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和包绮丽面面相觑,紧张地盯着门扇,屏住呼吸。
敲门声越来越大了,连续不断。
“是谁?!”宝音大声问道,他赶忙收起桌子上的拓印纸。
只有激烈的敲门声,没有任何人回答。
“该死!难道考古队来了强盗?”宝音战战兢兢地从床下抽出一根警棍握在手里,他的说话声更低了。
包绮丽捂着嘴巴,惊愕地盯着门扇。
“好了!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要再敲门了,我已经听到了!如果你不说你是谁,我是不会开门的!如果你要私闯进来,那么我会把你的肋骨打断!”宝音大声叫道。
“哈哈……宝音博士,是我,文森特!开门吧!”门外传来文森特的声音。
“噢!”宝音摇摇头,把警棍放回去,然后无奈地看了看包绮丽,他的鼻翼上一抹亮晶晶的汗珠。
包绮丽似乎没先前那样紧张了,她望着宝音,将小拇指按在嘴唇上。
宝音去开门,包绮丽正襟坐在床边,佯装看着拓印纸。
文森特进来,脸上挂着一丝古怪的微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包绮丽身上。
“你这个该诅咒的家伙,倒是把我们吓得不轻!我恨不得把你扔到门外去!”宝音随手关上门,半开玩笑地嚷了起来。
“我不是强盗,你们怕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文森特笑道,好像话里有话。
“没什么,无非就是研究下墓志铭上的文字。”宝音若无其事地说。
“哦?有什么发现吗?那墓主人是谁?”文森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包绮丽旁边,她条件反射式地往边上挪了挪,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这个……”宝音尴尬地笑道,“还在研究,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宝音有点不自然,他说话的口吻很和气,嘴角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其实他还没来及看墓碑拓印纸上的内容。
文森特似乎有所察觉,他转脸望着包绮丽问道:“你也懂中国文字?我进来时就发现你看得这么认真,一定有重大发现。”
包绮丽一愣,然后笑道:“我正在学习中国文字。”
文森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那么,文森特博士,你呢?你一定有重大发现告诉我们吧,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晚来找我们。”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反问道。
“我?我对中国文字非常陌生,那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古老的符号。”文森特眨巴着眼睛说。
“你不是拿走了佩饰吗?我的意思是,你一定有所发现。”她追问道,她看到文森特紧锁眉头,眼里闪出不乐意的神色。
“哦,那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饰品,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也许它只是一个普通的项链。”文森特轻描淡写地说。
“你应该把它交给宝音博士,也许他能够发现什么。”她稍稍提高了嗓门说。
“那是自然,明天就交给宝音博士。”文森特盯着宝音,“我以为博士已经发现了墓志中的秘密。”
“哦!对不起,我还需要深入研究一下,您知道,那些文字非常枯涩,我需要时间。”宝音说着从包绮丽手中接过拓印纸。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文森特起身,准备要走的样子,他又转身笑道,“我希望能早点听到有关墓主人的信息,否则我会坐立不安的。刚才只是一个玩笑,我想你们一定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僵尸,或者一具死尸突然复活来敲门吧?哈哈,还是你们胆子大,如果是我听到这么猛烈的敲门声,早就吓得从窗户跳下去了,甚至,我想我会吓得攀上院子里的发射塔,然后哆嗦着朝房间里望,看看僵尸或者死尸还在不在。”
宝音暗吃一惊,而包绮丽没有抬头。
“博士,您真幽默。”宝音尴尬地笑笑,伸手开门,送文森特出门。
宝音不放心,在文森特顺着走廊走了很远,他仍然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宝音转身进来,顺手带上门。他看到包绮丽不安地捂着胸口。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文森特一定发现了我们偷窥他,否则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怎么会,除非他有火眼金睛。”宝音不以为然。
“无所谓了。”她轻松地舒口气,“现在,你该研究这拓印纸上的内容了,如果明天戈恩教授问起来,你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支支吾吾。”她目光柔和,怜惜地看着他瘦小的、带有倦意的面孔。
“好吧。”宝音坐下来拿起拓印纸,仔细地看着每一行字。
“噢……好像有点问题。”宝音喃喃道,“这也太巧了,正如文特森今天说的那样,也许我们需要从忽必烈那里寻找突破口了。”宝音目光不离拓印纸。
“你说什么?难道墓志上的内容与忽必烈有关?”她着急地问道。
“是的,墓主人是元朝人,并且是忽必烈身边的重臣。”宝音语速很快。
“他是谁?”
“不忽木。”
宝音不再说话,他仔细地看着墓志铭,嘴唇不自觉地嚅动着。
拓印纸上的墓志铭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大德五年乙酉癸已,不忽木卒於上都,乙酉癸丑葬於哈拉和林鄂尔浑河岸之西北。不忽木,敕勒人也,姓康里氏,其父燕真为庄圣皇后克烈·唆鲁禾帖尼之义子。宪宗五年,不忽木生於漠北哈拉和林,其父燕真随世祖於六盘山驻军效命,不忽木随行。世祖至元九年,不忽木入上都国子学,师事太子赞善王恂,国子祭酒许衡,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聪明叡知,一知天文地理,二知阴阳吉凶,每敬事鬼神,以洽博多闻称。至元十四年,上谕委任利用少监,其文深谨实,能知人之明,敢犯颜极谏,关心民瘼,得贵幸,自此连阶累任:至元十五年,又任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副使,其强本节用,诲利于民,人所拥戴。二十二年,上幸擢为吏部尚书,度能任事,择善而从,以匡社稷,急吏缓民。二十三年,任工部尚书,其严气正性,明以察微,知民之急,历精图治;是年丙戌,又任刑部尚书,奉公正己,执法不阿,为时所称。二十四年庚辰,乃颜反,上欲亲征,不忽木谏曰:“圣驾亲征不利于战。”世祖曰:“何故?”答曰:“天下初定,圣躬须怀柔四海,若圣上亲征乃颜,必为天下訾议。”世祖曰:“天下訾议,何也?”答曰:“令军平叛乃为保全社稷,亲征则是骨肉相残。”上不悦,怒曰:“乃颜举兵来犯,何以为骨肉?汝阻驾平叛,何以为贤臣?”不忽木欲言,上令退下,不忽木称病辞邑。二十七年,上谕拜为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二十八年辛已,又任中书平章政事,所历必尽精力,孜孜不懈,赫赫报国,为天下所共闻而称道。至元三十一年,世祖病重,又委以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大德二年,成宗拜其为行御史中丞。
铭曰:高风峻节,显名天下,宁摧身碎首为国,不徒苦天下之民,呜呼!君尽诚竭节,出以公心,蹇谔匪躬,以天下为己任,何时为一身自利?哀哉!
“这么说,那个干尸就是元朝皇帝忽必烈的大臣不忽木?”她问道。
“是的,有墓志铭,这一点错不了。”宝音肯定地说,“忽必烈要亲征叛乱的乃颜,不忽木劝谏他不要亲征,结果被忽必烈革职,可是几年后又被忽必烈启用,直到忽必烈的孙子继位后,他仍然身居高位,这真是一个好官,百姓非常拥戴他。”
“可是,一个元朝人的身上怎么会有那样一个神奇的佩饰?”她继续追问。
“噢,这……”宝音低着头看墓志铭,“我没发现墓志铭里提到过这个佩饰,其实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关于那个能发出射线状光芒的佩饰。”她好奇地问。
宝音不再说话,他万全沉浸在墓志铭的文字中。沉默了一会儿。包绮丽有点无奈。
“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我想我该回去了。”包绮丽起身告辞。
“哦,你着急什么,你应该留下来……”宝音看着墓志,他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她盯着他,紫色的、紧闭着的眼皮下,闪出了一道忤怨的目光。
宝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拓印纸,伸伸懒腰,打个哈欠,然后呆呆地看着曲线玲珑的她。
“哦,没什么……”宝音低声说,目光迅速从她身上移开,落在拓印纸上。
“宝音,你应该回依德尔莫格去看看你的妻子诺敏,工作虽然重要,但我认为家庭更重要。”包绮丽说着转身,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于是开门,将那苗条的身影隐藏在了门户,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将宝音从梦中惊醒,由于熬夜,宝音感到喉咙异常的干涩,他顺手拿起听筒,干咽了一下,喉结突起。
宝音听到是戈恩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
“噢,戈恩教授,我这就过去。”宝音说完挂断电话。
简单地洗漱后,宝音匆匆赶到戈恩的办公室,包绮丽和文森特、乔龙巴特已经在宽大的沙发上就坐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开始长时间地充满寂静。
宝音不好意思地打着招呼:“早上好!”
“宝音,是不是昨晚上又一宿没睡?”戈恩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在研究那个墓志铭,是睡晚了一些。”看到戈恩的左脸有点发青,并且嘴巴也由于疼痛而歪在一边,宝音目不转睛。
“教授,你的脸……”宝音不由地说。
“昨晚中风了,我真是不幸……”戈恩唠叨着,然后抬起有点浮肿的眼皮盯着宝音,“博士,墓志铭上都说了些什么?”
“哦,墓主人是元朝皇帝忽必烈的近臣不忽木,就是这样,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我建议还是去墓葬发掘现场去仔细考察一番。”
“宝音博士,你的意思是说,我负责的这次发掘行动非常失败?或者说我只发现了墓主人,并把他抬了过来,而他的旁边还有忽必烈以及他的妃子们,只是我没发现?”乔龙巴特嚷嚷道。
文森特大声笑了起来。
宝音看看文森特又看看乔龙巴特,他一时语塞了。
“宝音博士总是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想象。”戈恩摇着头说。
“我不这么认为,作为专业的考古学家,我相信宝音博士从专业眼光来看,自然有他的想法。”文森特努着嘴。
“你在说什么?好吧,我承认我不是考古专家,我只是一个破坏人家墓葬的可恶的盗墓贼!”乔龙巴特大声说。
“好了,我们请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在这里舌战的,我想听到关于成吉思汗墓葬的消息,明白吗?”戈恩瞪大眼睛说。
“我……”宝音欲言又止,他感到无所适从。
“你认为博士的建议有错?”包绮丽理了一下耳边的秀发转脸问乔龙巴特。
“我……”乔龙巴特有些纳闷地,“噢,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还有你。”包绮丽犀利的目光转移到文森特身上。
“我?”文森特抬起双手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环顾着大家。
“对,你,文森特博士。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来做什么的,但我希望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我不想我们的考古工作因为过多的干扰而半途夭折,实话说,你的到来似乎已经影响到我们了。”包绮丽毫不客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文森特的脸沉了下来,他望着戈恩教授,“教授,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戈恩教授有点无奈,他摇摇头说:“包绮丽,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认为这位远道而来的文森特博士有点神秘。”她看了看文森特继续说,“从不按照规矩强行拿走墓主人身上的文物开始,我就觉得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现在想知道,你昨天拿走了那枚佩饰,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研究结果了吧。”
戈恩皱皱眉头,勉强笑道:“小包,是我同意让他拿走那个小玩意的,我不认为一个古人身上的饰品有多少研究价值。”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项链而已。”文森特显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这样认为,不能以出土文物的市场价值来衡量文物的研究价值,凡是从墓葬出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有可能包含着重要的信息,哪怕是一块一文不值的瓦砾片。”宝音插了一句,感激地注视着包绮丽。
“好吧,我承认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水平,不过,这枚项链就交给宝音博士去研究吧,希望能从它那里获得重要的信息。”文森特从口袋里拿出佩饰晃了晃,然后递交给宝音。
在接过佩饰的瞬间,宝音愣了一下,目光惊异地盯着文森特手臂上的一个纹身图案。文森特似乎察觉了,急忙将手缩回,并抱起胳膊,似乎要掩盖什么。
“它会不会发出一种奇特的光?”宝音笑问道。
“什么?什么光?”文森特脸色煞白。
“没什么,我是说,这么精致的宝石,您应该看到了它的光泽才对。”宝音低声说。
“可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文森特笑的很尴尬。
包绮丽和戈恩都凝视着他,宝音的目光转向窗外,一只麻雀围着窗外的护栏飞了一圈之后,展翅飞去。
“文森特博士,不满你说,我有点怀疑你的身份。”宝音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十分坚定的神情。
“我有什么问题?”文森特转脸问戈恩,“你们怀疑我是对文物感兴趣的特务?”
“好了!”戈恩脸色有点难看,“你们太离谱了!文森特是英国皇家学会派来帮助我们的考古学家,他有皇家学会的推荐信和证明,再说,皇家学会之前也曾给我本人打过电话,说起过要派文森特博士来我们这里的事,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人手,更需要团结,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内杠!”
室内又沉寂了,戈恩低头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
“说说吧,宝音,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戈恩忽然抬头问道。
“教授,我申请再度发掘不忽木的墓葬,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个不难,从我们这里到哈拉和林路途不是很遥远,如果你不嫌累的话,我赞同你去发掘,希望能得到惊人的消息。”戈恩笑笑说。
“谢谢教授,我想,判断成吉思汗墓葬在何处,还要从木忽木的墓葬寻找突破口,我的意思是,从不忽木的墓葬中也许可以知道忽必烈的墓葬,如果找到忽必烈的墓葬,那么成吉思汗的墓葬也就不远了。”宝音语气很坚定。
“好吧,虽然我不是完全赞同你的意见,但毫无疑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比我们成天呆在这里挖匈奴人的墓穴要有意义的多。”戈恩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凭什么就以为忽必烈有墓葬,并且他的墓葬与成吉思汗的墓葬有关?”
“教授,我从忽必烈这位近臣的墓志铭上获得了一些信息。”宝音说。
“上面写有忽必烈的墓葬的信息吗?”戈恩急问。
“不,是关于不忽木自己的。”宝音轻声说,“忽必烈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他崇尚中国汉文化,关于他的葬法肯定不会按照蒙古人传统的葬法。”
戈恩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这么说吧,忽必烈是拥有版图最大最广的一位皇帝,他一生致力于对中国汉人的统治,从不忽木的墓志铭来看,他的官爵已经不是千户或万户那种老土的封号了,比如提刑按察副使、刑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昭文馆大学士等等,这就说明忽必烈的王朝政权是承袭了唐宋王朝政权的体制,忽必烈按中原封建王朝的传统模式完善了他的政权。对于这样的皇帝,他死后虽然是秘葬,但绝不会是天葬那种原始的方式。”
“那么忽必烈有墓葬了?”戈恩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这样,不但有,而且我感觉他墓葬里的陪葬品绝不亚于他的祖父成吉思汗的墓葬里的东西。”宝音斩金截铁地说。
“虽然令人振奋,不过,有没有关于忽必烈墓葬下落的任何线索?”戈恩在脑海里想像着忽必烈奢华的墓葬,眼睛闪现出梦幻般的神情,“每次说到最关键的时候,总是没有了下文,博士,你总是把我的胃口吊起来,然后再让我望着那永远也看不到的东西流口水。”
“我想,这个只有在彻底发掘不忽木的墓葬之后才知道。”宝音起身说,“我这就去安排。”
乔龙巴特急了,他转身打量着宝音说:“博士,您是说我负责这次发掘不够彻底?您也看到了,我把不忽木先生连人带棺椁都抬到了剥离室,我敢保证,就算您去了也没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去现场看看,或许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宝音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这简直太滑稽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乔龙巴特咕哝道。
“能不能不吵?考古不是盗墓,没必要计功程劳,我们是做学术,如果有问题就应该立即推翻重来。”戈恩唠叨着。
“那么,教授,我这就去准备去哈拉和林。”
“抓紧时间吧,小包还是做你的助手,希望在蒙古国那帮考古家还没有将那个墓穴填平之前。”戈恩强调。
从戈恩的办公室出来,文森特头也不回就回他的宿舍了,乔龙巴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也独自走了。
在驰往哈拉和林的越野车上。
包绮丽坐在副驾上,抬手翻开头顶上方的遮阳板,对着化妆镜抹着唇膏。
“我想文森特博士不会再和我们友好了,你以后要注意提防他,你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会很担心。”宝音转着方向盘说。
她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丝微笑,乌黑的秀发如丝绸般光滑。
“对了,在教授办公室,你为什么那样说?”包绮丽疑惑不解地问,“你怀疑他的身份?”
“因为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个纹身。”
“什么纹身?”她合上遮阳板,偏着脸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宝音咕哝着,好像再尽力思考着什么问题。
“你总是这样,能不能一次就把话讲完?”她很明显有些着急。
“我看到他的左手手腕位置有一个纹身,非常眼熟,简直不敢相信。”他继续卖关子。
“蝙蝠纹身?”她用嘲笑的语气问道,“格根塔娜和诺敏其其格都有的那个蝙蝠纹身?”
“不是。”他的表情有点严肃。
“那是什么?或者你并不知道那个纹身具体是什么?”她努着嘴。
“我不但知道,而且非常清楚,他手腕上的纹身图案是共济会组织的标志。”宝音瞥了她一眼。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包绮丽惊讶地捂着嘴。
“我绝对没有开玩笑,我确定我没看错,那就是共济会组织的标志。”宝音脸上的淡漠的神情异常坚决。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宝音踩了一脚油门,车飞速驰向前方,“意味着他有可能是共济会的成员,试图秘密研究什么东西。”
包绮丽一时之间惊呆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共济会的人会对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的墓葬有兴趣?”她不解地问。
“他的兴趣不是墓葬中的珍奇异宝,而是有其它的目的,显然,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如果你不知道就不要疑神疑鬼。”她望着他的脸说。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只是怀疑,也许他只是喜欢共济会组织的那个标志,所以把它纹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但是,从昨晚上我们发现那个佩饰能发出射线状的光芒后,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宝音耐心地说。
“怪不得他昨天迫不及待地将那枚佩饰拿走,这其中肯定有鬼。”她对他的话表示同意。
“好吧,到哈拉和林之后,我们晚上看看这个佩饰,它就在我口袋里,我要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鄂尔浑河岸一片宁静。快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蓝天,白云,马匹,羊群。
下车后,包绮丽的长发被风掀了起来,这时才听到哗哗的波浪声和牛羊的叫声,荒僻之顿时活跃了起来。
“大家先扎营休息,最好先把帐篷搭起来,你们为包女士代劳一下,为她搭建好帐篷。”宝音对着跟来的一辆越野型面包车刚下车的几个考古队员喊道。
“知道了博士!”一个队员回道,“不过,这样不是很浪费资源吗?我觉得你们应该住在一个帐篷里!”
几个队员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还传出一声口哨声。
宝音尴尬地笑笑,转脸看包绮丽。她低着头,满脸绯红,微怒地瞅了他一眼。
“好吧,你们不愿意帮忙,还是我自己来吧。”宝音回道。
“博士,很抱歉,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我认为这个时候并不需要我们,那应该是你的事。”一个考古队员打趣道。
“都闭上你们的臭嘴吧!省点力气,我们还要开工呢!”宝音一边扯着帐篷上的绳子,一边找固定的地方。
几个考古队员忙碌起来,吵杂声此起彼伏。
花了半个小时,宝音把最大的帐篷让给包绮丽,为了帐篷更加稳固,他将一根尼龙绳子牢牢地系在汽车顶架上,为了让绳子更紧一些,他细心地将一只备用轮胎从后备箱取出来,然后压住绳子。
宝音拽了拽绳子,满意地笑了笑:“好了,终于搭好帐篷了,这可是最宽敞的帐篷,在这里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暴,不过,你住在这么牢固的帐篷的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宝音说着钻进帐篷,把准备好的折叠式钢丝床摆好,并铺好被褥。
“我该为自己搭建帐篷了,不过我的帐篷很简单,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宝音走出帐篷。
“谢谢你,宝音。”她隐藏起自己的娇媚,脸颊上的红润比晚霞还要秀丽和鲜艳,她对他的嫣然一笑。
宝音很快就为自己搭好了帐篷,有两个队员帮他们布置好电线,还有照明灯。
太阳西沉,暮色蔓延过来,整个河岸隐没在苍茫的大草原中。
发电器猛烈地叫嚣着,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帐篷里的灯亮了起来。
“博士,要不要开夜工?”一个队员侧过身问道。
“明天吧,今天太累了,大家都休息好,明天一早我们开工。”宝音懒洋洋地答道。
“好吧博士。一会儿我会把食物送来。”
帐篷内,橘黄色的灯光把包绮丽的脸照得白皙如脂。
“现在,可以看看那个佩饰了。”她迫切地说,目光中充满渴望。
宝音小心翼翼地取出佩饰,放在掌中。佩饰那颗海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包裹它的是沉甸甸的金子,金子上缀饰着百合花和玫瑰的花纹,花间又仿佛撒满了金色的花粉。一只彩色翅膀的蝴蝶在花间振翅,还有两只在空中高飞,嵌花十分漂亮,以至于包绮丽看了后都忍不住想要抓住蝴蝶的翅膀,以及将这些花摘下来。
“它的确很美。”包绮丽赞美道。
“可是,为什么它不发出射线状的光芒呢?”宝音翻来覆去地看着佩饰。
“也许在灯光下它是不会发出光芒的。”她伸手将佩饰取了过来,放在掌心十分喜爱地凝视着。
“那么,关了灯吧。”他提议道。
“如果你不想让外边的那几个家伙再起哄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好开着灯。”她低声说。
“噢!”他抱着头尴尬地一笑,“我几乎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可以用衣服包起来,然后再看看它是不是会发光。”她建议道。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好吧,就用我的衣服来试试。”他说着,从身后拿过一件外套,然后用双手将它架空,形成一个狭小的漆黑的空间。
包绮丽将佩饰缓慢地伸进外套中。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去。
“该死,什么都没有。”宝音泄气地放下衣服。
“一定是你看错了,它根本不会发出什么射线状的光,也许你看到的是文森特手中的比如一种小巧的照明类的东西。”
“我感觉不是那样的,也许……不,我现在很乱,希望是你说的那样。”
“今天好累,休息吧。”她站起来,弓着身子说。
“噢,是的,我们休息吧。”他抬头望着她。
“那个,能让我带回我的帐篷吗,我想看看它,它真的太美妙了!”她伸手,浅浅一笑。
“哦,当然。”宝音将佩饰放在她手中,“我感觉你越来越生分了。”
“是吗?可我对你从来没有生分的感觉。”她说着,低头走出帐篷。
“该死,我怎么说出这样狗屎的话……”宝音心里想着,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脚趾。
夜晚,明月当空,所有的人都在帐篷中安睡,只有包绮丽手里把玩着那枚精美的佩饰,并将它戴在脖子上,拿出镜子来,端详了好久。也许太困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枚佩饰安静地躺在她的胸部。
后半夜。正如宝音预料的那样,果不其然变天了,乌云遮住了明月,从远方滚滚而来,一场风暴不约而至,大风肆虐着呼啸而来,卷起草原上的沙尘和草屑,铺天盖地,经过鄂尔浑河的时候,风声听起来更可怕了。
几个考古队员的帐篷早就不见了,他们似乎才从梦中醒来,可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宝音的简易帐篷也被风刮跑了,他翻起身来。
吵杂声响了起来。
“该死!电筒呢?电筒!”一个考古队员喊道。
“博士!博士!您在哪里?您还好吗?哦!天哪,这该死的鬼天气!”另一个考古队员也喊了起来。
“你们不要担心我,看看包女士还好吗?!”宝音喊着,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似的,非常微弱。
大风无情,放在车顶架上的那根原本用来压绳子的轮胎就在此时被吹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向包绮丽的帐篷。
宝音摸索着来到包绮丽所在的帐篷前,可他知道已经晚了,因为根本看不到帐篷的影子。
“快!我找到电筒了!”一个考古队员大喊道,他打开电筒,将光束四顾着扫来扫去。
“博士,我看到您了!”考古队员来到宝音身边。宝音一把夺过电筒,四处照着,他想看看包绮丽的帐篷。
“完了,帐篷碎了,快!大家帮忙,包女士肯定被压在帐篷下了!”宝音几乎是命令着大家。
大伙忙起来,有三四个考古队员正在寻找着被风卷走的物品,还有几个跟着宝音清理包绮丽的帐篷。
电筒的光束挪向帐篷下的钢丝床的时候,宝音大叫一声:“包女士受伤了!”
他们看到钢丝床已经塌了,被褥狼藉,包绮丽昏迷不醒,蜷缩着身子,洁白的枕头上全是鲜血,长发旁边就是那个轮胎,斜靠在钢丝床的床头架边。
“绮丽!绮丽!”宝音抱起她,焦急地呼喊道。
“博士,我看这次考古行动不得不终止了,救人要紧,我们现在马上送包女士去哈拉和林,只有那里有一家医院!”一个考古队员建议道。
“好吧!救人要紧!”宝音急忙说,“你们去开车,我们这就出发!”
两辆汽车顶着大风朝哈拉和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