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四眼在宁宁的超市里相遇了。
我的出现令宁宁很尴尬。她既想敷衍好我,又不想冷落四眼小子,有点手足无措疲于奔命。我暗暗冷笑,坐在吧台那里低头玩手机游戏。宁宁拿了一串香蕉放在我面前让我吃,我不客气,揪下一个剥了皮就往嘴里送,一口香蕉还没嚼完呢,宁宁在那里发话了,她说这些香蕉是那个四眼小子买给她的,我一听,把口里的香蕉往垃圾筐里一吐,手里举着的那半个也往里一扔,甩手就走了。宁宁并没有出来追我。我也没打算让她出来追我。
我准备回家,走到半道上接了一个电话,是我的小弟万子打的,说大哥已经被保释出来了让我去看守所接他。我一惊,大哥出来事前一点征兆和风声也没有,我也没有收到任何的通知,可见大哥的“关系”工作做的非常的到位。我立刻扭转头去一个熟人的汽车租赁行租了一辆伊兰特,拉着万子和猴子直奔看守所,结果到那的时候大哥已经先我一步被人给接走了。我给大哥打电话,大哥说他被他的一个叫叶伟的南方朋友给接到一品居酒楼去了,让我们抓紧去那里找他。我扣了电话,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惊了。
我吃惊的是大哥怎么会和叶伟认识的?此其一。其二是他们认识怎么我一直不知道呢?即使没听大哥提过,但叶伟那里我怎么也没听说过呢?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本想一气之下不去了,可是禁不住万子和猴子的劝解,又调转了车头。
我们在一品居酒楼会合了。大哥的嗓门很大,我在一楼的楼梯口就听见包房里传出他吱啦哇啦的声音。我和万子进了房间后和在座的熟人彼此寒暄了一番,然后谦让着依次落座。正好叶伟坐在我的左边,我假装没看见他,没有搭理他。
大哥没有注意到我和叶伟,继续讲他的历险记,他指手画脚的又吹又擂,我们在旁边一边唏嘘一边感叹着逢迎他。拍马屁也是需要技巧的。一会菜上来了,我和万子猴子站起来敬老大的酒,叶伟在一边发话了,他说大哥刚从里面出来身体虚弱,不宜多饮酒,今晚是以吃为主,酒尽量不要喝了。
我很难堪,被他一顿抢白,感觉在大哥面前失了面子,端着酒杯杵在那里无言以对。
万子有点生气,但他看了看大哥和我的脸色没有动弹。他也是欺软怕硬的主。我甩甩头,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大哥发话了,他说今天难得高兴,弟兄们也聚在一起了,老大我也自由了,就狂欢一晚,敞开了乐。既然大哥都如此说了,我们做小弟的肯定要坚决服从坚决拥护了!所以那晚我们不是一般的疯狂。那晚我们吃喝玩乐的全部费用都是叶伟掏的腰包,到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玩可乐的了他又带我们去“咕噜”(玩冰毒的黑话)了一会。我越来越吃不准叶伟到底什么来路了。能和大哥一起“咕噜”,看来他和大哥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可为什么以前也没见叶伟漏过丁点口风呢?我和他吹牛说老大是我大哥的时候这个小子还假装出一脸的谦卑来。这个浑球,原来深藏不漏啊!怪不得敢阴我。太阴险了!
我还是决定找个机会和大哥说一下我和叶伟的事,尽管我知道事情不一定有结果,即使有结果吧结果也不一定对我有好处,但我还是决定试试。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心还不死的人。
大哥听完我的话只是安静地抽烟,最后思考良久才说这个小子是有点不够意思,退股就退股呗把话说明啊。再没有了下文。我也抽烟,一支接一支。我没有问大哥和叶伟是怎么认识的,也没有问他们的关系如何,更没有问大哥具体要怎么办叶伟。如果大哥有心要替我出头他会行动的,否则我的一切询问都是多余的。
我很明白,我和叶伟的官司无人能断了,至少目前为止。看来他那句年底给我点分红的话也是敷衍我了。其实他一开始就打算好了阴我一把了。亏我还自以为自己都多大本事呢,自恃不怕他玩邪的,现在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我郁闷!我被这小子玩死了!黑社会不好混啊!
看来我只能到宁宁那里寻求一点精神安慰了。
我开着一个小弟租来的面包车呼啦停在了超市门口,所幸四眼不在。我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宁宁的专用座(老板椅)上了。
宁宁正在招呼客人,没有理我。我闭目养神,感到很惬意。
电话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徐一超”,是宁宁的那个同学。我很佩服那个四眼小子的超能力,我这屁股还没坐稳呢,他在那边就知道了。他大约在百里之外发现我来超市了,所以电话跟着就过来了。宁宁在忙,没顾得上接电话,我扬声喊:“杨宁你的电话,徐一超。”
宁宁没有回答,继续忙着。
我拿一本书盖住脸,顺手接起了电话。
“宁宁,我下个月回老家,参加我表哥的婚礼,你跟我一起去玩呗。”那小子也不问问是谁接的电话,劈头盖脸来了一句。
“好啊,荣幸之至啊!”我打着哈欠。身心疲惫啊,黑社会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谁啊?宁宁呢?”四眼小子有点反应迟钝。
“我是你王哥,宁宁在忙着呢。你找她什么事?”我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好像宁宁已是我的什么人了似的。
“我有事找她,她什么时间忙完?”他不依不饶。
“在你找到她之前,她会一直很忙,没空理你·····”我话还没说完呢,手机就被宁宁劈手夺了过去,我遭了一记白眼,搔搔头,望着自己还虚握着成拿手机形状的手掌呲牙一笑。
宁宁跑到角落里去讲电话去了,大概怕我听到。我只听见几句什么我考虑一下的话。这个臭四眼,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如果他现在在的话,哥指定一脚给他踹回他老家去,奶奶的,还给他省了一张单程票。
等杨宁打完电话后我直截了当的告诉杨宁不要答应那个四眼小子跟他回老家。“你想啊,那么远,来回好几天呢,店谁给你看啊?店老是关门会给居民带来不便的。”
杨宁不吱声。
我继续诱导:“他家那么远坐车肯定累,地方又穷,你去找罪受啊?”
杨宁还是不吱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去了到时山高皇帝远的只能听从他的摆布。那时谁也帮不了你。你哭都没地哭去。”
还是没反应。
我无语了,重又拿书盖住头脸。妈的,不理哥,哥睡觉。
我就搞不明白,年前还被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甘愿开夜车给我织毛衣的杨宁哪里去了,难道过了一个年就可以令一个人改变如此巨大吗?唉,怪不得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可捉摸啊!我哼着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继续闭我的目养我的神去了。哥现在对于儿女情长的事长不起来了,哥现在有一大堆自己的烦心事要处理呢!
杨宁最终还是没有跟四眼小子回老家。她没去成倒不是我的阻拦起了作用,而是卖店被小偷给偷了。尽管超市被偷我也不高兴,但宁宁因此而去不成四眼小子的老家却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