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25岁,担任会计,因为外遇而与另一半分居的出墙族说:“他”非常爱我,但是,儿子更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经常对我说,“他”不能失去我。有好几次,我都试着要分手,可是,终究还是哭着重投“他”的怀抱。我真的很爱“他”,不过,我觉得最糟糕的是,我心里明白,“他”绝不会离开老婆和儿子。我认为,我们共同拥有的一切非常特别,所以,依然流连不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撑多久。有位33岁的出墙族说:4个月来,我们分分合合不知有多少回。我们都很清楚,这段情是不会有结果的,也知道我们只能做朋友,但是,到头来还是难分难舍。有时,我在家里遭遇许多难题,而我一心想的便是投入“他”的怀抱,可他往往不是有事,就是没空,弄得我很恼火。对我来说,感情的事实在太难处理了。有位和同事外遇1个月便毅然离婚的女性说:“我曾试过要结束这段情,因为我了解这一切是不会有结果的。我试图跟他分手前后达四次,最后,还是屈服了。”
一位34岁的妇女也谈起她内心的挣扎:“他”不愿离婚,却又说爱我,并苦苦哀求我要继续这段情。我的自尊再度跌落谷底。于是,我回心转意,与丈夫重修旧好。不过,我和“他”之间依旧是藕断丝连,看来,我还是放不下这段情。现在,我希望能有足够的勇气来了结这段关系。外遇带给女人的感受是复杂而难受的,做为出墙族的一员,杨佩也不能免除内心的挣扎,这样,早年的创伤,现实的困扰终于使她恶梦加身,不得解脱。
4.走进睡眠实验室
杨佩在睡眠实验室睡了两晚。第一晚治疗师没有惊动她,不过,每个REM期,她的梦境似乎都很焦虑,频频惊醒。第二天,治疗师在杨佩的掌心贴上开关,告诉她如果做恶梦,可以用力握拳。然后他们从记录仪上,知道该什么时候唤醒她,请她报告梦境。那一晚,她做了两个恶梦。
第一个梦:我在酒吧遇到一名身材矮胖的老人。他要我跟他跳舞,我想,跳支舞无妨,可是他却不让我走。他跟踪我,进到我房间,然后开始打我。第二个梦:这个梦跟我养的狗土土有关。土土是很棒的狗,可以陪我。我养了它五年,他正被坚硬的甲虫、巨大的毒蜘蛛、毒蝎攻击。我害怕、惊慌,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控制惊慌,就救不了土土。如果它死掉,就是我的错。第二天早上,治疗师探讨她昨晚的第一个梦时,杨佩语重心长地说:“我总是让自己陷于恶劣情境,我应该学习说‘不’才对。”至于第二个梦,她说,她最怕蜜峰,特别是蜂的尾螯。她觉得这个梦代表着,男人夺走她“安全”的替代爱——她的狗土土。
杨佩同意接受IRSC治疗。每星期她要把记录下来的梦境带来,然后同治疗师一起探讨其中意义,找出梦所代表的问题。
第一周,她带来十个梦,其中三个是她被男人攻击,没有逃脱成功;另几个是她对于在梦中又陷入恶劣情境,深觉无能与罪疚。例如,她梦见即将结婚,但每件事都出错,包括礼服,以及与男友的关系。她还梦见与男友父母一起用晚餐,但是房子发生灾祸,整个晚餐一团乱,杨佩的梦显示,她无法信任男人与自己,可以在婚姻上扮演成功的角色。
也许,第一周最具代表性的梦,就是以下这个:我前夫与另一个男人(我哥哥),威胁要卖掉我所有的财产,我手中藏着一小片纸,不让他们知道,醒来后,我觉得应该把我外遇情形告诉现在的男友。杨佩对自己的外遇深觉罪疚,她恐惧“弄乱”她的新关系,而对闯入她生活空间的男人也觉得无助,然后梦中出现了哥哥,所有的影像,指示出杨佩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每一个梦的背后,都有其历史背景。杨佩以前无法解决危机的经验,破坏了她的自尊与安全感。而这样的记忆与情绪,形成了恶梦的根基。杨佩一周的梦境指向,集中在这些主题上:“内疚/无辜”、“攻击/被攻击”、“无助/帮助”、“男人气概/女性气质”、“隐藏/曝光”。
第二周,杨佩带来的梦很少,而且较不害怕。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转变呢?原来,她采取了某些行动——她告诉了男友她的外遇事件,而男友接受、理解她的过去,这一点深深纾解了她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然而这只是开始,随后她又做了两个恶梦,惊哭起来,她称此为乱伦梦:我哥哥威胁我,不得去看任何家人。他写信勒索我,信上记录着我曾写过有关乱伦的事。一旦杨佩把外遇的秘密透露出来,接下来对另一个秘密的罪疚,也将浮现。她觉得这个梦跟某件事有关,而这件事可能是梦到的,或可能是真的,总之,是发生在她小时候。她记得感觉到哥哥的手伸进她的睡衣里。她相信哥哥曾趁她睡觉时,潜进卧室。当时她曾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但不敢保证这是真实的经验。梦中,杨佩把早期的乱伦事件,关联在最近的性罪疚上,这跟她曾经与有妇之夫通信的外遇有关。曾经,她担心丈夫发现,而将信件一一捣碎。
治疗师怀疑杨佩的“乱伦”经验,只是性刺激的梦,那是幻想,不是真实,也许,那是她藉此认同生母;或者,那是她要躲避自己的性冲动,然后把责任转移到哥哥身上。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杨佩,把情欲投射到跟踪她的肮脏老头。如果说,杨佩无法接受自己的性冲动,那么,她怎么可能拥有正常的性爱关系?
杨佩早期的自我认同,是视自己为罪恶的小孩,而且拒听养父母讲述她的身世,这些都可能是童年恶梦的根源。当杨佩做恶梦时,父母允许她来同睡,这种情形很可能强化了受到压制的性刺激,让杨佩对自己的性认同,产生了更深远的迷惑与冲突。难怪她看到的自己是被人强迫卖淫,以及是失落枪的军人——那不就是没有阴茎的男人吗?——然后她为了是自己情欲的叛逃者而内疚不已。
经过八周的RISC治疗,杨佩有很大进展,负面的梦境指向,转成正面的,而且,恶梦停止了,杨佩开始做正常的梦:我梦见自己在跳芭蕾舞,因为表现杰出,而接受献花与鼓掌。在这梦境中,她的性别角色很明显是女性的,而且梦中的“她”表现得很好,另一个梦是:我梦见回到老家,看看前夫是不是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杨佩说,她希望这个梦成真。如果前夫有了新伴侣,她心里的负担就可放下。杨佩也希望男友向她求婚,尽早生儿育女,因为男友比她年轻好几岁,这让杨佩很有安全感。
以前,杨佩一直梦见被攻击,而且梦中觉得无助。现在则开始梦见自己是有能力的助人者,而不是受害者。例如:我梦见一些女孩在路上慌张奔跑,原来是件车祸,一名男人躺在地上,流着血。我大声呼救,对他做心肺复苏术,血流满地,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从后面照镜子看到自己。梦中,杨佩变成强者、救助者。她不再呻吟,也不会被恐怖梦境惊醒。梦境里,她的行为都是有能力的,而且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八周的诊疗做完,杨佩告假一个月,和男友去度假,回来后还有两次诊疗要做。度假期间,男友向她求婚了,也定了婚期。杨佩平静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烦躁。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梦境是,梦到前夫前来纠缠。不过,她觉得有能力应付这种情绪,因为她已经接纳自己,认为自己是女人、好人、可以做快乐的梦,拥有平安夜晚的人。
杨佩能完全治愈自己吗?应该没那么快,她还需要更加努力,因为所有的问题源自非常早期的童年生活,不过,经过十周的治疗她已经改头换面,未来的她是可能成功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内心有更多力量,而且也培养出应付危机的技巧。
5.转变内心视野,给清醒人生带来好处
生活平静无波时,我们的梦也风平浪静。梦无事可做,顶多只是维系住我们一贯的自我印象。因此,这种梦并没有一个中心的探讨主题,所以我们的记忆也没有必要费神记住它。也就是说,在平静的生活里,我们没什么重要信息要告诉自己。
如果我们的性格是开放的,没有任何禁止限制,而且很有创造才能,那么,我们的梦也奇离幻变。一名男士报告说,他做梦做到一半——正观看一群人,穿着精心制作的文艺复兴服装——突然间,竟然有广告插播,一张大而微笑着的嘴角,出现在梦境画面中央,那是个牙膏广告!
当我们白天的生活符合我们的自我感,夜晚的梦就执行自动驾驶功能,它默默工作,不在乎我们有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梦把我们的感情经验分类,并与过去的记忆档案对比,然后以此为基础,前瞻未来。这样的做梦系统是自动调节的,就像我们身体的其他系统一样。梦经常呈现出某种整合的新讯息,而这种新讯息并不需要改变我们的基本自我印象。
当危机发生,我们饱受压力,并不得不接受还没有准备好的新角色,这时候梦会采取行动。梦中,我们翻查过去的记忆,找寻可以鉴古知今的资料。当新讯息无法与过去的记忆相符,或者我们不断从恶梦中惊醒,那么,我们就必须仔细倾听梦要讲些什么。
有一名病人在念高中时,因为玩鞭炮,炸瞎了双眼。数月之后,梦中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照样开车、玩足球。过了好几年,有一次他突然在梦中觉得,不应该开车才对,因为他瞎了。
二十五年后,他终于梦见自己手持盲人杖,阅读盲人点字书。目前,四十五年过去了,他梦见的自己,很少是“瞎了眼”的人。在他心目中,并不觉得是盲人,他的生活一如常人。
这样的现象很正常,就像动过手术的截肢者。虽然,清醒时他们知道被截肢,而且截肢部分会感觉疼痛,但是在做梦世界里,很多人觉得自己四肢完整。同样,因意外伤害造成下半身麻痹的人,梦境里也会出现器官性接触的性梦,有些因此而无法经验性高潮的人,梦中有了高潮。
在清醒人生里,那位被鞭炮弄瞎眼睛的病人,很清楚知道他看不到东西,当然,也不再有机会抓着方向盘开车,他顶多只是希望实现这种可能性。但梦中他什么都办到了,他“看到”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自己,感情主导了他的梦境世界。
然而,梦中的“看见”或“看不见”,也有可能是某种重要隐喻。手持盲人手杖,可能象征某个进行中的事情受到阻碍,而阅读“点字书”,或许代表想“触及”某种内心感受。这样的象征,即使在有正常视力的人的梦中也可能出现。
乔治亚心灵健康研究所的心理学家凯儿与福克斯,他们在睡眠实验室研究少年期就失去视力的成年人。这些盲人报告说,虽然失去视力多年,但他们的梦境内容还是以视觉为主。梦中的人物或地方,经常以视力失去之前为主,然后再添加自创的视觉影像。例如,一名女士梦见她到朋友家后院野餐;她描述说,梦中的朋友长胖了,留了一头非常迷人的“金发”,然而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
研究人员指出,梦不仅反应了我们所感知的生活事件,同时也反应我们的情绪、想象或期望。
其实,有正常视力的人,情感上也会有盲点的。要校正内在的统合感,需要花很久的时间,特别是,当我们被迫改变,或做自己所不喜欢的改变。做梦的时候,我们结合记忆与目前的经验,表达当时的感受。而这种结合有时是接受现实,有时则忽略现实,而且,也有可能是照单全收的整个接受,或部分接受而已。
凯儿与福克斯的研究显示,内心“视野”的转变是极为缓慢的,往往无法反应外在形势的改变。然而,我们却可以加速这个转变历程,带给清醒人生更多好处,方法是我们主动介入梦境制作。而这就是专家们为什么研究做梦治疗的目的。他们希望帮助那些被生活或梦境卡住的人。
病人米东,看治疗者的时候特别忧郁,他出现婚姻危机。米东是工程师,很好职业,小康家境,生了三个男孩的妻子,风采依旧迷人。
米东的外表很帅气、高壮、衣着整洁、头虽秃但泛着光亮,然而脸部表情却冰冷、阴郁。他的太太丽华四个月前离他而去,丽华不只是他太太而已,更是他的“梦中情人”。
米东童年的感情世界是一片荒凉。父母彼此不恩爱,对米东更少关怀,他十五岁那年,母亲弃家跟一名年轻小伙子同居,而且还居住在附近。每次母亲一出现,米东就成为众人笑柄。青少年期的米东常常幻想,他跟一名留着柔细纤长的黑发美女,手牵手散步,弥补他童年的孤独。后来,他遇上了丽华,米东觉得找到梦中情人。
米东渴望稳定的家居生活,然而自由惯了的丽华却很不能适应。每次意见相左时,丽华就气冲冲离家,去女友家住,并嚷着要离婚,但是宗教信仰虔诚的米东,拒绝考虑这件事。生了三个小孩后,丽华坚持米东要做结扎。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九年,风波一直不断。后来丽华变本加厉,经常外出,而且彻夜不归。
米东坚持他的信仰,必须让家人团聚在一起,因为这样的信念,他拖了很久才真正发现,丽华与另一名女人相恋很久。丽华最后摊牌,表明她想脱离这个家,米东简直无法面对,他向丽华咆哮,用脏话辱骂,丽华就猛烈乱踢回敬,就此离家,并带走最小的儿子。米东现在跟两个儿子同住,虽然丽华提出上诉,想索讨另一名儿子,但米东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撑了这么久,米东全身充满了忧郁。他在睡眠实验室里所做的不快乐梦境透露出,妻子的离去,严重损伤他的自我印象。梦也同时透露,要觉得好过,重新去爱一个人,应该做什么来改变。这种情形显示了,梦指示出米东目前的关心重点,同时,梦也把这样的关心与以前的生活事件结合在一起。
就跟其他患有忧郁症的人一样,米东的第一个梦,讲的不是现在的生活,梦带他回到更早的过去,而那时正是他们多灾多难婚姻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