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的爸爸看杨宁没什么大碍了就先回去上班了,宁宁的妈妈因为熬了一宿没睡也有些体力不支,我让她先回去休息,等中午时再来给杨宁送饭。她也答应着去了。她刚走我又追出门去叮嘱她给宁宁熬点稀饭带来,她也答应了。
病房里立刻宽敞了许多,也安静了。我轻抚着杨宁的额头,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眉毛,心里充满了怜惜。此刻,所有的坏心眼,所有的叵测的居心都荡然无存了,我的心里一片明净,对宁宁,我只剩疼爱。
我不敢相信我这种人也会有爱。以往我是多么的洒脱不羁啊,我愤世嫉俗,我寻花问柳,我离经叛道,我坑蒙拐骗,我打架斗殴,我游手好闲,我不务正业,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我最自豪的就是我曾经拥有过许许多多无数的女人。
但现在,在这个冬末初春的小城病房里,在杨宁还处于虚弱的肠炎恢复期的时候,在她如此无助的时候,我只想紧紧牵住她的手,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我最畏惧的一是蹲班房,二是婚姻。蹲班房我的几率几乎是零,因为尽管吹牛说大话在行但骨子里我其实是胆小如鼠的,那么就只剩下婚姻能令我恐惧了。我真的很害怕负责任,而婚姻偏偏就是责任。我觉得责任是和我天各一方的东西,它遥远的像古希腊神话一样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所以我可以和任何女人保持暧mei关系,但她们中谁也得不到我的一句承诺。因为我知道,承诺了就是责任。
我捧着宁宁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我把脸埋在了她的手心里。
如果这一生只能爱一个女人,我愿意这个人是宁宁;如果这一生非要结婚,我愿意牵手今生的对象会是宁宁;如果这一生真正想为一个人负责任,那这个人也还是宁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爱她迷恋她,或者因为她和我以往所交往的女人有本质的区别吧,或者因为她的高傲和善良吧,又或者爱情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吧?一切的一切,我不清楚。我迷惑着,但我坚信自己的感觉。
隔壁床是一位大胖阿姨,她不知怎么的,总是很痛苦的“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我怕她叫的太大声吵到宁宁,对她充满了敌意,总是对她怒目而视。可惜她看不到。我又回转头看宁宁,宁宁很安静,一上午都是闭着眼睛睡觉,估计昨晚可能折腾了一宿没睡好。我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捋了捋她前额的刘海。
我的动作很轻微,但还是把宁宁惊醒了。她一激灵睁开眼睛,找她爸妈没找到,后来看见我坐在床边守着她,苍白着脸对我灿然一笑。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你知道吗哥们,为了宁宁这一笑我可以死去。真的,不骗你,为了宁宁这一笑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我的全部,甚至连宝贵的生命,我都在所不惜。尽管我说出来没人会相信。是啊,谁会相信一个痞子的爱情呢?尤其是我这样一个整天眠花宿柳的花花痞子呢?
我自卑起来,为我曾引以为傲的过去,为我的黑社会小混混的身份,为我的玩世不恭!这些现在统统都是我拿来鄙视自己的理由。在杨宁面前,我极度自卑起来!
我决心追求宁宁。我决心抓住我的幸福!
不再是以前的只为了得到而得到,而是拿真心来换她对我的刮目相看和喜欢。我决心洗心革面,我也决定对宁宁摊牌。我决定要把我以前的种种都告诉她,让她真正了解我的过去,接纳我的未来。
当事情还没来临时都想好了怎么说也鼓起了勇气去坦白,但当宁宁出院后我的勇气像潮水一样哗的退去无踪了。我痛恨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埋怨自己也给自己勇气,那个时候正风靡陈楚生的有没有人曾告诉你,几乎每条大街小巷都飘着“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的优美的旋律。我就借这歌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能像这首歌一样风靡了宁宁。
宁宁住院时徐一超没有出现,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日子他正好又出差了。我对徐一超所在的公司感激涕零,差点卧倒。真是天助我也!我早说过嘛老天是我哥们。
我掏光身上所有的钱给宁宁买了一朵玫瑰花。没办法,那个时候哥们就是如此的穷,真的是穷困潦倒之至。我的字写得像醉虾,只有名字龙飞凤舞的很漂亮,于是我找了一张卡片签上我的名字拿着来到了店里。
恰巧我的小弟猴子也在,最近他有事没事的也爱来超市溜达着玩。我一拿着花进去,猴子就立刻起哄:“花啊,嫂子,我哥给你送花来了,你们什么时间结婚啊,我要吃喜糖呢!”
杨宁从货柜里抓了一把金丝猴扔给了猴子。
猴子剥开一个就往嘴里填,还不忘调侃我:“哥,你的呢?”
我说等我买一袋吃死你。他嘿嘿笑了。
老大给我打电话让我开车拉着他一起去乡下办点事,我想起了自己几天之前的决定,推脱说没有时间,就把电话扣了。
我决心为了宁宁洗心革面的,那么,就从淡出这些狐朋狗友的圈子开始做起吧。然后我打算慢慢等待个机会再搞电子产品配件什么的,别的行业我也不熟,再说搞这个利润大赚钱多,我不想轻易放弃。为了给宁宁一个安定幸福的未来,我要努力拼搏,从头开始。
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感到浑身轻松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
这中间于秋和其他的女友都曾纷纷打电话找过我,我很委婉的告诉她们我最近比较忙,恐怕还要回趟老家,等我有空了我会联系她们。于秋一听我要回老家,立刻又给我汇来了三千元钱让我路上花,我心里明知道应该拒绝的,但还是接受了。
我漫天遍地的寻找着生财之道,我希望自己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经济收入,这样宁宁跟我在一起后比较不会受苦,我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我感觉我有能力给她幸福和快乐。我为未来积极打算着,也做着各种努力。
大哥的那个开汽修厂的朋友薛哥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和他一起去搞土石方工程。我觉得此事可行,决定和薛哥一起去看看工地。我之所以能决定做这个是因为我知道搞工程不但猫腻多,而且利润很可观。但我也充分知道搞工程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土石方工程,现在都被黑社会控制着,一不小心就会发生火拼的现象。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抓紧时间给宁宁创造幸福。
薛哥是幕后老板,我是现场指挥调度。我从手下的小弟里挑选了几个比较诚实可靠的跟我干。薛哥给我们租了一辆面包车来回跑工地方便,不几天我们就开干了。我负责出面找了几个华山车拉沙,都是晚上出去偷沙拉了然后卖掉。每天我们都会挣很多钱,沙子的价格很贵的,但薛哥也没薄待了给他偷沙的小弟们,他们偷一宿的沙还要装车很辛苦的。后来我发现老是靠几个人用铁锹装车不单慢效率低还很危险,容易被沙主和别的偷沙的帮派发现。于是我和薛哥商量租一台装载机装车,把车也换成斯太尔的,那样效率会高很多。薛哥刚开始觉得机器声音太大,后来经不起金钱的诱惑也觉得此法可行,于是欣然同意,并放手让我去办理此事。
我于是大刀阔斧的干起来。我们的效率提高了好几倍,赚的钱也番了好几番。小弟们也不累了,跟着我在工地上溜达一下就有钱拿了。我看见幸福就在不远的前方向我招手呢!所以我干活特别有劲,有时一连两三天都靠在工地上不睡觉也不觉得困倦。那段时间我天天唱着“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起床,唱着“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入眠,我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可以抵上一部《安徒生童话》,我知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我销声匿迹了宁宁也没给我打电话。初来乍到的工地上的事也多需要处理的关系也多,所以我也没有及时联系她。但我心里是无时无刻不想她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杨宁,为了杨宁的幸福。
这天于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才记起我好久没有联系她了。她问我在忙什么,我把自己的近况大体一说,她听了很兴奋,说王飞要旧貌换新颜了,我无声的笑笑,脑子里却闪过宁宁的笑靥。我们又扯了一会别的就收线了。我看工地没有什么事,突然决定回小城一趟。一来换换衣服,二来顺便也看看杨宁。我于是到加油站把油加满就开车回了市里。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想停车进去买朵花的,后来一想不买了。我先回的家,到了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找出一套干净的NIKE装换上,又抹了凡士林和防晒霜,把自己打扮的油光粉亮,最后神采飞扬的下楼找杨宁去了。
我来到超市门口,再也没有勇气往里走了。我在门口徘徊着,踌躇着,我是决定跟她坦白的。但现在的我还不是改变的那么彻底,虽然我是真的决心去改变自己。我不知宁宁会怎么看我,怎么说我,但我真的不想再拖下去,我要向她表达我的心意,让她知道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我站在超市门外给宁宁打电话,电话响了,她隔着玻璃看见我站在门口,就不接电话,昂头示意我有话进去说。我假装没明白她的意思,还是一个劲地给她打电话。最后她跑了出来,说这么近你打的哪门子电话啊,有什么事进去说呗。我摇摇头说没事,转身就走。宁宁在我快走到家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这小妮子还是担心我的。我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没等她发话呢就急匆匆冲话筒嚷:“杨宁我刚才去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你听清楚了,我喜欢你,我要追你。”说完之后我把耳朵贴在听筒上,对方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听到。于是我挂掉了电话,生怕宁宁再在电话里当场回绝了我,那我的梦就破灭了。挂完电话后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墙上,连掏钥匙开门进屋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