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颉一直在跟陆琦要钱,这一连好几天没了动静,陆琦担心他是不是已经被抓了,联系过弟媳,也说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有联系家里,陆琦越加惴惴不安。
就在发愁的时候,陆九龄回家了,其实一个礼拜前他就回国了,听说是回来谈一个投资项目,当天晚上在家住了一天,第二天就离开家住到酒店去了,陆琦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很冷淡,因为甘棠母子失和已久了。
甘思明甚至跟她说,“九龄好像打算买房,说等回国以后要搬出去住。”这件事明甘思明是赞成的,但凡有些能力的年轻人那个不是自已买房买车,早早搬出去自立了,更何况陆九龄这种小富豪。
陆琦听了尤其的失望,她含心茹苦把陆九龄养到这么大,终归还是被甘棠这个小贱人给离间了。
甘思明在外面有应酬没回家,陆琦晚饭和朋友在外面吃的,逛了街做了美容才回家,到了家,陆九龄已经在沙发坐等他了。
陆琦有意忽略那些不愉快,柔声道,“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陆九龄脸色有点怪,没有冷淡也没有愤怒,平静的有些诡异。
其实陆琦有些猜到陆九龄会说什么,当妈的没有不爱孩子的,陆琦对陆九龄也是一样,她最不愿意的就是伤了儿子的心。
陆琦了点了点头,家里还有工人在说话也不方便。
陆九龄起身,去了三楼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虽然他才住了一晚,他用过的东西还是一一按原样摆放着,陆琦甚至连猫粮者准备好了。
她轻声叹道,“我想你时候常来这里坐坐,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了,结果住了一晚上就走了,妈妈还想你能多住几天陪陪我。”
陆九龄自然知道陆琦是在打感情牌,他不是铁石心肠,当年陆琦在乡下未婚生下他,招受了多少白眼也没有抛下他,他爱陆琦,因为爱所以现在才特别的失望。
他心目的陆琦一直是温柔大方的女人,甚至嫁进了甘家,被甘棠百般的羞辱,她也能委屈求全宽度大度的对待这个继女,陆琦落得一个中国好后母的名声,而甘棠的名声坏透了。
直到甘棠高中真正的住进了这个家里,他才知道陆琦说一切不过是假象,她一直在算计着甘棠,算计着甘家,惯用一些女人的小手段层出不穷,离间父女感情,他都知道,所以他用尽了心思护着甘棠,可是他绝对没想到,她居然为了嫁进甘家会弄死甘棠的妈妈,为了钱还要弄死甘棠。
“您说的话我都不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了?”
陆琦听了怔怔着看了他一会,眼中泛起了泪光,“你知道说这话多伤人吗,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仇人,陆九龄。”
关于季思坤的死,从陆琦说的见死不救到陆从颉说的蓄意谋杀,陆九龄对甘棠心疼之极又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他很慌很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怕甘棠知道这一切,她若是知道,他们永远都没有可能了,他恨自己为什么会是陆琦的儿子,但这由不得他选择。
他躲在房间里两天没出门,他给甘棠打电话,听着她电话那头软软的声音就一个念头,他要瞒下去,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他此刻对陆琦失望又心寒之极,她真哭也好假哭也罢,他都懒得追究了,“我把陆从颉送走了,送到了东南亚的一个小国,还给了他一大笔钱。”
陆从颉出事的她只是在母子通话的时候三言两语的带过,压根没打算把陆九龄扯到这件事上来,他竟然给悄悄解决了,当然知道这个消息,陆琦还是很高兴的,陆从颉就是个不定时炸弹,知道太多她的底细,又是个不成器的东西,难保有一天会出事。
又有些担心陆从颉跟陆九龄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你见过他了,走前的有什么交待吗?”
她这个念头刚闪过,陆九龄清寒的声音落在身畔,“您不用试探我,季思坤是怎么死的我全都知道了。”
陆琦心中一惊,看向儿子那张冷漠的让她陌生的脸,他出手搭救陆从颉就是为这个吧。
“陆九龄,你妈是我不是季思坤,过去的恩怨你不懂!”
陆九龄冷笑一声,“我也不想懂。”他目光了然的看向陆琦,“至于甘棠为什么掉下海,妈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陆琦心中一惊,转念一想,陆从颉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不可能告诉陆九龄,而且那人现在陆从颉现在也不可能认出来,甘棠为了他这个男朋友要本来就一直死要活的,还跟甘思明大吵了架,自杀是最合理,陆九龄怎么会突然怀疑这件事?
陆琦这么一想倒是多了一些底气,她嚯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道,“她出事的时候我全程都在你甘叔叔身边,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甘叔叔,是甘棠告诉你我把她推下海的是吧,她明明是因为男朋友死了才自杀的,现在想推到我身上来陷害我,他就是想离你我母子感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甘棠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忘了?是不是你叫人做的,您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
他顿了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打算要走了,我今天回来这事跟您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您以后都安份点,甘棠要是再出了事,我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就这么算了。”
他口中威胁意味明显,为了一个甘棠,他竟然要她反目,陆琦急怒道,“甘棠根本就没失忆,她在骗你,根本就不喜欢你,就是想利用你来报复我,离间你我母子,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我们才是一家人,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你。”
“你若是真是为了我,就不会置她于死地,你明明知道我把她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财富和地位,爱的是你自己。”
“那甘棠爱你吗?她现在跟你在一起都是做戏给你看的,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她第一个抛弃的就是你,你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跟辛辛苦苦养大你的亲妈反目吗,陆九龄,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
他突然拿起桌的玻璃相框狠狠扔在地上,那是他们母子的合影,“我现在保持了沉默就是最大的孝顺!您若不是我妈,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
陆九龄怒喝道,突然又嚯的转过身去,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我现在告诉你一声,推甘棠下海的那个男人我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尝一尝在海水咸腥里泡着的滋味!”
陆琦心中大惊,他怎么会知道那人的身上?看陆九龄发狠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做的出来。
若是真把那人扯出来,那一切就完了。
“陆九龄,他是你爸……”
陆九龄身子一颤,没回头也没出声,陆琦有些难堪的重复了一句,“你不能动他,他是你爸爸。”
他静静站了几秒,突然拉开门大步的走出去了。
这一天季思坤的忌日,他起了个大早,虽然甘棠不愿意他去,他还是去了.他不知道人有没有灵魂,他希望有,至少让活着的人有个念想。
这是他第一次来,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季思坤的,墓碑上有季思坤的照片,没有美颜PS的年代,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像,连陆九龄这样的脸盲都觉得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B城第一大美人还是太显单薄,芳花绝代形容都显得俗气了,这样的容貌男人为她趋之若鹜也就不足为其了。
甘棠没有完整的遗传下她母亲的美貌,他觉得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
听说她喜欢花也喜欢酒,他特意带了一大束的百合,又拧开了酒,绕在墓碑洒了一圈,跪在地上郑重了磕了了三个头,他是替陆琦磕的。
他想说道歉的话,但是没有勇气说出口,“阿姨,我是陆九龄,我喜欢你家阿润,特别的喜欢她,我妈欠你的,我想用这一生还在阿润的身上,您会同意吗?”
他顿了一下,又自嘲似的笑了,“太便宜我了是吧,害死了您的人的儿子还妄想要娶你的女儿,阿润即使不知道一切,也不会嫁给我的吧,因为她不爱我,虽然她总是嘴上说想我,有时候也会骗我说她爱我,其实我知道她在演戏,可是我愿意陪她演,我希望她一直演下去,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生怕惊醒了沉睡的人。
山里空气还带了点清晨的露水,拂过的山风带着一股草木的芳香和清凉,置身于寂静的山水间,慌乱而繁杂的心绪反而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在这里坐了好一会,不自觉又想起从前,他们还在上初中,甘棠跟池宽他们在酒吧厮混,嗑药被警察逮了,甘思明把人领出来后动手打了她,说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后来她离家出走了,甘老太太第二天跑到家里,拿着拐杖狠狠的把甘思明打一顿。
他听张姐说,甘老太太大半夜找到甘棠的时候,她抱着季思坤的墓碑睡着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怕。
这事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想起来,心口仍旧疼的要命,他享受了甘思明宽厚又深沉的父爱,甘棠得到了是冷漠和斥责,她恨自己也不是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