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鬼谷子的局(1-1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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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争英雄墨侠斗雕 点鸳鸯游士戏梅(5)

安顿好车卫国等,陈轸这才闭门琢磨秦公旨令,越琢磨越觉棘手。

列国纵亲使团入楚堪称楚国大事,而大事只决于一人,就是楚威王。尽管在楚多年,他对威王仍旧所知有限,因威王既不是魏王,也不是秦公,几乎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而就目前情势而言,苏秦合纵对楚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何说服楚王,他实在寻不出合适理由。

陈轸闭门不出,冥思一天,未能筹出妙策,猛地想起白姬,使人急入章华台,寻到白姬,询问宫闱之事,得知楚王许久没有临幸她,也未临幸其他任何妃子,且其最后一次临幸是两月之前的事,她明显觉出楚王有心无力,行不动房事了。

陈轸心里一动,四处打问医家,探询回春之术,连访数日无果。

陈轸不无郁闷,正沿大街闲荡,见前面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近前审看,是一个穿着奇怪的异相汉子在卖仙丹。称奇的是,那人的屁股不是坐在地上,而是离地一尺有余,感觉是悬空浮坐,引得众人纷纷低头探看,有人还走近他的身边,趴地上验看。

那汉子并不理会,见人围得多了,便扯起嗓子叫卖:“丹药,丹药,灵妙丹药,吃一粒可祛小病,吃十粒可祛大病,若是吃上百粒,百病皆除……”

那汉子白眉长耳鹰鼻,面相奇特,身旁铺着一块丝帛,帛上摆着一只丹瓶,瓶旁放着一粒如红枣般大小的蜜丸。

那汉子不停叫卖,中气十足,声音富有乐感。

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那汉子报起了家门:“列位看客,在下姓莫名耳,荆山人,生于庄王元年,少时得逢异人,随其迁居女几之山,习炼仙大法,得长生之体,今已三百零七岁,此番来郢,乃奉家师之命,择选有缘弟子……”

有个患牙病的挤到前面,指着腮帮子问道:“请问上仙,牙疼能否治愈?”

“牙疼是小病,一粒足矣。”

那人喜道:“请问上仙,多少钱一粒?”

“一块郢爰。”

郢爰是郢都的定制金币,只有官宦富贵人家才藏得起。那人长叹一声,扭头走去,周围看客无不摇头。

像他这般异人,郢人也似见得多了,有人笑道:“嘻嘻嘻,这位上仙,编谎也要编得圆些。瞧你这点年纪,大不过四十,却说自己三百零七岁,骗鬼哩!”

众人皆笑起来,不少人扭头走开。

那汉子皮肉不惊,只在嘴角哂出一笑,依旧大声叫卖。

陈轸眉心舒展,计上心来。

见看热闹的渐渐散走,陈轸踱到跟前,摸出一块爰金扔给他:“莫上仙,在下请一粒。”

那汉子瞄他一眼,接过爰金,从瓶中倒出一粒丹药,递给陈轸。

陈轸笑笑,指丹瓶道:“丹瓶里还有多少?”

“八十粒。”

“请问上仙,此药真的包医百病?”

“这个,”那汉子略略一怔,将陈轸上下打量一番,缓缓说道,“要看什么病了。病症不同,用药自也有异。”

“嗯,”陈轸点头,“此话在理。在下百病缠身,欲请上仙前往寒舍诊治,不知上仙肯屈尊否?”

那汉子拱手:“就依官人。”

昭氏府宅的庞大门楼上,原来的“左司马府”已被“令尹府”取代。

听闻陈轸光临,邢才迎出,见过礼后,小声叮嘱:“陈大人,近日老夫人病情加重,恐有不测,主公心情不好,在下特意提醒大人,见主公时,说话有个分寸。”

陈轸拱手:“谢了。”

邢才引陈轸至厅中坐下,自去禀报。不一会儿,昭阳进来,心情果是不好。

陈轸起身揖道:“陈轸见过令尹大人!”

昭阳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于主位坐了。

陈轸拱手:“听闻老夫人玉体欠安,在下特来拜望。”

“不瞒陈兄,”昭阳眼角湿润,声音哽咽,“家母因和氏璧一事受惊,病情加重,反复几次,这一回,怕是……顶不住了。王上使御医诊治,家母什么药也都试过了,根本无用,御医无法,只好用针。家母已是骨瘦如柴,早晚见她的身上扎满银针,在下……在下……”泣不成声,有顷,从袖中摸出丝绢,拭一把泪水。

“令尹大人,”陈轸见他拭完泪,方才说道,“在下此来,为的正是老夫人之病。”

“哦?”昭阳身子趋前,盯住陈轸。

“老夫人之病,在下也是挂心。近日在下四处寻访,终于访到一位得道仙翁。在下将老夫人的病情详细讲过,仙翁交给在下一粒药丸,”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就是此丸,是否管用,大人或可请老夫人一试。”

昭阳接过丹药,细细察过,叫来两个婢女,吩咐她们将药丸捣碎,和上蜂蜜,喂老夫人服下。

约过半个时辰,婢女急来禀报,说老夫人满面红光,病情好转,已能翻身坐起。

昭阳惊喜,急忙过去察看,又过半个时辰,乐呵呵地复入厅中,向陈轸求问上仙何在。

“大人莫急,”陈轸笑道,“若是此药真正管用,老夫人之病,尽可包在陈轸身上。”

昭阳拱手谢过,由衷叹道:“唉,每逢在下遭遇大坎,总是陈兄出手相助,陈兄大恩,让在下……唉,不说了!”

“呵呵呵,”陈轸还过一揖,“大人不说,方是正理。在下在楚数年,亏得大人照料,这才活得像个人样。大人于在下有此大恩,在下从未说过半句报答之语,只将点点滴滴刻在心里。在此世上,在下早无亲人,老夫人是大人母亲,也是在下母亲,在下此举,不过是为母尽孝而已。”

陈轸说出此语,堪称肝胆相照了。昭阳感动,当下喝叫摆出香案,与陈轸歃血为盟,结为八拜之交。昭阳年长为兄,陈轸为弟。

结拜完毕,下人摆出酒席,二人痛饮。

“来来来,”昭阳亲手倒酒,递给陈轸,“陈贤弟,大哥敬你!”

陈轸接过后放下,亦为昭阳倒满一爵,双手呈上。

二人举爵碰过,昭阳正欲饮下,陈轸摆手止道:“大哥且慢,轸弟有一言,不吐不快。”

昭阳放下爵,正襟说道:“贤弟请讲!”

陈轸亦放下爵,长叹一声,眼中泪出:“大哥,在下在魏蝇营狗苟十余年,别无他念,一心只想辅佐魏室,成就一生辉煌。岂料为件小事得罪庞涓,一家老小被他赶尽杀绝,在下也差一点被他凌迟处死。此仇此恨,在下早晚想起来,心如刀绞……”

昭阳眼珠暴起,“咚”一拳击在案上,将两只酒爵震飞,酒洒一地,怒道:“庞涓竖子,欺侮贤弟,就是欺侮大哥,可为家仇!袭我陉山,斩我将士数万,可为国恨!家仇国恨,昭阳若是不报,枉为丈人!”

陈轸捡起歪倒在地的酒爵,重新斟满,缓缓说道:“大哥可曾想过如何报仇?”

“这有何难?”昭阳不假思索,“大哥这就奏明大王,兴师伐魏!”

“唉,”陈轸摇头叹道,“大哥纵使想伐,大王亦必不肯。”

“哦?”昭阳一怔,“大王为何不肯?”

“因为三晋已经纵亲,不久前苏秦前往齐国游说。若是不出在下所料,齐必入纵。中原列国皆入纵亲,大王如何兴伐?再说,大王已经鲸吞吴、越,拓地数千里,如此功业,远超历代先王。大王眼下只想守成,早无进取之心,大哥纵想建功立业,使大楚称霸天下,扬名万代,也是难啊。”

昭阳冷静下来,沉吟有顷,点头:“嗯,贤弟所言甚是。依贤弟之见,该当如何?”

陈轸如此这般低语一番,昭阳频频点头,举爵:“好,就依贤弟所言!来,为成功伐魏,报仇雪耻,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