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鬼谷子的局(1-1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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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祭辕门秦使历险 摩上意陈轸提亲(4)

公子卬举爵:“难得秦公如此抬爱,这酒魏卬喝了!”仰脖一饮而尽。

陈轸瞟向正在舞蹈的美女,插话道:“秦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公孙鞅转向陈轸,目光诧异。

“除武学卓绝之外,上将军还有两绝,一个是品酒,一个是品色!”

“哦?”公孙鞅看向公子卬,“卫鞅不堪酒量,却也算是好色之徒。所憾的是,卫鞅只是好色,却不知色,更谈不上品了。今日幸遇上将军,还望赐教!”

“好好好,魏卬就信口开河,见笑于大方了!”公子卬咳嗽一声,朗声说道,“若说天下美女,当是各具特色。粗略论之,楚女能歌,赵女善舞,齐女贤淑,燕女多情,胡女妖娆……”

“不愧是行家里手啊!”公孙鞅竖起拇指,盛赞一句,似又想起什么,惊讶道,“咦,怎么没有说到魏女和秦女呢?”

“魏女看得多了,反倒不觉出色。至于秦女嘛,我给出两个字—绝妙!”

“公子说笑了。”公孙鞅扑哧一笑,“在下寄居秦地十余年,尚未看出秦女有何绝妙之处!”

“说秦女绝妙,”公子卬身子前倾,二目放光,“是因其难求啊!”

“五大夫,”公孙鞅听出话音,呵呵一笑,转对公子疾,“鞅是卫人,不知秦俗。你算是老秦人了,你也说说,秦女果真难求吗?”

公子疾憨厚一笑:“疾不怕流血,就怕女人,看都不敢正眼,何敢言求?”

公子卬手指公子疾,笑道:“怎么样,本公子没有错说吧!《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此诗为秦风,说的岂不是秦女难求吗?”

公孙鞅呵呵笑道:“在鞅看来,‘所谓伊人’,想必是公子了。秦女纵使有心‘从之’,只怕也是‘道阻且长’呀!”

公子卬醉眼迷离:“公孙兄既有此说,本公子真就开口相求了!”

公孙鞅拱手:“但凡有公子看上眼的,在下尽力张罗!”

公子卬朝那边略一挥手,众乐手、舞女退出。公子卬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天下盛传两个绝色女子,公孙兄可曾听说?”

“卫鞅孤陋寡闻,愿闻其详!”

“一个在周室,是周天子的雪公主,另一个在秦室,是秦公的紫云公主!”

公孙鞅微微一笑:“听公子语气,不会是对周室公主……”顿住,看他表情。

“哈哈哈哈,”公子卬爆出一声长笑,“周室公主虽说姝丽,却非在下好逑!”

“哦?天子之女,难道上将军也看不上眼?”

“在下打探过了,雪公主柔似杨柳,弱不禁风,而在下是个粗人!”

“不瞒公孙兄,”陈轸凑近公孙鞅,压低声,“上将军早就相中紫云公主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公子卬就朝公孙鞅深揖一礼:“紫云公主,魏卬梦寐以求,大良造若能玉成这桩美事,魏卬必有厚报!”

“哈哈哈哈,”公孙鞅吃一大惊,但几乎是在眨眼间,放声长笑道,“英雄既识美人,美人当配英雄。上将军既然相中紫云公主,此事就包在卫鞅身上了!”

“不知秦公……”公子卬心里忐忑。

“公子放心,”公孙鞅朗声道,“秦公能得上将军为婿,当该高兴才是!这样吧,待在下寻个机缘,先向大王提亲。若是大王允准,公孙鞅愿为公子保媒!”

公子卬起身,再次深揖:“魏卬谢公孙兄成全!”

送走公孙鞅,陈轸叫来戚光,吩咐道:“今儿上将军走红运,叫林楼主安排几个小妞儿,陪上将军好好红火一把!”

“好咧!”戚光应一声,快步走出。

“上大夫,”公子卬抱拳道,“您的这步棋,真是妙着啊!”

“是上将军艳福齐天,不关陈轸事!”

“上大夫甭说客套话,我这人直来直去,有仇是仇,有恩是恩。如果公孙鞅真的玉成此事,你这个大媒魏卬是一定要谢的!”

“陈轸可以做媒,却不敢居功,待上将军抱得美人归,假使一定要犒劳下官,下官只有一个念想!”

“上大夫请讲!”

“唉,说来也冤。”陈轸长叹一声,“下官不知何故得罪了白相国,处处受他挤对。下官虽说心有不甘,但职微言轻,有苦也是无处申诉啊!”

说起白圭,公子卬就又想到龙贾,恨道:“这个不消说,我早看清爽了。不瞒你说,一个老白圭,一个老龙贾,本公子早就看不顺眼。我真佩服君父,让这两撮白胡子总在身边飘着,一口一个老臣,朝堂上能不老气横秋吗?”

“公子说得是。”陈轸附和道,“只是君上处处听他二人的,你我二人纵想有所施展,也是难呀!”

“你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上大夫是何想法,直说无妨!”

陈轸附耳悄语。

公子卬惊道:“当真如此?”

“上将军呀,”陈轸苦笑一声,“在下何时骗过您?就在拜将那日,龙贾面君,不知说些什么,君上就把任命改了,幸好大良造横插一脚,这个任命才没有落到实处,否则,即使伐秦,不成功,公子就是替罪羊,成功了,功劳也不是公子的,公子只有出力的份!”

公子卬面孔狰狞,咬牙切齿道:“这个龙贾!”似是想起什么,有些气恼,“这么大个事儿,你怎不早说?”

“唉,”陈轸解释道,“下官也是刚刚得知。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毗人,是他拟的诏命。”

公子卬喘会儿气:“一个龙贾,一个白圭,占住茅坑不拉屎,屁股早该腾腾了!”

“龙贾那儿,好赖有上将军您压着,白圭却是无法无天呀!”

“上大夫放心,父王早就嫌他碍眼了,遇到大事,从来不听他的。此番会盟你也看到了,他倚老卖老,胡乱聒噪,结果呢,父王不是让他去修大沟了嘛!”

“唉,”陈轸叹道,“这是君上一时生气,待气性消停,老白圭不是照旧聒噪吗?”

“这么着吧,”公子卬眼珠儿一转,“你把眼睛睁大点儿,寻到他个短处,我去奏请父王免掉他就是!”

“唉,”陈轸又叹一声,“上将军呀,免掉他又有何用?下官听说他早就物色了接替之人,那人……在下还不是照旧听他摆布?”

公子卬吃了一惊:“谁?”

“朱威!”

“朱司徒?”公子卬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他怎么能行?在本公子眼里,这个位置只适合一个人选,就是陈兄你!一有机缘我就向君父提提这事儿,免了老白头,起用上大夫为相!”

陈轸叩拜道:“下官叩谢公子提携!”

“什么提携不提携,是你该得的!”公子卬一把拉起他,话锋一转,“对了,本公子还有一事问你呢!”

陈轸拱手:“上将军有何吩咐,下官唯命是从!”

“你后晌说的南面称尊,君父他—真有此心吗?”

“君上有无此心,上将军一试便知!”

“怎么试?”

“君上不是梦到王服了吗?下官可寻人为君上量身定做一套王服,君上若是不穿,说明君上尚无此心。君上若是穿了……”陈轸努下嘴,诡秘一笑。

公子卬恍然大悟,竖起拇指:“好主意!”

回到驿馆后,公子疾再也憋不住了,对公孙鞅道:“大良造,公子卬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紫云是正出,与太子同父同母,更是祖太后的心肝宝贝,若是下嫁给他,这不是……鲜花插在粪堆上吗?”

“唉,”公孙鞅长叹一声,“你也都看到了,公子卬那般上心,叫在下……”

“实在不行的话,明日疾去回掉这事儿,就说紫云已经许亲,大良造不知情!如果公子一定要娶秦女,我们为他另外物色!”

“不成!”公孙鞅果断摆手,“鞅倒是觉得,这是桩意外的好事呢!”

“好事儿?”公子疾急了,“听魏人说,公子卬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只是读过几本兵书、喜欢舞枪弄棒而已。若论真刀实枪拼杀,他还差得远哩!若不是生得好,上将军哪儿轮得上他!大良造难道忍心让紫云下嫁一个绣花枕头吗?”

公孙鞅诡秘一笑:“对魏来说是绣花枕头,对秦来说或是个天赐至宝!”

公子疾惊愕:“天赐至宝?”

公孙鞅诡秘一笑。

公子疾挠挠头皮:“据疾所知,公子卬名为上将军,手中并无实权,三军将士多在龙贾、裴英等诸将手中,哪里算得上至宝?还有这个陈轸,虽说是上大夫,却是虚职,整天只在魏王跟前晃荡,说白了是个弄臣,可我们把赌注全都押在……”顿住。

“呵呵呵,你呀,”公孙鞅笑道,“看到的净是这些表皮。魏罃多疑,魏国实权名义上由白圭、龙贾等权臣分掌,其实全在他一人手里。而在魏罃心中,听起来顺耳的只有陈轸,用起来顺手的只有公子卬。此二人,一左一右,一文一武,恰如魏罃的左臂右膀。若是他俩为我所用,魏罃想不听话,由得他吗?”

公子疾折服了,诚敬拱手道:“大良造高瞻远瞩,疾叹服!只是,疾仍有一点担心,这二人真的可以为我所用吗?”

“请公子拭目以待!”

在安邑西街靠近拐角处坐落一家裁缝铺,门头匾额上赫然写着“庞记裁缝”四字。铺内,一块硕大的木案上摆满各色布料、剪刀、尺子等杂物,墙上挂着各色成品衣裳,衣裳上悬着布条,写着客户名称。

掌柜名唤庞衡,妻子早丧,膝下唯有一子,名唤庞涓。庞衡一心想将一手绝活传予儿子,不想庞涓的心思根本不在剪刀、尺子上面,只对棍棍棒棒、枪刀剑戟感兴趣。眼见儿子早过冠年,庞衡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这日上午,庞记裁缝铺的内院隐约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正在案上忙活裁剪的庞衡耳朵一竖,放下剪刀。

声音越来越大。

庞衡气粗了,朝响声发起处大喊:“涓儿—”

声音戛然而止。

“涓儿!”

庞涓拿着一把剪刀从里面走出来:“阿大,叫我?”

庞衡脸色黑起:“你在干啥哩?”

庞涓涎起脸,晃晃手中剪刀:“这不,正在剪样哩!”

庞衡白他一眼:“你骗鬼呢!”

“我……”庞涓嘀咕道,“我是真的在剪样呢!”

庞衡鼻孔里哼出一声:“看看你的剪刀,是我刚买的,口还没开,你咋个剪哩?”略顿,轻叹一声,指指自己的心,“骗人也得用心!”

“这这这……”庞涓看向剪刀,嬉着脸嘟哝,“心里一急,竟然拿错了!”

“你小子,真想气死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