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因为住院的事耽误了两天,改签了航班,比原计划晚两天回了伦敦。
齐山是知道她的航班,并没有要来送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甘棠很失望。
落了地,伦敦的天还未亮,华灯依在,光影斑驳,又起了大雾,远远望去,城市笼罩在一团迷雾中,只在半空中露出一点建筑的轮廓,像是海市唇楼的不真实。
B城出发的时候,那边还闷热不已,这边湿凉的空气却扑面而来,仿佛两个世界,甘棠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这鬼天气。”这让她还在B城的错觉稍稍收回了些。
她坐了最近的地铁回了公寓,天这会才刚刚亮,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推着行李箱滑轮在地板滚动发出一点哗哗啦啦的声响。
这个公寓条件一般,租在这里不过是看中离她实习的公司近,楼道呈七字形,她住在最里一间,安晴住在她的隔壁,她是个勤快的人,这些日子照顾她诸多,虽然她做饭不怎么好吃,但还是要比西餐好吃些,这次她特意在B城买了些她爱吃的东西。
刚走到转角处,远远见有个颀长的身影靠在自己和安晴之间墙壁上,脚下蜷缩着许久未见的小葱花。
甘棠愣了下,陆九龄这会不是应该在国内吗,怎么这会出现在这里,安晴还说他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见安晴在他心里还是挺有份量的。
小葱花听见动静,转头望了她一眼,突然开始拨脚奋力朝她跑过来,它吃的有些胖,脖子上还拴着一个小小的铃档,跑起来在脖子上一颠一颠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简直要把甘棠的心萌化了。
甘棠刚蹲下来,小葱花自觉跳进她的怀里,它被陆九龄养了一段时间,白白胖胖的,更加的丑萌了。
甘棠下意识抬头往陆九龄的方向瞥了一眼,陆九龄已经站起身来,但并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站着那个位置朝她望过来。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他那副孤高的样子站在在这幽暗有些狭窄的楼道里,甘棠心里竟莫名的其妙觉得有些委屈他。
陆九龄无论站在那里,她总是能一眼就望到他,那怕他不露脸只是一个背影,这让甘棠心里还心慌了好一阵子,生怕陆九龄的自己心里落下什么痕迹,但后发现他的陆粉们皆是如此,不是陆九龄在她心里与众不同,而陆九龄就是与众不同。
小温州陆云这一群陆粉们就曾就这事讨论过一阵,几乎用尽了赞美之词,什么么风流潇洒,芝兰玉树,但都没能给出一个符合又准确的描述。甘棠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了,那是因为陆九龄的身上没有世俗里的烟火气,这个充满野心又精于算计的人 ,大概是将勾勾壑壑的欲望一起深埋进了心底,经年累月,只怕已经积成一座火山,甘棠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多少会忌惮几分。
小葱花在她怀里撒欢够了,又往回跑,跑几步又回头,像是给她领路似的,甘棠简直要被她家的小萌物给酥炸了,她决定怎么着也要把小葱花要回来,虽然它是陆九龄送的,可是那有人将送出去礼物还要回来的事,可是见陆九龄确实很不要脸。
甘棠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去掏包里的钥匙,小葱花已经趴上了陆九龄的腿卖萌了,甘棠这才略看清楚他脸,神色萎靡,心力交悴的模样,没看出来,安晴竟是个这么厉害的主。
甘棠轻飘飘的在他跟前路过,想想他都和安晴住一个屋了还被赶出来了,忍不住嘴贱问了一句,“造什么孽了,大清早还被赶出来?”
她的语气明显带了一丝兴灾乐祸,陆九龄不开口,睁着腥红色的眼睛,深沉又狠厉的朝她扫过来,甘棠突然半点笑不出来了,她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便开始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即使甘棠不看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刀峰一样的凌厉的目光刮在自己的后背上,想想陆从颉的事,甘棠心里有些打鼓,他们的手段确实不怎么不光彩,先找了一个小姐诱惑陆从颉,又让黄鹤设了赌局,当然这个赌局也是个局,逼得陆从颉走投无路,最后才让皮包公司的人上场,总之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甘棠决定不管陆九龄说什么,她自己半个字也不认,反正她和长栋都没有露过面,他也没有证据。
她这边还千回百转,陆九龄突然开口了,“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
“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去附近走了走。”
甘棠假装若无其事的去包里掏自己的钥匙,钥匙还没伸进锁孔里,陆九龄突然朝她走来,身子重重的贴了上来,将她压在了门上,他坚硬的胸膛抵在她的背上,下巴几乎就贴在她的脖子上,甘棠的额头抵在门上,有些疼,陆九龄半点都没有要伶香惜玉的意思。
甘棠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找人给这丫一胖揍,报这仇。
陆九龄伏在她耳边寒气森森的道,“一个礼拜了,附近走走,一走就走到B城?”
甘棠心里冰凉,陆九龄很生气,生气到甘棠都能深刻感受到来自身后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寒意,她甚至有一种感觉,陆九龄若是有獠牙的话,大概已经咬断她的脖子了。
甘棠认命哀叹了一声,想瞒过陆九龄果然是没可能的,却仍是强撑着嘴硬道,“就是顺便回了一趟国。” 陆九龄环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甘棠吃痛这回连小范围活动都不能了,“陆九龄,你放开我!”
他完全不为所动,低头重重的咬在甘棠细白颈子里,“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
甘棠疼的龇牙咧嘴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反问,“没关系?”
这是陆九龄发作的前兆,要失控了,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敢跟他硬碰硬了,识时务的示弱道,“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但是你能不能别咬了,疼。”
他像是犹不解恨,声音很低有些咬牙切齿的在她耳低道,“我有的时候想,干脆弄死你算了,大不了我陪你。”
甘棠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到陆九龄此刻凶狠的吓人,她无法判读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只是为了个陆从颉这么报复她值得吗?
她有些不甘心回嘴道,“你也没损失什么!”
旁边听到一声轻响,旁边的门突然开了,安晴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睡袍,脸上还有朦胧的睡意。
她先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们一眼,蓦的怔住,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们,嘴巴张的可以塞鸡蛋了。
“你们……你们在……这是做什么……”
甘棠也惊住了,怎么看都是陆九龄从背后抱住了她,还抵在她肩头腻歪,关键这个时候了陆九龄还没放手意思,只是将他凉凉的目光转向了安晴。
她若说陆九龄在威胁自己……安晴会信吗?
趁着陆九龄分神,甘棠狠狠踩了陆九龄一脚,找准机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边跟安晴解释到,“你别误会,不是你看到那样,他对我动手了,你看我这下巴被他扣在门上,都肿了……”
安晴不说话,孤疑暧昧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溜了一圈,甘棠心里骂了一句去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她决定不管了,让陆九龄自己跟女朋友解释去。
拿着钥匙开门进了屋,小葱花很自觉的跳了进来,刚要关门,陆九龄也一脚跨进来了,竟然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安晴关在门外。
甘棠头都大了,陆九龄是不打算放过他了,她这会崩溃了,“陆九龄,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他瞒着疗养院的事她还没跟他算帐,陆从颉的事他却不依不饶了?
小葱花跳上沙发,趴着扶手上机警的看着他们,一边的茶几上,她的手机已经静静躺了许多天了,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他大步跨过去抓起手机指着她的鼻尖,恶狠狠的问她,“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干什么,玩失踪很有意思是不是?”
甘棠把扭到一边,她就是故意关了手机躲清净的,她和顾昭的事,他们没完没了的指责她,结果把她惹急了,索性就把手机关了,让他们自个挠墙叨叨去。
陆九龄紧蹙着眉头,拳头紧握放在身侧,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没人非逼你喜欢谁,你不愿意,你爸也不会逼你嫁给谁,但是,你别要动不动就玩失踪的游戏,会死人的知道吗?”
陆九龄难道在担心她?“我就是故意的,凭什么全世界都来管我。”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几秒,陆九龄突然将手里握着手机狠狠的砸向了墙壁上,“那这个还留着做什么,扔了不是更好!”小葱无辜的喵呜一声躲远了。
他又砸她的手机了,甘棠气的要跳脚了 ,“陆九龄,你有病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突然逼近了几步,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闪的机会,“我担心你,我喜欢你了,我爱你,所以有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写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甘棠蓦的怔住了,就是在一起的时候,陆九龄也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所有人都说陆九龄对她好,说他为她做了许多事,可是那表面上的好比起他私下里算计又算得了什么。
“陆九龄,你跟你妈一样是个戏精。”
陆九龄脸上怨气似在那一刻冻结了,蓦的松开了手,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去。
安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恨声道:“甘棠,你真的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