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6925400000124

第124章 九转阴阳花

他无言,停顿了良久,才道:“本神君也不明白子梨上神为何要给郭小姐种下封印,这封印敛去了她身上所有的修为,令她和凡人毫无差别,上神的用意,本神君也很难揣测到。”

“大抵是为了成全吧。”廖英成了凡人,而她,也随了过来,便如古月上神所说,灵息是个痴情的女子。

念心与李令全将半是枯萎的彼岸花还给了我,我怔了怔,“果真是如此。”

李令全激动问道:“前辈知道这种毒药么?”

我捋了捋袖口的皱褶,将彼岸花灌注了新的灵力,彼岸花几经颓败又重新复活,看呆了念心与李令全,我凝目看念心,“若是想让我救下郭小姐,给郭小姐解毒,倒是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念心惶然眼低泛着浅红,我起身沉沉道:“若你要我替你解救李令全,你便要乖乖忘记李令全,回到九重天。”

她有些犹豫,李令全忙着抓住念心的手,“不行,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你再离开我半步,心儿,我们不求了,不就是斩首么,我不怕。”

我微微垂眸,“为了和心儿在一起,真的连死都不怕么。”

他昂起素白的面孔,目光坚定,“令全多谢前辈愿意搭救之恩,可是人活一世,若是不能真真切切的随着自己的心而活,倒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念心闻言低头小声啜泣,泪珠儿宛若珍珠般坠落衣襟,“令全……”

我转过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说的对,人活一世,该是为了自己的心好好活下来。可用情容易,守情难,相爱之人,又怎么会忍受生死分离之苦呢,更何况,孟凡神君若是这一世出了差错,便会彻底的烟消云散,这一点,我明白,念心也明白。若非念心下了凡,强行逆了李令全的命格,或许就不会生出这一劫了。

念心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她再折回客栈寻我的时候已是天紧黎明,白衣恍若披了道薄雾,双瞳剪水,朱唇生了些霜色,眼神凄凉,“我答应,只要能够救孟凡,我答应。”

我道:“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再相遇呢?”

她掩唇的动作颤抖了许久,眼神顷刻间便要汹涌而出,垂下眼帘,抖着声音道:“无怨无悔。”

有些事情,又怎能真的做到无怨无悔呢。

郭家小姐的厢房内,烛火还在摇曳,残烛旁倚着昏睡的丫鬟,阴风吹灭了烛光,我身体穿门而入,瞬间行至她床前,帘幔自行挑开,刚要伸手给她解毒的时候,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手腕,凝声道:“你果然是同他们一伙儿的。”

我未多言,挥袖便将他的身子逼退了几步开外,凝起法术困住他的四肢,他瞪大了眼睛,嘶吼道:“我不许你对她做些什么,你若是敢对她下手,我即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指尖灵力萦绕,我闭上眼睛,驱动双手的法术,聚精会神的将法术汇集在指上,朝着她的眉间点去,她的身子僵硬蓦然受了术法的牵引,坐直了身子,我继续驱动术法,灵力逼近她的灵台,她猛地呕出了口黑血。身后被控制的男人瞠目结舌,屏住呼吸,我缓缓收回手上的灵力,顿了顿,侧眸看他,他敛眉逼问道:“你是谁,怎么会魔界解毒的法子?”

我将郭小姐扶住,小心的让她躺下,遮好被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若是想唤醒灵息的魂魄,还需一个人,你要帮我找到这个人,她才能活过来。”

“什么人?”他紧张问道。

我道:“江家的大公子。”

他身上术法消散,总算能动弹,大步流星走过来看床上的女子,道:“你与灵息无亲无故,为何要出手相救?”

我收袖指腹抚着袖口盛开的彼岸花,“我帮她解毒,是要让她帮我一个忙,李家的公子因这桩婚事牵连不日便要丢掉性命,我想要郭右丞开口,替李家公子求情,饶他一死,这也算是以命换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道:“你就不怕,我不答应么?”

我轻笑:“我相信你,会答应的。”

他哽住,再也未说些什么,我瞥了眼墙角昏迷的丫头,天边已有了红日升起,再留在这里恐是不方便。

从郭家回来之后我便孑然一人站在庭中看凋谢的杏花,玉成站在我的身畔说要陪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去,我无奈之下也便只好答应了。

“如今,大约已经不是杏花正好的日子了,这满院的芳华,眨眼即逝。”我看着那根光秃秃的枝丫,忽生怜悯,玉成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接我的话,便拧着眉头眼中有疼惜之意。

我在树下站了一个时辰,除却了翘首去看那光秃秃的枝丫与泛了黄的落花,倒也寻不到别的事情做。

他徐徐走近我,脚步声甚轻,应是不愿让我发觉,玉成刚想张开嘴便被他抬袖阻止,示意她退下,我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转身看他,轻手轻脚生怕让他看到了我动荡不安的心,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累不累,等会儿让玉成给你端一碗清粥,你吃完再睡下。”

大手亦是揽我入怀,下颌抵在我的额头上,“本帝以为,你会吃醋。”

我虚虚一笑,“吃醋,我也想吃醋啊,但是我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同你计较的话,你未免也太冤枉了些吧。”

“娴儿。”他唤着我的名字,绕耳缠绵。

暖风拂面,他衣襟上洒满了幽幽檀香之味,令人不可自拔。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浅声启唇:“本帝,想同你讨一样东西。”

我好奇的从他怀中探出头,疑惑道:“什么东西啊?”

他眸中有流光溢彩,拧眉的模样是这般英俊,亦是这般让人心疼。“医神说古月的元神受损,千叶琉璃草虽是有作用,可需要配上一味药引,那味药引,只有冥王才知晓。本帝已经连夜写了信命人送去了玄浮殿,今晨收到回信,信上说,那味药引的确在冥界,而且唯独只有你才知其下落。”

只有我才知道下落的药引,冥王殿下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么,我面不改色,续问道:“你要的药引,是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道:“九转阴阳花。”

心尖好似被什么东西猛然扎了下,我手上一抖,早在木须神君同我说的时候,我便该想到,是那东西。他握着我的手,蹙眉道:“古月她素日确然对你不甚友善,可她心性单纯,没有恶意,娴儿……”

我打断他的话,昂头弯起唇角看他,“若那药引是我呢?”

他眉头陡然一紧,我笑着看他,他迟迟未再开口,我低下头,笑色有些苦涩,避开他的眸光转身道:“我,同你玩闹呢。”是怕他说出什么吗?此时的心中如此疼,可我却如何也忍不下心怪罪他。

我木讷的盯着漂泊无依的杏花,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九转阴阳花,的确在我这里,我,我片刻后便回冥界亲自给你取。”我眼中蓄满了泪水,低声下气,“只是,君池,我想要你明白,你想要的,她能给你,我也能给你。”

后面的这句话,我晓得我声音细若蚊蝇,他也未必能够听见。甚至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想要说给他听,求个安慰,还是想要说给自己听,求个心安。

奈何得知我要取九转阴阳花的时候甚是震惊,握住我手上的匕首脸色苍白道:“大人不可轻易取了九转阴阳花,若是换做往昔,大人身体康健,尚且还可以一试,只是如今大人灵力渐弱,久居人间,身上的灵力恐是会支撑不住,九转阴阳花需要大人的血来浇灌,大人若是没了这些血便要在三月之内不可离开阴间,不然阳间的那股子阳气会冲散大人的魂魄。”

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这些事情我何尝不知道呢,九转阴阳花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何况用血去浇灌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但一想起是为了他,痛一痛又何妨呢。

“阴阳花我要取,人间我也要回,奈何你放心,我不会如何的,我尚且还有十几万年的功力。”

她扬声道:“大人!大人这样做值么,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便甘心受这种苦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他难道不晓得阴阳花便唯有用大人的血也能浇灌绽放的么,你为了他做这样多,他又何尝明白一点点。大人如今浇灌九转阴阳花,稍有不慎,恐是有生命之危啊!”

我轻轻拂开她的手,强颜欢笑,“哪有,哪有你说的如此严重,这一切都是天意,冥界能够浇灌九转阴阳花的唯有我一个,况且,耗些修为去救命,也是积德行善。”

奈何眼角透着湿润,喃喃道:“大人,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您是忘川府的司命,您是凡人口中的孟婆大人,这些年来的鬼魂形形色色,奈何以为你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可大人去人间历了三百年的劫难,怎么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