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麟!快快回来!”马麟摇头晃脑唱着,猛听得身后陈达喊叫,回头问道:“唤我何事!”
“好事!刚才宋总答应你下山了。”陈达过来拉起他往忠义堂走。马麟心里纳闷,刚才宋江发怒,自己在这空地唱了两句,他也不曾听到,怎么就让自己去了?来不及细问,就进了忠义堂。
“马麟,”宋江还是黑着脸说道:“你收拾一下,随军师下山,办事要小心。”马麟看见宋江发话,急忙深施一礼,口中想说多谢,哪知倒唱了起来:
听说一声下山去,
愁人脸上笑嘻嘻。
走近前来施一礼,
愿主福寿与天齐!
宋江赶紧做个停下的手势:“别唱了,速去收拾行囊,一会儿就走,欧鹏、杨春,你们也一同下山,你三人身为武将,一定要保护好军师。”
“三位将领,都到断金亭相聚吧,我在那里等候。”吴用说道,然后众人都对吴用说保重,有的人还拿来酒坛子,为吴用、乐和敬酒践行。
三人领令,出了忠义堂。马麟要回樊瑞的住处拿行囊,身后蒋敬跟过来道:“你用我的行囊吧,你的银子还在我那里。”
马麟随蒋敬回审计处旁的住所,路上问蒋敬:“宋总怎么又同意我下山?”
“公孙道长帮你说的话。”蒋敬笑道,他那腿也不疼了,快步走到马麟前面,说道:“公孙先生别看平时冷冰冰,今天说话真有分量,两句话就说得宋总回心转意,他对宋江说:‘你不让他下山,见那女人一面,他哪里甘心,时间长了,还不闷出病来。’宋江知道众人心思,众怒难犯,只得同意了。”
“我以后好好谢谢道长。”二人说话之间,来到蒋敬的住所。蒋敬手脚麻利的拿出自己的行囊,找出马麟那一百两纹银,让马麟带好。马麟刚要出门,蒋敬喊住他,“你这身打扮哪行,换下便装,我这里有。”说完拿出一身绸缎衣衫,让马麟换上。马麟脱下梁山服装,拿起蒋敬的衣衫鞋帽,穿戴起来,马麟心内兴奋,便穿边唱:
马麟在头上换儒巾,
乔装改扮汴梁行。
英雄会,兄弟情,
马某五内记分明。
。。。。。。
蒋敬听着心烦,说道:“停停,穿衣服还不老实,快点吧,还要赶路。”马麟穿戴完毕,拱手说声多谢,走向门口。
“等等。”蒋敬喊住马麟,拿出自己那份盘缠,足足二百两纹银:“穷家富路,多带着些,用着方便。”马麟还要推辞,说到后勤部支取,蒋敬不由分说,就给马麟装到衣袋里,说道:“现支取手续太繁琐,你先拿用去。”
马麟不知如何感激,迈步出门,身后蒋敬又喊他站住:“马麟,等一等。”说着追了出来。马麟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蒋敬拿出一包散碎银子,有四五十两,对他道:“这些零钱,花着方便,带上。”马麟又推辞,蒋敬给塞到手里,两眼发红,拍拍马麟肩膀:“一路保重,恕不远送!”
马麟拿着碎银子,心绪激动,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这才是: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一开口就唱到:
马麟下山泪欲淋,
叫人难舍又难分。
流泪眼观流泪眼,
断肠人送断肠人!
。。。。。。
蒋敬刚听他唱了两句,就赶紧挥手:“你快走吧,不要让军师久等。”马麟这才迈步赶往断金亭,那四人早已先到,还有两个小厮,七人一同下山,中路关下骑马,金沙滩前坐船,出了茫茫水泊,天黑之前,来到朱贵的南路侦探处,当然,冠冕堂皇的名字,就是酒店前立着的那块金字招牌:南山酒店。
朱贵早就门前相迎多时,看到吴用等七人,笑道:“我昨天接到通知,戴经理让我们一路护送,怎么这时才到?”
“出了点差错。”吴用边说边往里走,鬼脸儿杜兴出来,给他们安排酒饭和住宿。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七人登程,往汴梁进发。两日功夫,来到东京汴梁城下,并无军兵盘查。七人进得城区,只见三街六市,人如车水马如龙,异常繁华热闹。
吴用领着六人,沿街找到一家茶坊,吃些茶水,向茶博士打听吴记茶行,那人笑道:“真是巧了,我们这茶坊,就是从那茶行进得茶叶,我告诉你路径。”
茶博士告诉完路径,又问吴用道:“几位客官是去投亲访友,还是去做生意?”
“我们去做生意。”乐和接过话来,“我们是济南府小县人士,听说汴梁吴记茶行买卖最大,特来到此洽谈生意。”
“这个茶行,你们算找对了,这几个月经营有方,连开几家分店不说,还经营了酒楼、饭庄、典当、绸缎,那是滚雪球似的发展,那个吴老板,也和这位客官一样,光秃秃的前额,真是厉害!”茶博士说着连连摇头,好像表示佩服。
吴用知道他说的那人是他堂弟,算好茶钱,七人出了茶坊,走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乐和小声问吴用:“咱们有做绸缎布匹的生意,何不用吴记的布匹做服装,省得让那个大名府的赚钱。”
“不可,”吴用看看四下,对乐和笑道:“不能让王四福知道咱们和吴记的关系,他挣那点钱算什么,咱们可是下的一盘大棋,不能因小失大。”
几个人找到吴记茶行,吴用让伙计通报掌柜的,就说有大主顾来谈生意。一会儿,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管事的,要对吴用喊表哥,吴用摆手示意屋里谈,那人将他们让道里间屋,分宾主落座,那人开口道:“表哥,二表哥在典当行有事,我专门等候几位。”
“你给我们安排一个绝密住处,门口要隐秘,出行还要方便,我们要住几天。”吴用对那人吩咐道。
“表哥,我早给你们准备好了。”那人原来是吴用的姑舅表弟,吴用让他来帮助本家兄弟做生意,办事能力强,现在独当一面,管理这个茶行。
吴用等人住到吴记茶行背后的一所宅院,旁边几户人家,门前几株古木苍天,一条小道,通向左右两边的大街。吴用很满意,一连几天,让乐和、欧鹏、马麟采办货物,发往朱贵在汴梁的联络点。吴用则带着杨春、两个小厮,满街转悠。
马麟一到汴梁,四处打听汴水河畔的天齐庙。马麟闲暇之余,与乐和说要到天齐庙转转,乐和知道他那心思,坚持让欧鹏陪伴同去。二人这日早早赶往天齐庙,庙门前人山人海,做买的、做卖的络绎不绝。马麟欧鹏绕过去,果然看见汴水桥畔一幢小红楼,马麟对欧鹏道:“张贤妹说的不错,就是这个红楼。”
马麟走上前去,就要敲门,被欧鹏一把拖回来,问道:“你这般匆忙,也不打听打听,贸然进去,他丈夫在家,你如何答对?”马麟一听,口内称是,和欧鹏来到桥边,正有个卖馄饨的小吃摊,二人坐下,要了两碗馄饨,马麟边吃边问卖馄饨的老汉:“老人家,对面那幢红楼盖得漂亮,不知是谁家府第?”
“你说那幢红楼呀。”老汉煮着馄饨说道:“这原是当朝太师女婿的府邸,后来升迁了,很少有人居住。近日听说卖了别人。”
“啊!”马麟和欧鹏同时吃惊,马麟吃惊的是房屋易主,张氏肯定不在这里了。欧鹏吃惊的是难道那张氏还和当朝太师有瓜葛。马麟又问道:“老人家,您在这里做了多少时日买卖?”
“小老儿在此做了半世买卖。”老人捞着馄饨道:“二位客官不知吧,前些日子,这府里经常有吵闹声,这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太师的女儿,不知何故,就将这宅院典卖,举家搬走了。”
“老人家,你是此地人,也不知道缘故。”马麟问道。
“隐隐听说的,好像是为了什么事,老夫人和她女儿闹翻了,将她亲生女儿赶了出去。”老汉说道。“十几天前,我倒是看到一个美貌女子,好像是老妇人的女儿,带着两个小孩,满脸泪痕,走了。”
“老人家,那女子您不认识?”马麟问道。
“应该就是老夫人的小女儿。”老汉点点头,好像回忆起来:“大户人家的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深藏不露面。这个出走的女子,我有印象,好像小时来我这馄饨摊吃过馄饨。唉,女大十八变,我哪里记得清。”
马麟听完,断定是张氏无疑,谢过老汉,给了饭钱,二人起身往回走,都不说话。马麟有些怅然若失。
路过天齐庙,一座高高戏台,正在唱戏,丝管之声传来,马麟精神为之一震,拉起欧鹏,赶到台下,看起戏来。原来演的是《打金枝》,正到热闹处,台下观众喊好,马麟听那唱腔过瘾,也跟着喊好。
二人看了半天戏,欧鹏站得实在受不了,拉着马麟出来,给了看戏钱,回到吴记茶行后的住所。
吴用等候二人半天,看他们回来,问起去了哪里。欧鹏一五一十的汇报完。吴用闭目半晌,对马麟道:“明天咱二人去探听一下,你打门假装找人,如果张氏真是换了宅邸,你也死了那份心思了。如果真是他家,咱们就说认错地方找错人了,虽然危险,也算了一桩心事。再说,如真是那处钟鸣鼎食人家,你也不用操心她人衣食生活。”
转过一天,吴用扮作算卦先生,马麟头前带路,又来到天齐庙东的那幢红楼,马麟前去打门,半晌,从门里出来一个门房先生,问道找谁,马麟问道:“此处可是张家府第?我找你家主人,有事通禀。”
“你找错了,此处原是太师女婿张大官人宅院,现在典与我家欧阳公子了。我们仆人刚从豫章之地到此,举家尚未迁来。”那门房先生说道。
“那么,请问原宅主人搬到何处?还请相告。”马麟问道。
“这个我们仆人哪里知道!我们都是前天刚到,人地生疏。”门房先生不耐烦,“你到别处打听吧!”说完关上大门。
吴用过来拍拍还在发愣的马麟,“走吧,人去楼空,宅院易主,这次省心了吧?”说完拉着马麟往回走。二人又是路过天齐庙,马麟来到戏台前,就不走了,非要去听戏,吴用无奈,叮嘱几句,自己回住所了。
吴用往殿帅府安插奸细之事办得不顺利,高俅早将东平府、东昌府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听说有人汇报军情,想起自己好像是派过监察守城将领的奸细,但没心思处理这事,放倒一边,也不理会。
吴用一连等了半个月,也不见眉目,只得作罢,留下杨春,接应这两个打入高俅府门的小厮,自己要和三位将领去大名府,办理军装之事不能再耽搁了。马麟死活不走,非要顶替杨春留下,原来这几天一有空,满处找戏园子听戏,上瘾成疯了,非要听全所有汴梁的戏曲不可。
吴用留下马麟一人不放心,又让杨春也留下,和马麟做伴,他又交代自己堂弟和表弟,好好照顾二人,便离开汴梁,与乐和、欧鹏赶往大名府,找侯健办理军装费用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