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广无垠的天空,星光闪烁,午夜的露水打湿了阳台的花瓣,空气里弥漫着清凉微湿的泥土味道。
露台两边的壁灯泛着温暖的橘黄色,甘棠赤脚窝在阳台的一角,手中抱着红酒瓶,脚下放着几个空瓶,她现在喝醉了才能睡。
空厅里老式的壁钟传来滴嗒的一声,凌晨的三点,外面城市在迷光幻影中沉睡,静 谧到让人心里发慌。
甘棠觉得自己受不了,她摸到旁边的手机,电话是甘思明的。
铃声快结束了,那头才接起来,她说,“我想回国。”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依旧冷漠坚决,“不行,我在开会,就这样吧。”
奶奶被她气病了,甘思明怪她给甘家蒙羞,齐山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女朋友,池宽也在怨她。
那头大概要挂电话了,她急道,“你等一等。”
她第一次开口求他,“你帮帮池宽行,帮帮池家,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抱着酒瓶望着天空,软弱而又无助,“爸,你帮帮我。”
甘思明有些严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你又喝酒了,等你酒醒再来找我。”
那头干静利落的挂了,甘棠咬牙切齿的曝了一句粗,挣扎着站起来,把手机丢出了阳台。
流放是吗,很好,反正她谁也不想见了。
虽然是假期,陆九龄一般也是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了,他会去附近公园跑个步,然后吃个早餐再去公司,他们现在已经熬过最艰难的创业初期,已经在几次大赛中崭头露脚,小伙伴们信心十足,如今这行是新兴产业在,他们都相信未来很有前景。
电竞俱乐部的办公地点离他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到了十一点,他拿着手机照例往外走,一旁的常诚叫了起来,扯住他的不让走,“老实交待,是不是交女友了?”
他的这个合伙也是在这里留学的富二代,不过一次聚会认识,陆九龄在留学生圈小有名气,常诚早就听说过,第一次见面两人交谈不过五分钟,想法一拍即合,遂开始决定一起创业。
常诚说他们这叫一见钟情,常诚有资源有人脉,陆九龄理念新颖又有魄力,虽然两人在工作上时有摩擦,但两人一起熬过最艰难的创业初期,私下来关系还不是不错。
陆九龄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
常诚不信,站起来在他前面左看右看,“那为什么这一周每天都十一点回去?”
他拿了手机往外走,懒得搭理他,“有事。”
他今天出来的比平常晚了几分钟,走的有些快,平日里二十分钟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天空中飘起一点小雨丝,他着急出门也没打伞,回到公寓身上的衣服几乎打湿了,随手扯了条毛巾擦了脸。
又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玻璃前,他的这个位置正对着对面着三楼一个椭圆形的露台,正下方是楼下公寓的出口。
她的公寓是甘思明一年前便给她租下了,她留在国内上大学,甘思明也没退租的想法,陆九龄一点也不意外,甘棠再如何的叛逆,终归也斗不过他爸爸的。
这一带的公寓多是学生,算上是安全但是普普通通,现在没有专门的保姆和司机照顾她起居,甘思明打定主意要让甘棠过上自立的生活,因为陆九龄是这样过的,但陆九龄不认为甘棠可以这样生活,她什么都不会,甚至连洗衣服这件事还是大学的时候才会的,是为了齐山。
静谧无声的空气里,手机突然响了,是甘老太太的。
“阿润怎么样了?”甘老太太不喜欢陆九龄,私下给他打电话这还是头一次。
陆九龄望了一眼对面的阳台,隐约可见客厅里亮着灯,可见她还在公寓,甘棠来这里两周了,每天十一点出门,去附近的中餐馆吃饭,然后一个漫过目的在街上乱走,累了便坐在河畔的公园,抱着一堆零食去喂那里一群流浪猫。
一喂便是一个下午,她不是个安静的人,这段时间却异常的安份,这种安份是孤独和焦燥后的无可奈何,国内舆论给她造成的压力只怕已经超过她的心理负荷,所以她只能忍耐。
除去精神压力,甘棠是个没什么生活技能的人,公寓里三不五时的停水停电,她也不会做饭,附近也鲜少中餐馆,她的样子看过去实在是很沮丧。
陆九龄撒了谎,“看过去挺好的,还算适应吧。”
甘老太太又问了甘棠生活 上的锁事才挂了电话。
陆九龄是有些佩服甘老太太的,她看似对甘棠溺爱无度,但凡涉及到甘棠未来及甘家利益的,甘老太太就能够狠下心,只不过她的方式是不动声色,这次甘思明这么大动作,只怕也是甘老太太默许,因为这事毕竟涉及到甘棠的声音。
甘棠经常觉得甘思明嫌弃她,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来的前两天甘思明给他打了电话,他说阿润也要去英国了,以后你多看着她一些。
他又说,“要让她吃吃苦头,你不能纵着她,我要你管着她。”
这只会让甘棠更回的反感自己,陆九龄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甘思明说,“这是为她好,以后她会明白的。”
甘棠也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从来没有找过他。她心里装了那个物理老师,她更不愿意了解自己,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居心卜测的继子。
他第一次见甘棠,她像个洋娃娃一样团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甘思明说,“她是妹妹,将来要你来保护她。”
他答应了,可是甘棠从来不需要他。
天空的雨还在零零星星的飘着,陆九龄心绪繁乱,他在窗前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她还是没有出门。
陆九龄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拨了电话,那头无人应答,他拿了手机往她公寓里走,摁了门铃也没人来开,他想到一种可能,心中一惊,生生的踹开了公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