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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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平安回来就好

我以为三界之巅也会如同天界那样不分昼夜,可没想到,这里也有夜色降临的那会子。手中的古籍翻阅至一半的时候,我实在有些熬不住的支着额小憩了片刻。

又是那个梦,只是这次我好像能看清楚了些许人影,梦中的孟婆还是花一般的岁月,彼时便立在我的眼前,望着血池那一畔的人间月圆,道:“我这辈子,从未离开过忘川,每日都在重复做着一件事情,舀汤,送汤,一碗孟婆汤,前世今生永不见,奈何桥头,忘川河旁,呵,相见不识。如今,也该我尝尝这个中滋味了。”

沉钰和我说,孟婆去轮回的时候,已经元神散了大半了,大司命颜玉给她勉强拢了魂魄,送去了轮回殿。

“其实,孟婆汤唯一的解药,便是情。若不然你以为三生石上的那些姻缘都是打哪儿来的?”

“喝了这碗孟婆汤,你便不是你,你是孟娴。”

孟婆汤,我为什么会梦见有人逼我喝孟婆汤的场面。

“如果他还能苏醒,或许你们还能再见,你信不信缘分?”

“喝了这碗孟婆汤,喝下去你会好受些的……”

“君池,你不是说,会回来看我的么……怎么……怎么都不作数了?”

都不作数了……

不作数了……

“啊……”不知是多少次从梦中惊醒,袖口无意拂落一份卷轴,桌角的七星灯亦是有些虚弱。我施法往着灯蕊中允一些灵力,七星灯又恢复了之前的光芒,四下的影子明亮了许多,我俯身伸手去拾那卷掉落的卷轴,只是手指还未触及卷轴,便被敞开的那几行字给引了目光。

“锁妖塔之心,八荒纪年第九万年太清圣尊君池帝尊所造,其威力可降天下妖魔,乃帝尊集半生之力之物,塔心在,则锁妖塔永不灭,三界妖魔再无遁形。后魔祖意图毁塔而逃,塔心被毁。”

塔心被毁,连这里的记载,都是塔心已毁……展开卷轴,轴上绘着一颗玉珠,还有锁妖塔的样子,塔有九层,层层饰以铜铃,镶嵌金色法咒。这些法咒,我瞧仔细了些,为何感觉这样眼熟呢……

回忆深处隐约有一幕相似的场面,当日我被蛇妖重伤的时候,依稀记得是锁妖塔及时出现,将那蛇妖重伤,之后,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便是这种文字在我的周围环绕,将我的身躯欲要收入锁妖塔。后来,是君池强行将我从锁妖塔的力量下夺了回来。还有一夜,我为了君池冲上去和锁妖塔中的怪物撕斗,锁妖塔里,也曾显现出这些东西。

我将余下的那段卷轴索性全部伸开,后面的那段文字倒是如同落在我心中的巨石。

塔心破碎后,君池帝尊为保锁妖塔安好,将锁妖塔送往冥界休养生息,锁妖塔未修养完好之前,魔祖趁此机会犯上作乱,帝尊以散尽修为而封印魔祖,天地至此平息大乱。圣尊君池帝尊因此而沉睡,其座下神君木须携帝尊入奉华洞闭关避隐三界。

塔心没有破碎,还被送往了冥界,冥界,怎么会这样?

“这是七星灯,我已经按照尊神的吩咐候了它两日,它如今已经不需要我的灵力做灯油了,正好物归原主。”

桃树儿伸出枝头将七星灯护在怀中,青鸟激动道:“太好了,真的成了,看来老祖宗说的没错,这灯能成乃是大势所趋,看来,他真的有救了。”

“这盏灯,是救人用的么。”我平静问道,她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是三界屹今为止的第一盏七星灯,这灯可厉害了,可以把神仙的修为啊……”大抵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的兴趣正浓得时候忽然戛然而止,自言了句:“对了,天机不可泄露,我要是说漏嘴了老祖宗又该骂我了。”

我无奈一笑,“既然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也就不会再问了,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仙子。”

她好脾气的道:“你问就好。”

我道:“仙子可知道这里的天书卷轴,都是何人所写,难道是那位尊神么?”

记得那日醉酒的时候,他问过我一句,假若锁妖塔的塔心没有碎,我会如何。

仙子欢畅道:“你说的是哪一卷啊,这里的天书有从玄浮殿送来的,也有上面的司命星君送来的,还有一些是老祖宗亲自写的,不过大多呢,是之前侍奉老祖宗的那位神官长写的。”

“就是关于太清境君池帝尊的那卷,写锁妖塔的。”我着急开口。 她伸出手指头算了算,道:“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载了吧,应该便是神官长所著。”

“那位神官长现在可在境中。”我有些欣喜的握着了青鸟的胳膊,青鸟看着我摇了摇头,道:“神官长离开这里好多年了,听说是去了什么地方料理人间鬼魂转生之事了。”

鬼魂转生之事,冥界,难道,是司徒判官?

不对,司徒判官之前是侍奉祖神的人,祖神,老祖宗。我吓得踉跄了一步,手慌张的从青鸟的胳膊上拿下来,青鸟疑惑的看着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件事情了?”

我不敢将祖神与那个神仙联想在一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祖神。

“没,我就是忽然想到人间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我想回去了。”

青鸟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时辰好像是真的该送你回去了。桃儿……”

她转身唤了句,桃树枝便自行的辟开了一条小道,青鸟道:“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人间了。还有,这是老祖宗走的时候留下的,说是替你将这半人半妖的东西给收了,本想随手解决掉,但老祖宗觉得日后这个人对你一定有用,所以就用这朵桃花酒盏将她给封印了。你离开之前带上她就好,还有一点儿是老祖宗特意吩咐过的,他说此处乃是三界之巅,这里的事情,你离开之后切不可对外人多说上半句,不然这里结界便会使你忘记关于三界之巅的事情。”

我惶惶不安的收了东西,道了句:“好。”

三界之巅,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他的身份了对不对,上清境的司命亲自给他讨酒喝,所有的人都唤他老祖宗,三界之巅这种地方亦非普通神仙能来的,他其实就是祖神对不对,那那份卷轴,其实,是他故意留我在此处,让我打着造灯的幌子看见的。锁妖塔的塔心,没有破裂,而且此时就在冥界。

桃花深处的云烟渐深,有道刺眼的光穿透云层,我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少顷,云雾散去,一片阴霾,月色挂在柳梢头,失了皎皎光华。眼前的地方,是王府,我真的回来了。

心有余悸的穿门而入,神志早已经被那些事情搅得混乱,步子有些乱,原本想尽快回到房间,可慌张之中没看清楚眼前的路,生生撞进了迎面走来的尊神怀中……

“娴儿。”他唤我的声音很柔。

“本帝在她的身上下了封印,本帝羽化之日,便会封印了她的记忆。”

脑仁中的疼侵蚀着我的神志,我惊魂未定的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颤抖出声:“君池,别……”

他在等着我要说的话,听我从第一个字后便哽住了,温情脉脉的抚着我后背:“你是被什么给吓着了?别害怕,本帝还在。”

我往他怀中蹭了蹭,平稳下悸动的心,道:“没,君池,你别推我,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他羽化之时,就要带走了我的记忆,君池,你是怕我再陪你一道儿走了么。人间的那次,是陪你一起下黄泉,而这一次,是陨落,是魂飞魄散。

鼻息前的幽檀香清淡,他的怀中有熟悉的温度,掌心也有熟悉的感觉,那感觉让人心安。

他柔柔的将我揽在怀中,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启唇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青鸟叮嘱的话还犹在耳边,我不能说,那段记忆对我,对他,都太重要了。

“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是让我去城南救拂忆,我去了之后那人用迷药迷晕了我,不过,我早有防备,就将那个女人给收了,拂忆,我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拂忆,那边也没有他的气息。”书信是真,迷药也是真,我不想骗你,君池,我真的不想骗你。

“平安回来就好。”他似松了口气,疼惜的将我往怀中拢了拢,道:“本帝命人去查他的下落,日后勿要一人离开,本帝会担心。”

我咬住唇角,重重点头。

放开了双手,我从他的怀中出来,刚想回去歇息便被他拉住了手腕,我心虚的昂头看他,生怕被他看出了半点破绽。他明眸似水,静的毫无波澜,沉沉道:“本帝要向夫人坦白一件事,或许这件事夫人听了未必会高兴,但本帝总觉得,若继续瞒下去,于夫人你,太不公道。”

君池是君王,是这六合九州诸神的圣尊,大抵这世上除却了我之外,没人会让他这般费心思的去哄吧。

低下头扯了扯唇角,心中原本滞留的痛被扫去些许,我道:“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