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等车的办公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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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迫近三十

去年年底,当一年又将走向尽头,某天凌晨半夜,陈叶莎似醒非醒、似梦非梦地想到一个问题: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岁,天哪,我竟然快要三十岁了!啊,恐怖,好恐怖啊!

记得小时候,一个面容憔悴、带了个大孩子的妇女说今年三十了,那时候陈叶莎幼小的脑海里飘浮的感觉是,三十岁遥远得像在天际似的捉摸不到。十几岁的时候,陈叶莎听姨妈跟妈妈闲话说,同事家三十岁的女儿还没找到对象哪,啧啧啧……在她听来,三十岁没结婚,好比怪物似的被人歧视,被人一遍遍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讲的。她从未想象过自己三十岁的时候会怎么样,仿佛自己永远不会变老,不会到三十岁。

然而,自己的时间仿佛被人偷走似的,一步留神就没了,好像才从学校里出来没多久嘛!她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来的,都干了些什么?!根本没干什么呀,也就上上夜校,拿了几张会计证书。

简直不敢相信三十岁就在眼前了!

“未及赏春春已去”的伤春之慨愈渐愈浓,陈叶莎的心头潮涌似的袭来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恐慌。

尤其今年年初以来,她被接踵而来的相亲搅得心烦意乱……是不是大家都觉得我年纪大了,好比下市的蔬菜,得赶快处理掉了?

真是的,你们急什么呀,皇帝不急急太监!陈叶莎心无底气地恼火。

二十几岁时,一听说要她去相亲,她嗤之以鼻扭脸就走,美貌年华造就的傲慢懒散和虚荣心的极度膨胀,使她觉得这种事真真滑稽可笑,甚至是一种掉价的羞辱。“嘁……不要,我不高兴,就是不愿意嘛!”比起那会,那种羞辱逐渐积郁为肝火。每有照片送到她的面前,她无法坦然地不屑一顾,看看就看看,眼角里瞥到照片里一张张毫无感觉的脸,她便无比烦闷。“算了算了,没意思……”

曾经姨妈还猜想,说不定莎莎会找个外国女婿呢……

阿姨也开玩笑地说,我们的莎莎有做少奶奶的资本,要嫁就要嫁豪门……

可是亲戚们最不担心的她,现在成了还没嫁出去的犯难户。

这些年,适婚男性走马灯似的从陈叶莎的身边走过,她没伸手去抓。因为她在等人,等小说里虚像出来的那个人。

情窦初开那年,陈叶莎的好朋友希望二十岁就能结婚,她听了撇撇嘴,不知深浅地说:我不想太早结婚,二十四岁差不多。毕业后,二十四岁很快溜走了,到了二十五六岁上下,她重新订正了婚龄的标杆:我的目标是二十八岁,还有两三年呢,有的是时间,等到那时候,该有的总会有的。今年过完二十八周岁生日,她又一次推翻了婚龄誓愿:那就等到三十岁吧,实在不行,随便找个人算数……

陈叶莎不得不承认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很严峻的现实。

公司里以前对她有过意思的人不是离开了,就是结婚了。公司里未婚小姐随便抓抓一大把,适婚男凤毛麟角,而且一流外企的他们早被公司内部或外部的女性瓜分光了。单身小姐们想要找机会,得等到新人进来。难得来个单身赴任的中高管,不知被多少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呢。公司很大,美女如云。就算长得有点姿色,若不深谙“孙子兵法”,很难在众多美女中突出重围,独占鳌头。空降来的单身汉偏偏以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之流居多,那些人才不会轻易结婚。还剩一些涉世未深的应届生,他们中绝大多数在大学乃至高中时代就找好了女朋友,屈指可数几个声称没女朋友的,不是两点一线的宅男,就是身心受过创伤的,要么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伪单身。

去年公司培训期间,北京公司的温森特对陈叶莎热情出击,她也有“好吧好吧,要么试试看”的念头。俩人虽是天南地北,但同属财务部,有过不少未曾谋面的勾通。以前电话里听听他的北京腔,觉得蛮顺耳,见了面,人长得也顺眼,笑起来给人很阳光的感觉。后来对方报出生辰年月,她的心头一沉,刚刚浮起的那点念头即刻冷却了。我的天哪,他竟然比我小,比我小整整一年零一个月啊!陈叶莎紧紧地绷住了嘴角,打击更甚于失落,难道我也到了“老牛吃嫩草”的地步吗?!

就算对方一再认为这点年纪的差距根本没什么,可她难以接受比自己小的,那样没安全感,年龄差异实在是道无法排除的心理障碍。她真的无法接受姐弟恋!

年纪的确不小了,可她觉得自己没有长大,还是个离不开父母的孩子。她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道如何去照顾别人,只晓得说“要”和“不要”。现在要她去当人家的姐姐,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马上迫近三十了,仍然孑然一身,什么还没有。

有一句话在她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清晰深刻,那是高中时代读到的诗:“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