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疏星入河汉·兽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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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角奴

角斗结束,输光了底裤的观众咒骂着纷纷退场,赢了钱的赌徒亢奋的拿着押注票到外场的兑付窗口兑取现银。而那个带着人类来角斗场挑战的蜴族,被恭敬的请到了角斗场的贵宾房里。

蜴族同三个手下趾高气昂的进了贵宾房,大马金刀坐下来,两条满是肌肉的粗腿一抬,直接搭在了面前的桌上。

“缪疤爷近来手风好啊。”角斗场蜴族肥老板满脸谄笑,在劲装老猱和人类管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望见那厮两腿搭在桌上,皱了皱鼻子,若无其事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九月初九将近,帝国又要在青汀山麓林塔投放流放犯,缪爷可是要去捞些好货?”

“去是当然要去,我老疤家里几百张嘴等着吃饭。”缪疤抬了抬眼皮,往着人类管事撅嘴吹了个口哨。角场老板笑着抬抬手,人类马上小心的将几张银票递到缪疤面前的桌子上,又退开两步。

“六百两赌金,缪疤爷收好。”角场老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疤爷半年不见,在哪找来这么好的货色?”

缪疤斜眼瞟了瞟桌上的银票,欠身抓过来塞进腰兜里,侧着头嘴角轻轻一撇:“在剑琴山里捞出来的,怎么?益老板看上了?”

这个角斗场老板名叫孔益,却是与这个叫缪疤的蜴族做过几回交易了;孔益轻轻交握着手,陪笑脸道:“我是有意,就怕疤爷不舍割爱。”

缪疤晃了晃桌上的两只脚丫,两边嘴角斜斜的翘起来,笑着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从角斗场出来的明羿,被关在角场边的一间栅房里,默默的坐在靠墙的地上。

孔益走到栅门外边,端详了他两眼,嗓音干涩的道:“你是叫明羿吧?”

明羿侧过脸来望着他,目光冷漠却不作答,孔益皮笑肉不笑的又道:“我是惊龙寨的老板,缪疤把你留在惊龙寨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寨上的角斗士。”

说罢,孔益向身后挥挥手,他身边的两个蜴族把一付拇指粗的链条双头锁丢进栅房里:“把锁头戴上吧,给你换到角斗房去。”

明羿沉默了片刻,拣起链锁,分别锁在自己的两手腕的铜镯环孔上;孔益见他扣实了锁链,才命杂役打开栅门,把他带出来。

明羿戴着锁链,被两个蜴族仆役带着在角斗场的回廊间兜了两个弯,走到一间阔大的栅房面前,栅房门口是间狭窄的过渡房,仆役把过渡房的栅门打开,然后示意明羿走进去,明羿进去后,外面的栅门“哐”的一声闷响被关上。

外边一柄钥匙丢入里间,一个着粗布短衫的猱类走过来,捡起钥匙打开内间门,又为明羿把锁链打开,把钥匙和锁链一起从栅门杆间丢出去,带着明羿走进角斗房的里间去,内间门又呯一声重重关上。

进得内间,明羿才仔细打量,这室内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却是相当阔大,有几具简单厚重的训练设备,墙边挂了三个沙袋,还有三套厚实的木桌椅分别摆在房间的不同角落,靠北墙和西墙各摆着三张极厚重的双层木床。角斗房里有三个蜴族两个猱类,还有三个翼手族,这些角斗奴手腕上都套着铜镯,代表他们奴隶的身份。

一个渺了一目,脸上还剩下三个眼睛的硕壮蜴族满脸怪异的走到明羿身边,斜眼看着他:“孔益买了个人类?”

这个房间里除了明羿,再没有其他人类。明羿也不说话,走到一张空床边,掸了掸灰尘便靠上去;再恶劣的环境随着时间总会适应,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拚命的活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外间的木栅门伴着刺耳的吱吱声被打开,三个壮实的红毛猱伙夫推着辆大木车进来,开始隔着内门给角奴们派饭,明羿跟着其他角奴排队上去,领到一大块肉和两块不知什么植物已经煮熟的根茎,还有一大瓢肉汤,肉汤里浮着一堆嫩黄色的叶子。

明羿在房角桌椅处拣了个空位坐下,尝试这流放星球的奴隶餐。

早先那个渺目的蜴族施施然走到他旁边,伸手就抓明羿盘子上的那块肉,明羿右手一格格住他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拉将餐盘拉到了桌子另一边,抬眼冷冷的看着这个貌似奴霸的家伙。

“小虫子还不识数了!”蜴族冷哼一声,同时一拳挟着风声猛向明羿面门砸下来。明羿闪电般侧头偏过那拳,右掌猛向上戳,狠狠戳中蜴族喉间,蜴族立时痛楚难当,三目圆瞪极是痛苦的半蜷到地上。

明羿猛起身又飞起一脚,正踢在蜴族下颌,蜴族顿时闷声摔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旁边不知谁叫了声好。明羿转身扶起板凳,复又坐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想和你打,你最好也别招惹我。”

角斗房里还有六个角斗奴,远远看着这场小小的闹剧,两个蜴族吃着自己的东西面无表情,还有三个翼手族和两个猱类如看戏一般边吃边望向这边,那两个蜴族也没有要上来帮忙干架的意思。释天帝国的四大族裔在这间奴隶房里全凑齐了,但是只有一个人类。

倒在地上的蜴族痛苦的呻吟了半晌,缓缓爬起身来,鼻孔暴张,眼里满是怒火,怒喝一声向明羿扑来。明羿骤然起身,双手先后接住那蜴族前后挥来的双拳,腾身一脚正踢在蜴族的面门上,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房间角落里又不知是谁叫道:“好身手!”

蜴族被一脚正踢中鼻梁酸楚难当,掩面连退数步,发狂的啊啊乱叫,明羿也不待他再缓过气来,纵身上前,俯身一记右勾拳重击在他肋下,蜴族闷哼一声半身瘫下来,明羿迅猛的接着一记左上勾拳重击在他下颌,那蜴族再次“呯”一声沉重的摔倒在地上。

明羿站直了身,冰冷的道:“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再想过招我就卸掉你一只手。”说罢明羿坐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餐盘上的食物慢慢吃起来。那块肉虽是老大一块未经切割,肉质却是鲜嫩爽口,明羿忍不住连咬了两口下来,这里的伙食其实比猎捕团平素给的那些残汤剩羹强了许多。

蜴族蜷在地上半晌才能爬起身来,一只眼睛半眯着,另两目如火般狠狠盯着明羿,却不敢再造次,这个人类比他矮一个头,却让他心底隐隐生出寒意来。

用完角斗房里的第一餐饭,已是夜晚,白天与冥狼恶战一场使他很是疲累,明羿回到自己先前休息的木床上躺下。虽然角斗房里有个恶棍已经结下了梁子,但是不休息好没有最好的精神状态,也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角斗场里生存下去。

角斗房里其他角斗奴明显没有和那个蜴族一伙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明羿量那个蜴族在这个角斗房里不敢对自己下狠手。如果大家都是奴隶的话,杀死奴隶主的财产,他自己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明羿上了床,强制自己摒弃脑中杂念,不管现在这个角斗房里有多大的麻烦,只有保持充足的休息,才能在险恶的角斗场上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去搏杀。

不久,明羿就陷入沉沉梦乡;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广阔的山野,在山林中悠闲漫步,呼吸着清甜的氧气,Chiron欢快的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突然间,明羿全身猛然向下一坠,脚下山岩蹋方,全身坠下悬崖,随即后脑重重的撞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的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双足被绳索套住,正倒挂着被拽到房梁上。

之前被他打趴在地上的蜴族把手中的绳子在旁边床柱上绑紧了,恶恶狠狠的回头站在他面前,狞笑着向着他脸上啐了口唾液,恶声骂道:“孙子,很能打是吧?嗯?”

原来那蜴族趁他睡着,解了屋内几个锻炼器械的绳索做个绳套,套在明羿脚上,迅速把他拖下床,倒挂上房梁。

蜴族骂毕,猛一脚踢在明羿胸上,将明羿踢得如沙袋般荡了起来,明羿后脑在地上磕了一下重的,脑袋已是隐痛昏胀得紧,这一脚正踢在他胸腹之间,踢得他面色青紫,几乎要昏死过去。

当明羿荡回来时,蜴族手上已多了截长绳,一鞭向明羿面门抽来,嘴中尚骂道:“能打是吧,再打给爷看看?”

明羿强忍巨痛猛的一弓身,那一鞭没抽到明羿面门,抽在了肩上;明羿忍住痛楚和头昏脑胀,使出最后的气力弓身抓住脚上的绳索,两手交错几下爬上房梁,迅速将脚上绳套解了转过身来。

房梁上明羿脑中仍是昏沉不已,感觉自己随时会一个不稳就掉落下去。蜴族见他竟然还能翻身爬上去,愣了一愣,不过他显然也不是轻易服软的茬,退了两步警惕的准备和明羿再干一场。

就在双方一上一下僵持着,栅门外“梆梆梆”的响起来,几个伙夫拿着饭勺在木栅上用力敲着,叫道:“起来,开早饭。”

几名看热闹的角奴转身拿着餐具,轮流走到栅门边上领饭,明羿晃了晃脑袋,感觉脑中清醒了不少,才腾一下从房梁上跳下来,拿起自己的食盘和盛汤的大木瓢行到栅门边去。

明羿的盘子里盛上了两块肉,一堆煮烂的菜蔬,伙夫又给他的木瓢里盛上一大瓢肉粥,说道:“吃饱些养足气力,老板说让你们房打今晚的最后一场群斗。”领完早饭,大家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开始吃饭。

伙夫的话很明白,今天晚上,这个角斗房的人就要出去打今天的压轴角斗;既然是压轴,对手怕也不简单,谁会死在场上谁会活着回来,都是说不定的事。在这个地方,输掉角斗的角斗奴,对有钱的奴隶主来说,只是不值得留存的资产。

在即将来到的恶战前夕,那个蜴族也不再来向明羿挑衅,离明羿远远的自己吃着东西,毕竟晚上的生死之战比这牢房内的小小矛盾紧要得多。吃饱了大家都各自静静的休息,或是做一些适应性的力量练习,却也不敢运动量太大;晌午时分明羿上床又补了一觉,倒是安稳的睡了个多时辰,没受打扰。

如此过了大半天,直到吃过晚饭过了半个时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喧闹的声音,想是角斗场中的生死搏斗已经开始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很多喧闹的声音传来,五个看守过来,吆喝着让众角士走到栅门边,一个个给他们的双腕扣上链锁,随即打开栅门吆喝动作快些,房内的角奴们开始一涌走出去。

明羿随着他们走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另一队角斗奴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两边角奴相遇,只是互相望两眼也不多说话;看守们挨个点了下数,共有十六名角斗奴。

看守们吆喝着角奴依序向走道边一扇厚实的木栅门走出去,沉重的木栅门吱吱的缓缓打开,角斗士们依序走将出去。看守们关上栅门,再让角斗士靠近,将他们手腕上的链锁都取了下来,吆喝道:“快上,快上。”

角斗奴们再次置身于巨大的圆形角斗场之中,四周火炬通明,千数的观众在观看席上安逸的坐着,或说笑或吵闹;

栅门外角场墙边依墙排列着数十件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家开始各自找自己趁手的兵器。明羿看来看去,仍是取了一杆镔铁枪,在手上拈了一下,约三十斤。

而另一个门,角斗场的对面,列队走出十六个斗士,八个蜴族八个红毛猱类,各手持着长叉盾剑。而明羿发现自己这个队伍各人都散乱的站着,毫无章法,看起来是一个杂牌的三流团队,生存机率极低。

主看台上,孔益坐在看台中央的圈椅内,右手边上摆着个酒水案,案上放着两支青瓷酒瓶,一盘酥点,两篮水果。那名劲装老猱沉默的坐在酒水案另一侧,宣唱角斗进程的瘦削管事则站在看台前的皮鼓边。

孔益从果篮中拈了粒紫莓丢到嘴里,平静的说道:“安东寿,宣布开场。”

瘦削的人类转身微微一躬,随即对着角场内尖着嗓门喊:“今天最后一场,群斗。凤平城的裘爵爷府上角斗队,挑战惊龙寨,双方各出十六名角斗士,裘爵爷下注银八百两。”

唱罢场次,安东寿向对面看台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与主看台相对的一个贵宾看台上,一个华服猱类高高坐在栏杆后边,身侧立着个精干凶悍的短装猱类,再后是两名壮硕的蓝衣蜴族侍从,正表情悠闲的望着场下的角斗奴,手上把玩着两枚锃亮的铜胆,在手心里叮铛作响。

这华服猱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想来就是所谓裘爵爷了;看台上喧哗呼叫起来,看来这种群斗对场上的看客来说最是刺激过瘾。

安东寿又高声叫道:“诸位抓紧下注,下一回精彩的大规模群斗不知道要等多久才看得到了,诸位看清楚两队斗士,不要错过,买定开战,祝诸位发财。”

收注的十多个小童飞快的在看台上穿梭着,把手中的下注单换成一叠叠的银票和一袋袋银两,那些赌客望着场上角斗奴,或交头接耳品评议论,或暗下判断迅速投注。不过一刻钟多,小童已是收罢全部赌注,唱场的安东寿站在主看台边上吆喝道:“角斗开始。”

安东寿拿起鼓架边的鼓槌,“咚!咚!咚!”敲响角斗开战的皮鼓。

挑战方角斗奴已列队摆出阵形,惊龙寨的角斗奴却仍是散乱的站着,明羿略左右观察了一下情形,角房的那个奴霸左手圆盾右手钢钩,站在自己左边五步远的位置。

明羿提枪抬步,好似不经意的走到那蜴族侧前面,背向那蜴族,众角斗奴见他自己走到队伍前面,只道他自持武艺高强,也不以为意。

还不及众角奴多想,明羿突然回身一枪,长枪直取他身后那蜴族喉间,蜴族毫无提防,瞬间被他一枪贯喉,瞪大了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身前这个背向着他的人类,看台上顿时一阵喧哗。

两方尚未开打,惊龙寨这边居然就起了内哄,挂掉一个,实是太出乎赌徒们的意料。那些下注买了惊龙寨胜出的赌徒痛恨不已,看台上骂声四起,而买挑战方胜的看客也是兴奋激动,这一来挑战方的胜算可是又大了两成。

主看台上,孔益面色一沉站起身来,怒骂道:“这个明羿搞什么勾当?”坐在他旁边的老猱额头紧蹙,一言不发。

明羿对自己的枪很有信心,头也不回手上使力,将枪抽了出来;蜴族眼目圆瞪,一股蓝色的血箭自颈间飙出,躯体直挺挺的嘭一下向前扑倒在地上。

观众席上的哗然慢慢平息下来,众多赌徒看客都静待着等下来的剧情发展;而对面的那十六名角奴,冷冷的看着这边发生的变故,静静的戒备着。

贵宾看台上的裘爵爷嘿嘿冷笑,把玩着手上的铜胆,说道:“看来孔益新买了个好手啊,杀敌前先拿自家的祭枪。”

他身侧站立的那名精干猱类也在鼻子间哼了一声:“枪倒是挺准,一枪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