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6925400000132

第132章 假若还能见到他

也许是因我从小和沉钰一起长大,这个时候我不敢去相信任何人的话,唯独只想从他的口中得知答案。他尤为诧异帝尊会愿意将那些事情告诉我,彼时一边观摩着下面的阴官们送给他的乐谱,一边感叹道:“你和帝尊的事情,还是等他亲自告诉你为好,说来也是天意,本君和小黑小白去人间将你的情魄给收集回来时,连冥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被帝尊给做了,诚然是帝尊原本便有修补魂魄的能力,又不忍心你从此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丫头,所以她现在还好,养在你那忘川府的水玉棺材中,再过些天,等她有能力回来了,你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这样啊。”我托着下巴看他,从他手中夺开谱子,皱眉淡然道:“我之前真的有那么喜欢君池帝尊么?还有,他又怎么会害得我情魄散去,最后又将我从妖怪的爪子下带回来呢?”

沉钰无奈的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咳了声道:“本君怎么知道你为何那么喜欢他,这世间男欢女爱,本君揣摩不透,也不想去揣摩,至于他害你情魄散去,听玉成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我颓然一叹,“我说呢,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便是我造化啊。”

但我的结论似乎下得太早了些,听奈何与玉成后来同我说,木须神君挖出了那个女人当年所做的坏事,条条都讲给了君池听,且找了证人作证,铁证如山,君池一怒之下就命人将那女子关进了昆仑山,三百年内不得私自离开昆仑山,名为闭关修炼,实际上却是禁足。

听到如此我不免有些替那女子惋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君池这几日随我一起住在忘川府,总是得了空闲便命玉成奈何前去将我从大梦中扯回现实,时而带我去看忘川,时而带我去看冥殿后面的红莲,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自幼在冥界长大,早已经将冥界给摸得透彻,大多也没了多少新鲜感,他见我提不上来兴趣,便只好作罢。

他喜欢在院子中的梧桐树下燃一盏青灯作画,而我唯独便喜欢看他作画时的认真模样。甚至,会出于本能反应般在他远处寻个休息的地方捧一卷书,偶尔抬头瞧一瞧他。

一幅画作完,青山绿水,每一笔都勾勒的甚是认真。我凑近去看画,忍不住的夸赞他道:“你画画的功夫,可真好。”

他撂笔理了理广袖,压抑道:“在孟府的时候,你也这样说过。”

我笑道:“是么,那应该是你的画确然不错。”

他倏然握着了我的手,沉重道:“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么,你记得奈何,记得沉钰,为何偏偏将本帝给忘记了?”

我愣了神,心跳加速的昂头看他:“君池……”

他看起来有些失落,还有些颓废,轻轻阖目,“娴儿,本帝既是想让你记起来那些事,又唯恐你记起来之后,还是不愿意原谅本帝。本帝没想到,九转阴阳花是你的血浇灌而成,也没想到,那日你与古月大打出手,是因为你赠给本帝的香囊。”

“我连九转阴阳花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我震惊的看着他,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秘密了,看来我对他,真的动过情……

他嘶哑道:“是,你将阴阳花给了本帝,去救古月。”

“你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我讪笑的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心慌意乱,“我记得我发现九转阴阳花的秘密时,是想用阴阳花去救一个小妖怪,用血灌溉阴阳花,是件尤为痛苦的事情,九转阴阳花拢共只出现了两次,一次还是十万多年前,一次是为了救廖英。这两次浇灌阴阳花都给了我血淋淋的教训,我才没有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愿把阴阳花拿去救我的情敌,除非啊是我中了邪,魔怔了!”

尾音还在空中飘荡,他擒住了我的肩膀,俯身俊美的容颜逼近,薄唇不经意间便压在了我的唇上,甘甜味渗入唇齿,我僵住,瞪大了眼睛,手抵在他的胸前不敢用力,他握着我的肩头,如此深情一吻后竟然让我有种想要流鼻血的冲动。薄唇上的温度渐渐变浅,我急忙的推开他,后退了两步,从袖子中扯出帕子捂鼻子,欲哭无泪的虚弱道:“你,你干嘛要亲我啊。”

他抬指撩起我肩上乱发,继续逼近我,靠在我的肩头低声细语:“本帝亲自己的夫人,何错之有。”

我如遭晴天霹雳,“我,我什么时候,成你夫人了?”

他略显憔悴的容颜上总算是有些笑意,勾起唇角,暖言温存:“大约,很久很久之前便是了。”

“……”

我忽然有种感觉,脑子坏掉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黑白无常前去忘川司命府复命,言之前在人间的恶鬼们都已经交给了判官审判,如今大多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剩下的些许罪过少点的,已经送去了轮回。

我呆呆的听着黑白无常的奏禀,百无寂寥的执笔往册子上勾掉两个名字,忽来了兴趣,欢腾道:“送去转世轮回,便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走,本大人带你们去鬼市喝酒去。”

黑白无常咋舌,小黑直起身来偷看我:“大人您,您不是最讨厌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么?”

白无常一个劲儿的配合点头,试探道:“是啊,再说大人您身体才刚刚恢复,怎能同属下们一起去喝酒呢。”

我扔了笔,拍了拍手潇洒道:“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本大人今日心情好,这几日君池总是管着我这也不许去,那儿也不许去的,都快将我闷死了。再说,本大人请你们喝酒,你们还担心什么。”

小白是个酒罐子,听见喝酒便有些馋的忍不住,拱了拱手道:“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黑仍旧有些顾虑,但拗不过我和小白,也只好从了。

脑海中对于帝尊的记忆不外乎便是在人间初见,后来又好似因着我要去孟府寻一样东西,误打误撞的遇上了他,直至在太清境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本是九重天那位沉睡已久的帝尊,我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君明,只是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冥界的勾栏瓦肆乃是三界最为热闹的地方,盏盏红灯的光辉从头顶洒了下来,小黑小白同酒楼的老板较为熟悉,恰巧儿最近老板酿成了一壶酒,见百年难得露面的我前来,便殷勤奉了上来。

“孟司命大人好久没有来小店了,属下还以为司命大人公务繁忙,将属下这儿都给忘记了呢。”老板是个陈年老鬼,因着其在人间时做过功德无量的大事,死后愿归于冥界重操旧业,于是判官便判了个酒楼给他,时而招待招待从其他地方前来的神魔妖们。

我同他们讨了一盏好看些的杯子,浅浅笑道:“这几年差些将你给忘记了,本官记忆不大好,不过时常嘴馋了,就能想到你了。”新酒配玉杯,相得益彰。

老板十分贴心的命人端上了几碟子好菜,满面春风道:“得司命大人青睐,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小的就先不扰孟大人和两位无常大人的雅兴了,暂且告退。”

小白有些忍不住的端起酒杯子灌了口,兴致大好道:“这老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在便听说老板酿成了一种令人一饮便痴狂的酒水,可这几日来想要一尝的宾客都是失望而归,今日孟大人来的正好,加之老板为了讨好孟大人,便连着我们兄弟都沾了光。”

我挑眉看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酒香味充斥鼻息,入口微苦,可咽下喉头时倒是一阵甘甜,“先苦后甜,味道也不错,酒香醇厚,大约有三千多年尘封在泥土之中,这般长的岁月,酿出的酒固然是最好的。”

“大人还同之前一般,什么东西一学即会,连我们这些常常过来吃酒的人,都未必能够品出什么名堂。”小黑从容的斟了杯,举杯敬我:“属下敬大人一杯。”

我扯了扯唇角,一饮而尽,“其实这人间与冥界的酒,都比不得酒仙那个老东西的一壶清酒,他的酒,让人回味,甚至很多年后还能记得那个感觉。”

小白馋出了口水,抬袖子抹着嘴角,“若什么时候能得酒仙老人家一盏酒,属下此生便是无憾了。”

我饮着酒觉得可口,便喝得多了些,皱了皱眉头道:“等下次八荒大会的时候,我带你们去喝。”

小白听闻后感激涕零,借着酒劲儿偏要与我多喝上两杯,我一时开心便也同他喝的畅快。黑无常目光担忧的落在我身上,拦住小白道:“大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你不要再灌她了。”

我不介意的摆了摆袖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本大人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兴趣,多喝几杯无碍。”

小白那厢喝的迷迷糊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我的话,“是啊,大人今日心情好,咱们哥俩就陪她好好喝一杯,若非是她丢失了情魄,估摸现在早就闹着一哭二闹三上吊去了。”

我灌了杯酒,听着小黑在耳畔低声责备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无奈一笑,举着杯子自言自语:“情魄,都说丢了情魄之后便会无情无欲,其实我才不想要什么七情六欲呢,我只想要,想要……”

眼前迷糊的厉害,灵台处如骤然拢了层云烟,缥缈之中有人恍若在耳畔同我低声浅语:“他走的时候,托本王好好照顾你,本王没有让你彻底忘记他的办法,只有这样做了,孟娴,假若你还能再见到他,你也许,会记起来那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