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来,祠堂内空气中弥漫一股浓浓的火yao味。鞭炮一停,宋江迎着火yao烟雾走进院子,甬路两旁小厮们焚烧纸钱,松柏树木挂满白纸白幡。宋江行大礼,三步一鞠躬,五步一叩头,后面众人也跟着行礼。拜到了厅堂门口,两个小厮给掀起门帘,宋江急走几步,来到天王的牌位前,扑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
这正厅里宽敞明亮了,四壁昨天新刷的,干净洁白。天王灵牌前三口大鼎,里面放着炖熟的整猪、整羊、整牛,三牲祭礼。两旁小厮拿来三只一人高的信香,宋江一只,卢俊义、吴用各一只,二人站到宋江左右,三人将高香插到灵牌前香炉里,点燃。片刻,天王灵牌前烟雾缭绕。后面众人跟着宋江,集体磕了三个头。
宋江站起身,看着灵牌,浮想联翩,感慨万端!
想起当初,晁盖带人劫了生辰纲,案发,自己冒着风险,通风报信,这伙人才得以逃脱,上了梁山。晁盖过意不去,派来刘唐下书,送来黄金和书信,全怪自己大意,被阎婆惜这个贱人拿到把柄,自己一怒,杀了这个婆娘,这才逃走江湖,先投奔柴进,结交武松,又投奔孔太公,再投奔花荣,拉拢了十几位英雄好汉。后来断配江州,酒醉误题反诗,招致牢狱之灾,多亏晁盖带人劫法场,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万般无奈,上得山寨,自己坐了二把交椅,实实心里不安。
宋江想到这里,悲从中来,走到桌案前,一把将那灵牌取过来,抱在胸前,想想当年二人情谊,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了亲兄的,他那珠泪点点,洒落了下来,滴滴落在灵牌上。全是因为攻打曾头市,晁盖中箭身亡,从此后阴阳阻隔,云天飘渺,永难相会也。宋江满心悲痛,抱着灵牌,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天王!晁兄啊!我那好兄长呀!”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制,有道是不是伤情不落泪,落泪已到真情时,开口唱了起来:
宋江悲痛哭嚎啕,
点点珠泪往下抛!
你走之后我把仇报,
扫灭了曾头市恨才消。
想起当年情谊好,
胜似同生一母胞。
我在江州入监牢,
多亏兄长你救下了。
到山寨还待我义气好,
还道村二次救命到,
保得宋江不付阴曹。
夺关斩将似在昨朝,
战无不胜你可算盖世的英豪。
想起往事珠泪掉,
此情此景永记牢!
宋江忠心把山寨保,
三心二意天雷报!
宋江这一哭诉,惹得众人唏嘘不已,和晁盖一同上山的,阮氏兄弟、刘唐、白胜等人,再也止不住泪水。其他众人俱也默默无言。
吴用、卢俊义过来,劝慰宋江:“人死不能还阳,悲伤无益身体,还请节哀。”
“二位兄弟呀,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当初攻打曾头市,大风吹倒认军旗,我也曾劝阻于他,无奈兄长执意不听,现在想来,不如我拼死前去,纵是一死,也算报答他待我之恩。”
“过去的事了,不想也罢。”吴用说道。
“军师呀,”宋江对吴用说道:“我刚来山寨,立功心切,经常和你研究九天玄女送的兵书,也是想为梁山出力,不成想到引起别人胡乱猜疑。可是晁盖兄长,还是委我重任,特别是三打祝家庄,你我同心协力,凯旋而归。这功劳虽大,也全是天王调度有方。我那名气,江湖人人尽知,但我是诚心诚意敬重天王,我是全力扶保晁盖呀,不会去争这寨主之位,此心此意,天地可鉴!。”
“你别说了,你这心意我们尽知。无奈天王执意攻打曾头市,谁劝也不听。”吴用叹口气道。
“我这心意表白,日月可察!”宋江抱着灵牌,又是一阵难过。转身对众将说道:“非是宋某伤心,我与晁盖生死之交。哭罢天王我把众位叫,弟兄们呀,我的好弟兄啊,”
宋江抱着灵牌,对众将们一拱手,唱到:
叫声弟兄们细听根苗。
当年四处来征讨,
弟兄们阵前逞英豪。
祝家庄曾把众贼扫,
高唐州高廉也擒了。
恼恨那曾长者狗强盗,
害我兄长仇难消。
锦绣梁山拼却了,
请来俊义方把仇报。
哭哑咽喉珠泪掉,
天王恩义你们永记牢。
众将听到这里,齐声说道:“我们记下了!”
“那就好!我也一定不负天王重托,全心全意经营山寨,将来无论如何,也要给大家谋一个出路,众位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宋江说完,将灵牌放回原处,又对着拜了几拜。众人又跟着拜了几拜。宋江对乐和说道:“让乐器班奏起《得胜令》,众位可以回去了。还是各干各的工作。”
宋江话音刚落,外面的乐器班喇叭唢呐锣鼓想起,声声入耳,大气磅礴。众人从祠堂鱼贯而出。
卢俊义对宋江说道:“你这心意,天王知晓,愿他在天英灵保佑,保佑我梁山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我也要操练人马去了,宋总,告辞。”
祠堂正厅里只剩下宋江、吴用、晁覆、阮小七四人。宋江看看阮小七,问道:“祭奠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是留下等着赔罪的。”阮小七将宋江祭奠看在心里,倒觉得自己想差了,梁山弟兄还是重义气,与当初上山一样,自己做得有些过分。
“咱们弟兄,赔什么罪。你何罪之有?”宋江过来,拍拍阮小七的肩膀,开口唱道:
自盘古立地邦情义为重,
为先主争名分情理之中。
我与你东西战南北又争,
还念你灭强敌陷镇冲锋。
晁天王驾鹤去钟鼓齐动,
山寨中文武将议论不同。
都劝我做寨主不尊遗命,
尊遗命我方把卢兄搬请。
报冤仇做寨主他愣不从,
我坐这山寨主没有异同。
为天王修祠堂高香供奉,
宋江若做错事还请宽容。
“你今天这事阮某万分敬重,宋总真是大人大量!告辞了。”说完话,活阎罗阮小气迈虎步出了祠堂。
“宋总。今天看到你如此隆重祭奠兄长,我万分感激。”晁覆过来说道。“我替哥哥谢过宋总。祠堂平时也没什么大事,我武功不行,也没有带兵打仗的韬略,还是让我干点别的吧。”
“嗯?你不当这主管,要干什么去?”宋江望着晁覆,心说:你还是安心管理这祠堂吧。
“我在老家东溪村,种地为生,还是让我山下种地去吧。当一个普通农户就知足了。”晁覆说道。
“不行。”宋江断然否决,放你下山,别人看到,以为我容不得人,不禁对他唱到:
晁覆第说什么务农耕种,
梁山上俱都是宋江来封。
享荣华受富贵你我共同,
也不是起争执各奔西东。
走向前打一躬将你敬奉,
天王祠就当是你永安宫。
再提你副经理赫赫威名,
全山寨敬天王任你施行。
宋江看晁覆要到梁山下种地去,自然不放,封了晁覆一个管理祠堂的副经理,又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看山寨将领,要不然武功出众,要不然会专门技术。我看你就在这祠堂呆着吧,给你副经理之位,把将领身份取消,将来打仗作战,你也不用去了。刀枪无眼,免得送命。你平安在这山寨,我也算对得起你那哥哥了。”
晁覆一思量,这真是不错,薪水多了,职位升了,平时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四时祭奠,不用操什么心。宋江这安排,真真对得起晁盖了。从此后晁覆脱离将领身份,后来一百单八将没有他这一人,招安后,他没有随军去东京汴梁,依旧在山寨管理祠堂,直到终老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