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婚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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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表白

那天我向杨宁敞开心扉之后,小妮子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既无电话,也没短信。

我吃不准她到底怎么想的,我对自己的魅力平生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我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着,但表面上,我还是一如往常的在工地上穿梭忙碌。初春的风大而且硬,吹得尘土飞扬,沙石漫天,一会整个人和衣服都变成了灰白色。但我丝毫不以为意。以前每天都会洗一次然后打理的很有型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趴在我头上我也无心再管它。在爱情没有确定之前,一切对我都已不再重要了。我掂量了掂量,觉得我的心脏还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所以我不敢去问杨宁对我的看法和态度,怕心脏受不了刺激再不给我服务了闹罢工什么的。我患得患失,好像这样拖着就不会失去宁宁一样。真是自欺欺人!晚上我站在工地上指挥斯太尔停车的时候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小城自嘲地想。

我不想再等待了,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一样。即使死,也死个痛快吧,这样煎熬着我实在受不了了,我都快崩溃了。于是我在大脑还处在热血沸腾的时候还没冷静下来的时候快速给杨宁发了一个短信: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考虑一下。然后按了发送键发送了出去。我知道自己一冷静下来又没有胆量去面对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事,早了早好。他奶奶的!这样等待着过日子太煎熬了。我看手机屏幕等发送完毕之后就立刻把手机关了。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存在的,潜意识里我终归还是怕失去宁宁。

我再开机是俩小时之后了,开机之前我想了好多,但结果无非就是两个。一个就是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们以后会在一起。一个就是她没答应我,我们以后成了甲乙路人。于是我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鼓起了把手机打开的勇气。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工地上租来的农家院宿舍的小床上,一会就听见短信进来的清脆的吱声。我没有立刻翻阅查看,而是把手机拿在手里把头埋进被子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真的拒绝了我,那我就离开小城,到别的城市去,再去继续以前那种流浪的日子。

手机里出现了宁宁的字样,我浑身颤抖了。尽管已经想好了遭到拒绝后的去向,但我的心还是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撕心裂肺般疼。我想起了很久远以前我的初恋对我说的一句话:爱即苦痛,无苦痛者亦无爱!好有哲理的一句话,当时年少轻狂的我压根没记住这话也没理解这话,现在多少年过去了,这句话像枯木一样突然在我的心里发芽了,我知道了初恋那时的心里感受,她那时的心情也像我现在一样的吧!可惜一切都太晚太晚了,都无可挽回了,否则我真想当面对她说声“对不起”!

带着对初恋的愧疚,带着患得患失的恐惧,也带着一点点侥幸和对未来的向往,我翻开了杨宁的短信。信很简短,只一句话:爱是一生的承诺,我不知你会爱我多久!我愣了,说实话,以我的文化水平,根本读不懂宁宁说此话的弦外之音,但我也没傻到笨到看不出她没有直接回绝我,没回绝就说明还有希望,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问话给她回了一个信息:如果可以,我想爱你终生。

我和杨宁正式恋爱了。工地无论再怎么忙,我都会抽时间给她打电话,问问她她的情况,说说我工地上的事情和我对她的思念。每晚即使我在工地上精神高度紧张地忙着时我都会让我的短信陪着宁宁入梦。我很累但很知足,也很满足。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拥有了宁宁这样一个女朋友。

我一有时间就回去陪宁宁,工地附近那一块路并不好走,从工地到市里开车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我每次只要半个小时就足够了。因为往返的次数太多,都跑出经验来了。每次看宁宁时除非工地有急事打电话催我回去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会陪在宁宁的身边。但我手头没有什么钱,工地卖沙的钱都在薛哥手里,所以我回去都是窝在超市里陪宁宁卖货,既没有钱请她吃饭,也没有钱给她买东西讨她欢心,但宁宁从没抱怨过。我知道谈恋爱是离不开钱的,宁宁的表现令我很感动。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对她充满了歉意。于是我们就在宁宁的超市里开始了恋爱,史上最缺乏色彩和最没有回忆价值的恋爱。

我们的恋爱真的像一杯白开水一样,缺乏激情和浪漫。我告诉宁宁我很穷,没有多少钱,但我有手有脚,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接着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吹嘘起了以前在南方的时候我是多么的能干,在工厂里上班时因为技术好头脑灵活被提拔为中层干部,做车间主任。后来干腻了就辞职自己下来搞生意,一年赚了近百万,可惜我不会攒钱,有钱都花光光了,还分了不少给当时跟着我的小弟们。所以现在我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宁宁说没有关系,以你的聪明才智想赚钱是很简单的事情。她的话令我心虚,天知道我除了会吹牛还会干什么!最后她郑重告诉我,她说你以后不要和社会上那些地痞二流子来往了。我答应着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已经不和他们深交了,偶尔的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也是出于礼貌,不牵扯别的任何事情。毕竟他们这些黑道中人是很有用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他们,现在得罪了他们也犯不着。我还说我正在把那些跟着我混的小弟们往正途上引呢。混社会真没意思。宁宁没再说话。

“特没劲”。我说。“以后有了你,我更不会再和他们胡搅在一起。遇见你是上天的恩赐,我会好好珍惜的。”

宁宁信以为真。那时我心里也真的是如此想的,可惜事与愿违,上船容易下船难,我最后还是泥足深陷,以致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宁宁。

我接到猴子的电话,“王哥,”他在电话里急促地说,“你快回工地看看吧,这里出事了,我处理不了了”。我忙问什么事,就听电话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接着就是猴子扯着嗓门骂娘的声音,夹杂着悲戚的呼喊,还有打架的声音。我再问时电话已经扣了,只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顾不得和宁宁缠mian了,开车直奔工地。等我到时,工地已是热闹非凡了,聚集了好多人,有拿锄头的,有拿锨的,有拿橛的,应有尽有。我把车停在路边,拿眼往人群里搜寻猴子。等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扯着哑哑的嗓门和人家大呼小喝指手画脚的理论呢!我往前挤着去找他,被人群里一个人朝后背就是一铁锹,差点给我打趴下。我不敢反抗,咬咬牙,继续往人群里钻。没等我靠近猴子去问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呢,就听猴子扯着嗓子喊妈的和你们这群杂碎拼了!接着双方就打了起来,锄头铁锹横飞。我们这帮的人没有家伙,动手后比较吃亏,被打的很惨。也有极个别膀大腰圆的小弟夺了对方的锄头在人丛里横冲直撞。我一看架势不对立刻抱头鼠窜。混乱中还是捱了好几下,手和胳膊都受了伤,腿也挨了一下,幸好脸没事,因为我一直用胳膊护着脸和头。腿好像流血了,感觉火辣辣的疼,但我仍一瘸一拐的坚持跑回到了车旁,我一边开车门一边大声呼喊我的小弟们赶紧撤到车里来。小弟们有一部分离车近的边打边撤过来了,还有一些离车远的没有听到我的喊叫,继续在那里拼命挣扎,我安排已过来的那些小弟们先上了车,跳上车发动车子准备走。就在这时,一个锄头抡过来,车的前挡风玻璃哗啦一下全碎了。我赶紧拧车钥匙打火,可是越急车越打不着火,这功夫车两边的玻璃也已全碎了。接着有人在砍汽车轮胎,我和小弟们一看走不了了,只能下车和他们硬拼了。于是我们又蜂拥下来和他们混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啥情况,我们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接着和我们干仗的这伙人扛着家伙四处向山里逃窜。霎时,工地上只剩下了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我们。

我冲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然后招呼我的小弟们赶快撤,小弟们一听,呼啦一下四面八方走的干干净净。我一看放心了,就上车找纸处理手上的伤口。我刚上车,警车已经停在我车旁边了。有几个走的还不是很远的小弟被他们看见了,他们中的两个人商量要去追,因为这里已没法开车只能徒步,所以我尽量的磨蹭时间,我说警察同志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下来”。他们跳下车大声呼喊,个个手里都带着警棍。

我刚下车,一副手铐啪的扣在了我的手踝上。接着我被他们搡了好几下,然后就被他们带上了警车。上车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怎么他们连情况都没问问就直接带我走呢?我刚想问问坐在我旁边的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呢刚张嘴就被甩了一记锅贴,我登时感觉脸麻了,胖了好多。我使劲咽了口唾沫,话也随着唾沫被咽了下去。他们中的两个长得比较敏捷的人去追我的小弟们去了,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的速度比我的小弟们的腿还快。最终一是因为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二是因为双方的距离比较远所以没追上,他们俩无功而回。上车后他们骂骂咧咧的议论着,我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我到了派出所的时候,果然发现我的小弟们都漏网了,他们谁都没有被逮到,我庆幸只逮到了我一个人。“真是幸运”。我暗暗的想。如果只有我自己,那事情就好说的多好办的多了,我可以随便胡扯,尽量把事情说的圆满一些,把自己的罪责减到最低。如果逮到了别的人,审问时口供统一不起来,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我至今不知道我们和那伙人是怎么拼上的,但从对方带着锄头拿着工具什么的这方面看他们是有备而来,至于为什么干起来我是真不知道。我只能猜测是我们晚上偷沙的事东窗事发了。

我被单独带到了一间屋子里,一个胖胖的文质彬彬戴眼镜的警察摊开了一个文件夹,然后右手拿起一支笔,开始对我进行询问。

我一一回答了诸如姓名年龄籍贯户口所在地等等的例行询问之后,他话锋一转,问我为何要纠集黑社会聚众斗殴?

我杀死不承认。

“我既不是什么黑社会也没有聚众斗殴啊,你们看看我这小体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当黑社会谁要我啊!再说你们赶到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我是孤家寡人呢!”我嘻皮笑脸的假装无辜。

“端正态度!不要抵赖!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如果你再不承认,可是罪加一等!”他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我被他的威严所震慑,不敢再耍无赖,收敛了起来,内心也有了片刻的动摇。但最后我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说法,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场,再没有别人。因为我知道他们再没有逮到任何人,只逮到了我。

他们又换了两个人来审讯我,问的问题也大同小异,我咬紧牙不承认,只重复之前的说词,只说自己是一个人。

他们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我给揍趴在地上了。我蜷缩着,但没有哀求,也没有改口。

“蹲好!”其中一个人命令道。我立刻调整坐姿,但还没来得及蹲方正呢,膝盖又被重重踹了一脚。我疼的呲牙咧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好吧!”其中一个瘦子说,他有一对老鼠眼,很精明的样子,我和他对了一眼,他眼里有道光能透视到我内心深处一样,我望着这束光,有点不寒而栗。“既然你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今晚你就在这里过夜吧!”说完他们就都甩门出去了,只剩我一个人抱头蹲在角落里。

一会,进来一个很精悍的平头小子,他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吊了起来,两只胳膊被捆到一起吊到大梁上,浑身只有两只脚尖刚刚能碰到地。我惊了,这样待一宿天明我的胳膊不就废了!我慌了,想求救,才发现此时已无人能救的了我了。思来想去,眼下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硬捱了,于是我拿出被逼上梁山的架势,任凭他们折腾吧。于是我在全身半打着滴悠的情况下,被他们吊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