枪之后,返身就抄了个近道,在半途中将押送虬木三人的一曲人马尽皆斩杀,生生将他们救了出来。
“将此事速速飞信传书报知周校尉。”
周靖听完,急忙下令。
刘胜听到周靖的命令略略愣怔了一下,便知其意,口中称诺,快步走了出去。
周靖知刘胜为何愣神,虽然自己现在和二叔官职相等,同为校尉之职,却是还无职责命令下达。换句话说,也就是有职无权,此时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就在刘胜走到门前时,突然又从门外跑进来一人,将刘胜撞了个趔趄。
而来人似是未知一般,扑到周靖身前,屈膝行了一礼,颤声说道:“周曲率,大事不好,那程……程闻天竟然,竟然率部造反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周靖一时都有点措手不及。
先前程闻天未得命令,擅自率部围攻凌家堡,在周靖俘获程闻天之后,余部皆被收缴兵器,派了一曲人马,看押在凌家堡中,等待将军府的命令下达之后,再作处理。
据周靖所知,像一般这种擅用职权的罪责,都是只问首责,胁从不问。对这些兵卒及低级将领,一般的处理办法都是分调各地,不会说赶尽杀绝。
但是造反却又不同,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罪,就算祸不及家人,本身也就是死路一条。而程闻天竟然有这等本事,让手下心甘情愿的跟着他造反。
“说说详情。”
周靖倒了杯茶水,递给这个士卒。
士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神色才稍稍恢复了些正常:“昨日傍晚,我正在上茅房之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悄悄探头望去,只见程闻天领着二三十个身穿白袍的人,将正在用饭的兄弟们团团围住。马曲率上前去给他理论,结果被程闻天一刀砍死,紧接着那些白袍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阵乱射,一曲的兄弟除了我,一个也没跑掉,都被他们射杀当场。”
说到这里,这个士卒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抹了把泪水,接着说道,“然后,程闻天将被关押的他本部人马,都放了出来,在那里鼓动了半天。其中有人表示不愿,结果都被他一一斩杀,然后剩余的人,被胁迫听从他的命令,打开了存放先前收缴他们兵刃的军械库,向凌家堡奔去。我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要血洗凌家堡,纳个投名状什么的。”
显然这个士卒过于惊骇,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但是主要的意思周靖还是听明白了。听完了他的话,周靖安排了一个家丁带他下去休息。
周靖眉头紧皱,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刘胜与这个士卒先后来报,周靖已将此间事弄了个明白。
端木先是率领残余的沙盗,救出了虬木,捎带手将程闻天也救了出来。然后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程闻天率领他们,杀了看守他旧部的士卒,收编了旧部,然后血洗凌家堡纳个投名状,这样就不怕旧部有贰心了。
凌广与程闻天素有恩怨,必然早已被程闻天所杀,此时再灭了凌家堡以绝后患,估计从此青阳镇再无凌家堡了。
不用周靖多说,在场几人,都能想明白其中区直。
“这程闻天率部造反,在这凉州境内,有他的容身之地吗?”
程宣娇美眸闪动,若有所思道。
周靖刚要开口,便听到孟伯言哈哈一笑,顿时闭口不言,等孟伯言说话。
只见孟伯言捋了捋颌下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食指轻扣桌面的地图,淡然说道:“程闻天要想活命,无非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落草为寇,要么跟沙盗一条道走到黑。”
说完,眼珠微微一转,叹声道:“若我是程闻天,必然会跟沙盗里应外合,取了峡裕关。”
孟伯言的话,犹若钢刀坠地,震颤了每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