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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右脚踝骨折,小腿擦伤,失血过多,脚部已打了石膏,手背上在输液。对儿媳的嘘寒问暖,置若罔闻。
何静妍在病房门口默默地叹气,刚才智胜费强的喜悦早已无影无踪了。其实,从婆婆出现在餐餐厅附近,她就猜出,她被婆婆跟踪了。这下要如何解释,虽然自己很清白,还一直绞尽脑汁与费强周旋,希望得以摆脱,但,难缠的婆婆,如何向她解释,她又不知道会怎样添油加醋地告诉张诚,张诚会怎么想?
这时,张诚匆匆赶来,一见妻子,就劈头盖脸一番责骂:“你怎么搞的,和妈一起出去也不看着点,她怎么就被撞倒了。她那么大年纪,骨头还能长好吗?”
“不是我和妈一起出去的,我去和朋友吃饭,从餐厅出来就发现妈在路边了。”何静妍委屈极了,失声痛哭。
张诚也顾不得和她理论,就去探望母亲。
母亲已经神志清醒,输了液,脸色也好了一些,看到儿子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很安慰,又看到儿媳满脸泪痕反而替她开脱:“不怪妍妍,下午她和莫樱出去吃饭,我也出去遛弯,谁知道就被车给撞了,刚好妍妍就在附近,还是她送我来医院的。”
婆婆的帮腔让她大出意料,她没想到婆婆会替自己说话,便以为自己刚才的猜测只是多心,或许婆婆真的没有看到她和费强在一起吃饭。于是心里又忐忑又感激。
张诚见自己错怪了妻子,又转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妍妍,我不知道。”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婆婆下午只顾着跟踪儿媳,还没来得及吃饭,觉得饿了,于是支开张诚,让他去买点吃的,又嘱咐一直在一边悉心照料的老头子:“你也回家吧!医院有妍妍和张诚就行了。”
病房里只剩下婆媳俩,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婆婆凛冽的目光,像直刺刺的剑,逼得她无处遁形。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张诚和自己良心的事,为什么觉得愧疚呢?婆婆若问起,如实相告就可以了。
“我都看到了。怪道那么大方,卖给咱们两套那么便宜的房子,原来是老相好。”
这样的词语让何静妍觉得无比刺耳,她厉声打断了婆婆:“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那费强,抓着你的手说什么呢?他想干什么?”
“他是有想法,但我拒绝了。”
“拒绝,这么有钱的大老板,为什么拒绝啊!多好的事啊!你拒绝没拒绝,我怎么知道。”
何静妍被这样的揶揄和审讯刺激得忽然激动起来,喘着粗气,哭诉道:“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如果不是第一次请他吃饭你们都没去,我会这么尴尬吗?如果不是咱们买了人家的折扣房,受了人家的恩惠,我会这样忍辱负重地跟他去吃饭吗?”
“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没钱啊!早干什么去了,你找我们张诚,当初可是你情我愿的,没人强迫你,现在委屈地什么似的。还忍辱负重,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嘛!”
“你能不能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婆婆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说了。我现在就问你,你还想和我们张诚好好过吗?”
“当然,我从来没想过和张诚分开,您真的误会我了。”
“想过,好,咱们就立个规矩,一,马上和那个费强断绝来往,二,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打电话吃饭见面,三,尽快怀孕生孩子。这样你们的心就都收住了。”
“妈?”
“同意不同意?”
“好吧!我答应你。”
“你也给我记住了,这件事,我不告诉张诚,但是,我给你记着呢,在这记着呢!”
病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张诚买饭回来了。婆媳俩都停止了刚才的谈话,何静妍也慌忙擦了擦眼泪。
张诚照顾母亲吃完了饭,这时,夜已深了。张诚让妻子回家休息,自己在这里陪夜照顾母亲,婆婆却不愿意了,坚持让儿子回去,说何静妍留下来,说是照顾自己方便一些。推让了一番,张诚终于拗不过母亲,回家去了。
还好病房里只住进来婆婆一个人,旁边的床空着。何静妍躺在床上,医院的月光似乎也和别处更加清冷,夜里,婆婆发出隐忍的呻吟声,不一时,又响起了闷重的呼吸声,何静妍,却失眠了。她想起了很多问题。
这个意外事故,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白天交住院费五千,张诚随份子拿走一千,他刚刚发的一个月工资,就差不多没了,本以为这个月会轻松一些,最后还是这样紧紧张张,欠莫樱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啊?又答应婆婆赶快生孩子,如果有了孩子,拿什么养啊!还有那个费强,真的知难而退,不会纠缠了吗?
烦恼涌上心头,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