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君明抵达南昌之后,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莫思凡的监控之下。他去铁柱宫,所以莫思凡也出现在那里,并且很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邹君明遇袭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是莫思凡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成功的击退袭击,救出邹君明。这倒是节省了不少试探的步骤,促成了两人直接会面。
秦小玉露出庐山真面目之后,向邹君明福了福,柔声道:“小女子秦小玉拜见邹大人。”
她的声音清脆软糯,十分好听,这也是多年来练习唱戏的结果。
邹君明如梦初醒,连忙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你当真是秦小玉?当初你是怎样从温府逃脱的?”
“全都仰仗莫相公的帮助。”她将那天的逃亡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事隔多日,当初的恐惧不安已经消逝无踪,但是激动的情绪还在。特别是讲到苏如娟为了救她,被恶奴活活打死的时候,眼睛里更是泛起了泪花。只不过她尽力抑制着情绪,以尽可能客观的语气谈到当日的情形。这是非常可贵的,可以避免被人说成是她冲动之下的夸大其词。
那边厢,在她讲述的同时,邹鱼儿也铺开纸笔,将她所说的全都记录了下来,这是最重要的一份证据,理应形成文字,签字画押。
等她讲完,邹鱼儿就将口供拿过来,让她过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签字画押。
邹君明早已完全相信了秦小玉说的话,只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说道:“秦姑娘,本官需回京师向皇上复命,作为此案的受害者,我建议秦姑娘与本官同行,必要时可以一同面圣,不知秦姑娘意下如何?”
“这个……”秦小玉犹豫了。到南昌来找钦差申冤没问题,可是远赴京师就不同了,毕竟千里迢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还要面圣,对于一个世面见得极少的姑娘来说,想想都有些心悸。
莫思凡接过话来说道:“邹大人,这种案子只需有确凿的证据,让皇上下定查办的决心即可,到时候各有司衙门必定还会派员来南昌审理此案,到时候再让秦姑娘出堂作证,不知可否?”
邹君明道:“莫秀才不知,此案在朝廷正面临着重重阻力,温世贤毕竟是一方重臣,又是严首辅的得力手下,虽然面临着很多弹劾,但保他的人亦非常多。如果没有有力证据,很难将此案继续下去。”
“你刚才记录的不就是证据?”
“确实是证据,不过,写在纸上的再好也不如真人讲述的感情强烈。”
莫思凡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信不过大人,而是秦姑娘既然是在我的庇护之下,我就有责任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搞不好温世贤在半路上做点手脚,你们难免会中招,所以我跟你们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秦小玉听得莫思凡愿意同去,登时就欢喜起来,在她的心目中,莫思凡几乎是神通广大的代名词,有他陪着,大明上下哪里去不得?
邹君明道:“好。莫秀才若是肯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到此刻还弄不清莫思凡的底细,但是有能力救出秦小玉,又能将自己从袭击者手里救出来的人物,其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既然商定了要去京城,自然就得做相应的准备。现在南昌城里气氛非常紧张,温世贤的人马虽然袭杀失败,但也让他知道确实有人在调查案子,如果不将这人找出来扼杀,他定然会寝食难安,所以一场大搜捕再次降临南昌城,南昌百姓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大搜捕了,每次除了大肆扰民之外,似乎都是无疾而终。而且这一次巡抚许如尘、巡按沈定文、按察使王云吉都做出了强烈的反应,纷纷发声谴责温世贤滥用职权,为一己之私置百姓安危不顾。新一轮的弹劾奏章又开始写了起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些都是嘴炮,没啥用处,真正的赢家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是看你做了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都司的人马还听从温世贤的调遣,大量军士将南昌城里的出入要道都封锁了起来,无论车辆还是行人都要接受检查。如果是外地人,还会被带到一边单独审问,可以说严厉至极。
看到这种情况,邹君明免不了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样突破封锁,离开南昌城。不过莫思凡似乎并不怎么担心,继续做着远行的准备。此次去京城,李沐风将陪着他一起去,另外在城外,还安排了十几名好手,出城之后就可以汇合。莫思凡当然只希望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是如果发生冲突,他也得保证己方有足够的战斗力。
短时间内没办法离开。莫思凡无意去测试大搜捕的力度,但他知道这么一个道理,闹得越大的运动越无法持久,温世贤这么大张旗鼓,影响到了太多的人,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十余天后,一无所获的温世贤只得撤掉盘查的关卡,一切都恢复到原状,而温许两人的口水战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只不过莫思凡却知道,这种情况乃是明松暗紧,温世贤的人一定还在街头乔装改扮地盯着。如果他就这样贸然走上街头的话,也许要不了一刻钟,就会有人来请他去喝茶。
在这段时间,邹君明等人就住在莫思凡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恰好文三保的伤也需静养,所以大家也并不急着想走。老实说,邹君明挺担心外面的大搜捕,万一有官兵查到这个院子,那可就是瓮中捉鳖了。然而有很多次,明明可以听到院子外面有军士在叫嚷,说明确实有人在入室搜查,但没有人查这个院子,仿佛这里是禁区一般。这让邹君明相当纳闷,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
大概过了二十多天,文三保的伤基本上好了,虽然还不能拿刀战斗,但是骑马远行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莫思凡宣布将择日上路。
到了预定出发的这天早上,邹君明等人刚刚起来,忽然发现院子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鲜衣怒马,十分扎眼。这等装束落在文三保和雷玉和眼里,简直不要太熟悉:飞鱼服、绣春刀,不是锦衣卫是什么?按道理说大家都是锦衣卫,作为同僚本应该十分亲切。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的来意却相当可疑,难道他们是来搜查这个院子的?
只不过这些疑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们看见莫思凡走了出来,秦小玉扮成小厮,依旧跟在他的身边。他显然跟那两个锦衣卫十分熟悉,相互打了个招呼,就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