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梦是怎么来的
6967500000079

第79章 梦与灵感(2)

2.罗威梦中的“完美实验”

因证实神经传导是由化学物质参与而获得1936年诺贝尔医学奖的罗威(O.Loewi),也有类似阿伽西兹的灵感之梦。他一直认为神经传导除了电活动外,应该还有化学活动,但却一直无法找出一个实验来证明这种观点。1921年的某个晚上,他梦见了一个实验方法:

“我从梦中醒来,打开电灯,在一小片薄纸上扼要地写下一些要点,然后再度入睡。第二天早上6点醒来后,想到昨晚我那重要的记录,连忙拿出来看,但却看不懂那潦草的字迹。”

他像阿伽西兹一样,认为那个灵感还会再度来敲门:

“第二天晚上,凌晨3点钟时,那个灵感又来了。它要设计一个实验,以决定我在17年前所提出的化学传导是否正确。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直接走进实验室,照梦中的那个实验设计,用青蛙的心脏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

实验到5点钟结束,证实了他的假说。他取出两个青蛙心脏,将一个心脏浸泡在林格氏液中,刺激这个心脏的迷走神经(会使心跳速度减缓)。然后再将林格氏液灌到另一个心脏上,结果另一个心脏的跳动速度也缓慢了下来。这表示在刺激第一个心脏时,它的神经末稍分泌出某种化学物质流到林格氏液中,而这种化学物质也能作用于第二个心脏,使它的跳动速度减缓。

这种化学物质后来被证实为乙酉去胆碱(Acetylcholine),也是医学界所发现的第一种神经传导媒。

阿伽西兹和罗威的灵感并非来自“天启”,而是在他们心中点点滴滴积累,在意识还无法对它们做全盘掌握时,就提早浮现于潜意识的舞台,但这种灵感经常是刹那即灭,意识必须即时将它“捕获”,才有用处。

3.来自梦中的苯构造式与缝纫机

潜意识不仅比意识有更广宽的视野,而且对偏狭的意识更具有“补偿作用”。下面要介绍的凯库里和何威的灵感之梦正说明了这种特性:

德国化学家凯库里(F.Kekule)在实验室里花了几年的时间,却一直无法找出苯的结构式来。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坐在火炉旁打盹,在梦中他看见一串串的原子链像蛇一般绕动,当其中有一条蛇用口咬住自己的尾巴时,凯库里如被电击般惊醒,他觉得多年的问题已获得了解决。像苯这一类的碳化合物,它的结构并非如他以前所想的是“开放式”的,而应该是像他梦中的蛇般,是密闭的环状结构。凯库里这个梦解决了化学上的一大堆难题,他后来向同事们说:“各位先生,让我们学习如何做梦吧,也许我们能从梦中发现真理。”

美国的发明家何威(E.Howe)是缝纫机的发明者,但在发明它以前,却对如何将针安置在缝纫机上苦思不得。有一晚,他梦见自己被一群野人抓走,野人告诉他,如果他不能在24小时内造出一架能缝纫的机器,他们就要用矛刺死他。最后的期限到了,何威无法完成工作而将被处死,当野人的矛刺向他身上时,何威注意到矛的尖端有一眼形的洞。他从噩梦中惊醒,立刻了解到他所要改良的缝纫机,针孔应该像梦中的矛孔一样,是在尖端部位。

原来凯库里的意识一直专注于苯的结构式应该是“开放式”的假设中,他不停地苦思,却到处碰壁。当意识休息时,潜意识在梦中浮现,它提出了一直为意识所忽视的、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假设:苯的结构式应该像梦中咬住自己尾巴的蛇一样是“密闭式”的。同样的,何威的意识也一直认为缝纫机的针孔应该像普通针一样是在顶端的部位,结果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但当意识休息时,潜意识遂在梦中提醒他:他的意识错了,针孔应像士人的长予一样留在尖端部位才对!

这就是潜意识对意识的“补偿作用”。

4.“化身博士”来自一场恐怖的梦

在艺术方面,除了像前面所说的塔提尼及柯尔瑞基从梦中获得一首乐曲或一首诗的灵感外,也有不少作家从梦中获得一篇小说的灵感。但小说,特别是字数相当多、情节迭宕的中长篇小说,与“一首”诗或“一幅”画不同,它不可能完整地呈现于梦中,小说家在“捕捉”到梦中呈现的灵感后,通常还需靠自己的意识从事大量的艺术加工,始能成为一部感人而有意识的作品。这也正是歌德(A.Gide)所说:“伟大的作品是由疯狂(潜意识)所唤起,而由理智(意识)来完成”的意思。

史蒂文生(R.L.Stevenson)的《杰克博士与海德先生》(The Strange Case of Dr.Jekyll and Mr.Hyde)堪称这方面的代表。这篇小说有时又被称为《化身博士》,是19世纪末西方相当有名的恐怖怪奇小说,书中的杰克博士是一个高雅的、受人尊重的学者,但却也是一个极端压抑、假装完美、残缺的伪君子;而海德先生则是一个丑陋的、邪恶的侏儒,他不义而放荡。离奇的是,海德先生乃是杰克博士的“化身”,也就是说两个人实际上是同一个人,导致“变形”的是一种奇异的药粉。

史蒂文生说,这篇小说的灵感乃是来自他的一个梦。他本来就在构思要写一个“双重人”的故事,就在连续几天绞尽脑汁后,他梦见“海德(丑恶的侏儒)因罪被追赶,在走投无路时,他服下药粉,于是在追捕者的面前,他起了恐怖的变形。”

也许是梦境太恐怖了,史蒂文生竟在梦中发出尖叫,而被妻子摇醒。这个梦境使他构思中的双重人故事产生了结构上的改变,他觉得梦中“服下药粉,而身不由己变形”的场景,比他白天所想的“人为的乔装”要来得好,于是他花3天的时间,文思泉涌地写了2.7万字。他得意地念给妻子听,但妻子却认为整个故事的安排流于激情,而疏忽了“道德”的议题。最后他听从妻子的建议,又再花3天的时间重新改写,始成为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杰克博士与海德先生》。在故事结尾,杰克博士曾对他的另一面——海德先生提出如下的解释:“我自己在道德的层面认识到人有一种全然而原始的双重性……很早以前,甚至在我发现使它成为可能的灵药之前,我就经常在分成两个人的想法中沉溺于快乐。我告诉自己说,如果两个自我都有各自独立的身份,那么生命的一切重担都将烟消云散,不义的那个自我可以走他自己的路,而让正直的自我以安稳的步伐朝前迈进。”因为有这种“道德议题”的发挥,而使《化身博士》的故事更臻于完美。

但史蒂文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或者更进一步问:为什么会在心中构思这样的一个双重人故事?如果我们追察他过去的个人经验,会赫然发现,在真实生活里,史蒂文生原也过着“杰克博士与海德先生”似的双重生活,并因此而深受良心的折磨。

史蒂文生出身于一个体面而受人敬羡的家庭,他自幼即显露出写作方面的才华,不过却因性格上的问题,而在青少年时代很不得人缘,多数人只是看在他家世背景的份上而忍受他。史蒂文生似乎也无法忍受自己,经常抱怨父母不了解他,他说:“我和父母相处得越久就越感到孤独,而我又对这种感觉感到惭愧,结果使事情变得更糟。”

17岁时,他进入爱丁堡大学工程系就读,在大学里被视为是一个偏离正轨的异端。但让父母更感失望的是,史蒂文生不久竟然放弃好好的工程系不读,而堕落成浪子,成天泡在爱丁堡的暗街里,流连于烟雾迷漫而污秽的酒吧,与所谓“人渣”混在一起。这里的人生准则和他出身的可敬社会完全不同,而可敬的社会也假装这个地方和这些人是不存在的,史蒂文生被迫过着一种“双重生活”。

如果这是人生的一个过渡阶段,也许较易忘怀。不幸的是,史蒂文生在这里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凯特,并打算和她结婚。父亲对此当然是极为愤怒,威胁要断绝他的生活费用。最后,史蒂文生屈服,而因为这样,结果使凯特终生过着卑污不幸的生活。

直到30岁,史蒂文生再度爱上一个比他大6岁的梵妮,而和她结婚后,在梵妮“如母亲般”的照顾下,史蒂文生才又慢慢恢复正常的生活。

我们可以说,他想写双重人故事的动机,乃至他的梦,都和他过去的个人经验有某种程度的联系。

5.梦中灵感的科学实验

史丹福大学的狄蒙(W.Dement)曾在他的睡眠研究室做过一些“梦中灵感”的实验。实验对象是500名大学生,狄蒙要这些学生先回答一份问卷,然后在上床就寝前,花15分钟去想由狄蒙所提出的类似“头脑体操”的问题。第二天一早,学生们录下他们记得的昨夜梦境,然后再花15分钟去想昨天未竟的问题。

狄蒙所出的问题,举两个例子如下:

问题一:字母O、T、T、F、F……代表一个无穷尽序列的开头。决定这些字母的规则为何?又根据这个规则,接下来出现的两个字母是什么?

问题二:请看下面这些字母:H、I、J、K、L、M、N、O。它们代表一个字,这个字是什么?

在数次实验里,狄蒙共收到1148份有效样本,其中87个梦似乎和想解答上述问题“相关”,有53个梦属“直接相关”,而34个梦为“间接相关”。但属“正确答案”者则只有9个,而且其中两个应该剔除,因为这两个学生在入睡前已为问题找到正确的答案。

梦中“灵感”出现的比例虽然不高,但却颇有趣味。譬如有一个学生报告说他做了如下的梦(和问题一相关):

我正在画廊里参观挂在墙壁上的画。当我走过大厅时,开始计算画的数量——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但第六和第七张画却不见了,只剩下画框。我凝视空洞的画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有某种神秘就要获得解答。突然之间,我了解到第六和第七个空间正是问题的答案。

问题一中的字母,依序是数字One、Two、Three、Four、Five此一无穷数列的开头字母,所以接下来的应该是S、S、(Six、Seven)。在入睡前思索这个问题的学生,于梦中用生动的视觉影像为问题提供了正确的答案。

另有一个学生报告说他做了如下的梦(和问题二相关):

“我做了几个梦,所有的梦里面都有水。在一个梦中,我在追猎鲨鱼;在另一个梦中,”我则在大海中玩冲浪;而在另一个梦中,我潜水时遇到一条梭鱼,又一个梦里,雨下得很大;在最后一个梦中,我则扬帆航向风中。“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正是“水”。题目里的8个字母意指HtoO,to与two同音,所以谜底是H2Q,也就是“水”。这位学生虽然梦见与水相关的各种视觉影像,但却无法听从或无法理解此一来自潜意识的灵感,而认为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字母(alphabet),结果就错了。”

狄蒙所实验的大学生,只花15分钟去思考那些难题,这跟凯库里、罗威、阿伽西兹、何威等花相当长的时间去苦思他们的难题。在“用心”上,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狄蒙所出的问题,类似我国的“灯谜”,经常要运用所谓的“水平思考法”(lateral thinking),而它正是惯用逻辑推理等“垂直思考法”的意识较感陌生的,梦中的潜意识对它也许正具有补偿作用。不过,跟前述伟大的科学家或艺术家的经验一样,梦中的灵感几乎都是以视觉象征的形式来呈现,要能捕捉到它,并有所领悟,恐怕还需要一些“慧根”,否则它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