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师傅,快回去喝些姜糖水,发发汗就好了。”菜园子原来的主管老郑头说道。
“洒家没事,一年到头没吃过药,还用喝姜糖水发汗?你且看来。”说罢鲁智深一撩袍袖,拿起禅杖,舞得风雨不透。这边众人都停手里的活,边看边连声喝彩:“好功夫!”
鲁智深舞了一通,用力过猛,大汗淋漓,对老郑头道:“你看怎样?洒家还用喝什么姜糖水。”
“哎!真是大材小用。”老郑头叹息道。虽然鲁智深接替了他那菜园主管职务,他倒也一点不记恨。鲁智深呢,还让老郑头管理这帮种菜的小厮,有时高兴了也去锄锄草,不过,没人肯让他干,他是不管手三七二十一,拿起锄头,什么茄子秧、西红柿秧、请教秧,连草一起锄。
“洒家只是暂时管管菜园子,以后早晚还得去打仗,这武功不能荒废,老郑头,听说你也做过和尚,怎么有还俗了?咱们还算什么来着?”鲁智深挠挠光秃秃的头皮,想不起来了。
“咱们算是道友。我年轻时在杭州灵隐寺出家,现在也还算个居士,不吃酒肉,上了岁数,让我管理菜园子。智深老弟,听说你在五台山出的家?”老郑头问道。
“是啊,洒家是智真长老剃度的。”鲁智深摸着光头,想起了当年大闹五台山。
“那你可知五台山是哪位菩萨的道场?”老郑头问道。
“你们都干活去!”鲁智深挥手一指那群小厮,这帮人看花和尚瞪眼珠子,赶紧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铁锨的拿铁锨,一哄而散,都去菜园子地里干起活来。鲁智深看看身边没人了,才对老郑头说道:“洒家哪里知道!反正是一个大菩萨,骑着一头狮子,慈眉善目的,”
“哎,老弟有所不知,五台山乃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供奉的自然是文殊菩萨。那智真长老待你如何?”
“当然好哇!洒家在那儿一通胡闹,也不曾打骂洒家,后来没法,送到东京大相国寺,管理菜园子了。”
“这就是了,老弟半生平安,可是全托菩萨的洪福,难道你没有一丝敬佛礼佛拜佛的心意?”老郑头叹息着问道。
“洒家常想大闹五台山之事,有道是酒肉肠中过,我佛心中留,心里懊悔,只有默念几声罪过,无缘再去拜佛了。”鲁智深一脸虔诚,当年的确是自己不该,意气用事,耍性子,长老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计较,花和尚悔过之心油然而生。
“这就对了,我虽是还俗,然而还有一片敬佛之心。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我看,咱们不如塑造一尊文殊菩萨坐像,也好礼拜于他。”老郑头说道。
“洒家哪里会造,再说,每天舞练禅杖,没有功夫去拜。”鲁智深道。
“这好办,我中午送菜时候听说的,关胜请了个画匠,正在给画关圣帝君,咱们不如也让他给塑造一尊菩萨,再不成画张佛像也成。每月初一、十五拜两次,你看如何?”老郑头问道。
“那当然好。菩萨之事洒家不懂,你去说吧。”鲁智深言道。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还是你去吧,关胜和关公一样,讲义气,没问题的。”
“要不然咱们一同去吧,好说话。”二人商议已定,找关胜去了。
久向人间触骇机,敛收孤迹早宜归。
亡羊未恨补牢晚,搏虎深知攘臂非。
明月长庚天欲小,新桐霜露暑犹微。
扁舟衰笠平生事,莫幕黄金带十围。
这日天刚亮,晁覆在天王祠堂厢房起来,叫醒那个贪睡的小厮,打扫庭院。祠堂外由远而近传来唢呐吹奏之声,还有锣鼓哐哐敲打。晁覆心里疑惑,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片刻,吹奏之声已到祠堂大门外,晁覆听清楚了,这吹奏的是《得胜令》曲牌,激昂高亢,一派雍容之声,停在门外了。接着,就听敲门声,有人高喊着:“晁覆开门!晁覆开门!”
晁覆不敢怠慢,跑过去打开大门,一群人迎面扑进来,‘哗’的一声,如潮水一般涌入,晁覆被冲到一旁。
这群人往祠堂厅堂就走,为首的几个小厮吹着唢呐,后面跟着郝思文、乐和、老郑头等人,几个小厮抬着三个长盒子,再后面就是敲锣打鼓的小厮,这群吹打乐器的,均是戏曲学会的。
晁覆跑到厅堂门口,双臂一伸,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敢擅闯祠堂重地!”
“晁覆兄弟,”乐和走到跟前,右手往下一挥,众小厮停止吹打,就听乐和说道:“晁覆兄弟,我们这是到祠堂里去挂神像,有关胜的令祖关圣帝君的,我们戏曲协会的祖师唐明皇,还有鲁智深最早出家的道场——五台山供奉的文殊菩萨,这么大的祠堂,多放些神像,你知道哪路神仙保佑咱们梁山?多多益善。”
“这祠堂可是只供奉我家兄长晁盖的,你们经过柴经理的批准了吗?”晁覆挡住门口,问道。
“没有,”郝思文过来,“这风水宝地,多供奉几位尊神,不是更好吗?”
“不行!”晁覆口气变硬,“这么多神像,祠堂里还不乱了!”
“乱了又怎样!洒家在五台山,那殿里可全是神佛,大的小的,站着的、蹲着的,满满当当,也没听说乱了!”鲁智深进了大门,吼道。
花和尚后面紧跟关胜,进得门来劝鲁智深:“有话和晁覆好好说。毕竟他是主管。”
“洒家供奉文殊菩萨,有何不行!”鲁智深说着几步走到晁覆跟前,“不让道,我一把扔你墙外去!”
“好好好!”不光是晁覆,将领已下的主管、小厮都惧怕这花和尚,他有万夫不挡之勇,晁覆说完好字,一翻绿豆眼,说道:“你们瞎折腾吧!”
“怎会瞎折腾!”鲁智深不耐烦,“我们自己找地方挂,不用你管。”
“哼哼哼!你们挂,你们挂,我是人微言轻,算了,谁都惹不起,我走!”晁覆说道夺门而出,也不和他人打招呼,出了祠堂大门,山坡闲逛半天,吃过午饭,下了梁山,直奔阮小七的水军处。
阮小七和两位哥哥——阮小二、阮小二谈天,晁覆闯了进来,好似见到亲人一般,对三阮说道:“这祠堂我没法管了,他们尽管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