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二人十四、五岁,每天上山砍柴来去时,都要经过庄外山脚下的一个狼洞。洞中一条孤狼,因另一条狼被猎人打死,它红了眼,每天日头一落山,它就瞪着绿莹莹的眼珠子,坐在洞门外,追禽攒畜,劫拦路人,窥机报复。人们为此都绕弯进庄出庄。吴朝奉和赵大胆身小力薄,天天背着柴绕弯回家,多走好几里路。不绕道,怕让狼劫吃了,绕道吧,太累,哪天是个头呢?!这天,赵大胆和吴朝奉砍柴回来,说:“今天我先用石头干瞎那狼眼,然后,咱俩一齐上,一顿镰刀把它砍死算了。为民除害,咱也少遭罪。不然,它没完没了地劫道,哪年是个头?!”吴朝奉知道赵大胆想办的事,都是想好的,他蔫巴粗的,不想好的事,也不说,说了的事,你也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同意等他赵大胆得手后,一起打死那狼。二人把柴放在远处,悄悄向狼洞靠近。那狼见有人竟敢向他摸来,两放出绿光,屁股一坐,腰一挺,鼻子一紧,牙一吃,耳朵竖起高粱楂子形,身子向后一缩瞬间,好象离弦的箭,嗖地向走在前边的赵大胆飞过去。吓得吴朝奉“啊呀”一声,情不禁地退了两步。赵大胆往地上一蹲。那狼不知好歹,提举前腿,想扑住赵大胆。就在狼自以为得逞之际,赵大胆猛地从地上弹起,引得那狼两眼直勾勾地盯这即将到嘴的食物,把前扑之力转换成垂直拨高之力,向弹起的赵大胆够过去,狼这的方向的转换,使的行动速度由快变慢,也充分暴露出赵大胆要找的那双绿眼睛,只听一声“嘿!”,赵大胆在离地三尺高的空中,连发二石,左右开弓,顿时击瞎狼的双眼,那狼疼得疯了一般,旋转嚎叫。二人奋勇向前,结束了这狼的性命。
赵大胆和吴朝奉为民除害,成为小英雄。赵大胆技艺超群,胆量出众,成为英雄中的英雄,美名传四方。吴朝奉带头叫起赵大胆。赵大胆的外号传开去。
今日,此时此刻相逢,吴朝奉心上有千万个疑团,他愣目愣眼地直冲冲地问:
“赵大胆,你小子和我一堆进入草原,仗着有投石绝技,乱闯乱溜,走散了,我四处找你!想不到你出息成山大王,不去请我,反倒把我让人捆来!”
赵大胆听出吴朝奉的怨气,也知道吴朝奉猜到了自己落草成寇,也不费话,双手抱拳,道:
“贤弟,过奖了!大哥我不过是草上王而已,那敢称山大王。草原无山,更缺吴用,大哥我难当宋江啊!
你我分手走失,三言两语道不尽,说来话长啊!走!到那边去,边喝边唠吧!大标的月亮,长长的夜,喝他个四仰八叉,唠他个通宵达旦。”
赵大胆拽着吴朝奉的手,向侍院城中心走去。
侍院城,荒废了多少年代,遍地是麦芒草,草中横躺竖卧着青砖黑瓦,偶尔迈步还会绊到瓷片,踩到古币上。城中,立起了几排用榆树桩子搭成的人字型顶的房子。几排房子中心,有一幢高出其它房子的大人字形顶木房,房门前静卧两只石龟。石龟边的一堆篝火,旺旺地燃着,火边的灶台上的大铜锅里煮着狍子肉,热气腾腾。
赵大胆把两捆玉米杆拽来,丢到石龟边,说:“坐下吧!”
二人分别坐在玉米杆捆上,面前的一只石龟背上已摆放了米酒和黑泥大碗。赵大胆抬头向周边各处张望几眼,喊道:“弟兄们,愿意吃的吃,愿意睡的睡,愿意玩的玩!打更的,打好眼儿,小心野狼!来,伙计,给我们哥俩上狍子肉,再来点咸盐花!”
这侍院城,是一个响马的的自由王国,百十号人,有吃有喝,也有烧,官军不到草原来,蒙古兵也不到这来,赵大胆的人马攻击的对象是草原上的富户;富户们不被抢夺就万分侥幸,哪敢惹乎这帮人。于是,侍院城中的人,除了狼是他们的天敌外,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们任意放荡的乐园。听到赵大胆发话也好,没听到赵大胆发话也好,许多人都在各自木房子前喝酒行令,在火上烤着什么,只有那些在墙中当流动哨的人,持着长矛,格外尽职,看防着狼虫虎豹。
二人狍肉沾盐花,泥碗做酒杯,天当房,地做炕,石龟是餐桌,对月畅饮。
“贤弟呀,今天,哥的人吓了你一跳,抱欠!抱欠!不过,哥也是好心哪,请你上我这来……哦,不谈这个,对了先不谈这个。我就说我们俩,咱们一踏上这草原,我就转了向。和你走丢了,我顺着一条大河走,心想,自古河两岸是人生存的摇蓝,这是咱大汉民族几千年生息的规律,结果呢,我真的在河的下游遇到屯子啦,屯子叫金家屯。姓金的是蒙古人,在那放荒。下打租,就是到了秋天地里产粮,再交租金,用粮顶。在河西岸,我领了五亩荒地,捡石头,挖树根,拔大草,好不容易啊,一捧一捧地把石头,草根树根捧走,把荒地变成了良田。到了秋,老金家食言了,硬说地局的地租提码了,每亩地向我要三百斤粮,我这五亩地全交了租,光剩杆棵!我又不是吃草的大牲口,没有了粮,怎么活?一想,活也难,死也难,反正都是难,好死不如赖活着。想个法吧。嘿!当贼!当盗!吃大户,抢富豪!你说可耻!?错了!贤弟呀,自古道:胜者王侯败者贼!皇帝的宝座不也都是抢来的吗?!咱们山东老家那边的地,不也是被满族人抢去的吗?老哥我还没有进京抢皇帝宝座的野心,不过是抢块地皮,掠点钱粮物罢了。我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为人一世,不能甘心吃别人碗边子饭哪!找你来,使个苦肉计,为的是请贤弟与我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