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不知道甘棠用了什么法子,她从美国回去后,顾昭不再心心念念的要找甘棠,而甘棠也没有再联系过王兰,王兰甚至想甘棠或许已经死了也未尝可知。
半年后王兰病重,顾昭和号称塑料大王的女儿苏岑结婚,家族联姻,双方都满意。
那天正好是五一小长假,长栋趁着放假来看望甘棠,甘棠气色好一些,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城子刚走,你要早半小时还能碰上他。”
她窝着沙发里,腿上还盖着毯子,阳光透过玻璃落了进来,她转了个身想推开窗户,毯子滑落在地上,空空裤筒里伸出一双细细的脚踝,她弯下腰想拾起来,明显有些吃力。
长栋忙将毯子拉起来帮她盖好,故作轻松的笑问她,“有没有把宋大少吓着?”
沙发边的矮几上堆满了书,各类都有,等下次他再来,这里的书大概又换了一批,她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一年多困在病床上唯一消遣就是这个了。
甘棠想起城子震惊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有啊,这家伙不担心我快要死了,他比较担心我死了没人替他挣钱了,十大恶人都没有他贪心吧。”
自从她病了以后,她似乎很坦然的看待生死,可是人都是肉体凡胎,病了尤其软弱,甘棠也不能例外,怎么可能不会孤独,不会绝望,她还是想要有朋友来陪,所以才对千锤百炼的城子不隐瞒吧。
她听着歌都是郭乐和池宽的,她也想他们了吧。
长栋试探性的问道,“郭乐和池宽现在也在美国参加音乐节,要不要见见他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沙发上,“算了吧,这俩都不扛事,我病几年他们就能抑郁几年,尤其是阿宽,这两年好不容易有起色,别耽误他 ,如果我好了大家皆大欢喜,以后当成历险跟他们讲一讲,如果死了,再痛他们也就痛一时。”
长栋拗不过她,一会又岔开话题跟她说起家里的许多事,说到韩烟韩粟也说到常诚,又说了工作的事,她听的津津有味的。
但是长栋从来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陆九龄,他厌恶陆九龄,如果不是陆琦,甘棠的肺部不会病毒感染导致现在,如果不是那些年陆九龄百般阻挠维护陆琦,又百般纠缠,她也不会总是心情不好自暴自弃,明知道不好,她还是靠着烟来镇定。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和顾昭这样坦荡磊落的人在一起,她会健康平安到老。
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降临的时候,甘棠是否也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上午的太阳正好,五月也不算热。
长栋推着她出去散了会步,午饭也是在医院吃的,她突然问,“顾昭今天结婚吧。”
长栋一怔,国内新闻铺天盖地,就是想不知道都不难,但是甘棠在美国又几乎不用手机,他还庆幸她不知道。
眼下她这么一问,长栋迟疑了好一会,“是啊,听说是今天结婚,我也不是清楚。”
甘棠看着长栋的样子,比哭还要难看,她看着他笑了,大概用了些力又咳嗽的起来,长栋忙给她递了水,护士忙飞奔过来帮她顺着气,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长栋,我不难过,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我比任何人甚至比王奶奶都希望他幸福圆满。”
长栋皱了皱眉,她顿了一下,又低声道,“我欠顾昭的,只有他没有私心不计回报的爱着我,我总是让伤心让他失望,他应该找个更好的女人,找个爱他的女人结婚生子,现在他娶了苏岑,我终于能心安理得了,长栋,我是真的为他高兴。”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了神采,她没有说谎。
可是长栋却觉得很难过,顾昭那么好的人,没有和这倔强的姑娘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就不是圆满的一件事,郭乐和池宽知道的消息后,一直也在骂甘棠是个傻子,居然放过顾昭这样的好男人。
“听说他是闪婚,因为他奶奶病重,其实仓促结婚也未必好。”
长栋这话酸溜溜的,甘棠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别酸了,苏岑爱了顾昭十年,两家也知根知底的,她是个好女人,她一直爱着顾昭呢。”
正因为知道他娶的是苏岑,她才觉得特别放心。苏岑是个温柔大 度的女人,一直默默爱着顾昭那么多年,知道顾昭和她在一起,从不纠缠不逾矩,干脆又利落的离开。
甘棠叹了一口气,他陪伴了她这以些年,又怎么会了无痕迹,顾昭,如果有来生,我要在认识陆九龄之前认识你,把这一辈了欠你的都补上。
一个月后,王兰病逝。
顾昭带着新婚妻子搬回了顾宅,而当天,顾沐夫妇也搬离了顾家。
外界都说,顾昭的性格变了,变成一个性格强硬又独断的人,他在顾氏也好在顾家也好几乎都是一言九鼎,连顾家乐也不能影响他分毫,俨然已是家主之风,也算是遂了王兰的心。
田莉在报纸上看到顾昭结婚的消息,若不是新郎和新娘的婚纱照出现在财经杂志的首页上,她几乎以为是个假消息。
她一直以为甘棠这一年多不在英国就是在外面玩,有时候一个礼拜会给她打一次电话,有时候两三个月也没有电话,每次挂电话都说,“姐姐,我想你了。”
她笑骂她,“想我你也不来看我,天天都会走路了,老念叨着小姨,你呀就会嘴上说好听的哄人。”
甘棠总是说下次吧,下次下了一年多了一次没来,结果看到这样的消息。
她打电话去问甘思明 ,这才知道甘棠压根没结过婚,人到底在哪儿,那边也说清楚。
田莉对甘思明素来没有好感,后面季思坤的死又有甘棠的事,她更为这个恨上了甘思明,“你不配做父亲!”
她放下电话好久没出声,坐在沙发对面的宋宁抬起头问她,“怎么了?”
田莉手上紧握着手机,紧咬着牙关说了一句,“甘棠一定出事了。”
宋宁淡声道,“不会吧,她不是一直和你联系着吗?”
转念想想,甘棠最疼天天,三不五时的要跟小家伙视频,这一年多,甘棠都没有和天天没有视频过一次,确实有些蹊跷。
田莉一直沉默着,宋宁只能看见妻子半明半暗的侧脸轮廓,这会突然觉同得她像极了余天,一样的阴鸷而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