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革命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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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0 吹响号角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其实我当时正在睡觉,确切地来说是在做一个“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和小悠回到了我身边而且论文又已经完成了”的超级美梦,所以我硬是把电话给挂了,然后把自己强拉回梦中——这在临床医学上叫做自助式催眠。不料,几十秒钟之后电话再次响起,我顿时怒从中起(如你所知,我这段时期都是内分泌严重失衡,易怒,躁狂,多便,梦杂……故而心情绝不会好),于是准备接起电话立马吼过去,心想此刻就算天皇老子也他妈的不管了。

可没想到的是,就算天皇老子可以不管此人也不能不管――因为来者并非他人,正是我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刘教授,简称刘教。说真的,这既出乎我的意料,又在我的意料之中。之所以意料之外是因为我的这位导师自从上次给了我一个论题让我回去自己慢慢琢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有几次我遇到了一些有关论文上的问题想诚恳地请教一下她,结果都被她以忙或者出差等借口给敷衍了,完全不给我任何机会靠近。

后来,我的论文在推进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瓶颈,然后我绞尽脑汁去图书馆查了几百本书又上网冲浪几个小时并且还找了几个师兄师姐前辈老前辈可结果还是不甚了解,最让我绝望的是我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我将无法把论文继续下去――这样的后果就是毕业无望,悬梁刺股寒窗苦练了十六年的道行就算毁于了一旦,所以无奈之下还是得找她老人家。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想见见不到,我跟刘教就是属于特别无缘的那种了。在打了几百个电话都不在服务区然后又耐心而焦急地等了几天之后,我毅然决定打她家里座机,结果接电话的是她老公。了解完我的来电意图之后,他首先极为彬彬有礼地表达了歉意,其次再告诉我其内人此刻在加州,何时回来也没个准时,但保守估计至少得一个礼拜。末了还给了我一个美国的电话,说如果有急事可以打给她。

挂了电话后,我迫不及待地拿剑圣的电话打了过去,之所以用他的手机来打国际长途是因为我在打电话前突然冷静地想到剑圣的手机刚刚充值了一百元,而且我还想到上个月我们上完课回来的校道上赌前面某个身材超好背影撩人的美眉是否正面也是绝色佳人,我说肯定是个恐龙,他猜必定是个美眉,赌注是一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烧烤加一打啤酒,结果我赢了,可他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请我吃烧烤。电话刚接通,我就想起了时差问题——那边现在没准才凌晨二三点呢,而且要是刚好碰到刘老因时差问题失眠了好几天而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睡着的话她不把我灭掉才怪,所以我马上挂了电话。

十多个小时过后,也就是北京时间凌晨二点时,我再次从床上爬起来。还好,电话接通了,可让我猝不及防的是对方突然就杀来了一句“Hello!whoisthatspeaking?”声音透出一些沧桑,但发音却相当纯正,估计是个上了年纪的美国妇女。因为我原本以为是讲国语的刘教,所以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再说了一句“hello!?anybody?”,我才吱声,然后用虽说蹩脚但还算实用的口语表达了我的意思,对方听到是找刘老师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去,然后告诉我说她是刘老师的办公室同事刘老师刚刚出去开会了估计一时片刻是回不来了她会帮我leaveamessage,完了就匆匆地把电话挂了。

然后我就开始忐忑不安地回去睡觉,准备随时被电话吵醒。可没想到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电话,于是我知道了,她肯定不会给我电话的了。后来,我心平气和地琢磨了一下,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老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学校的荣誉飞来飞去,虽说出国风光可毕竟去到在外面别人地盘肯定也是不太容易,我这么一个破事就别烦她了,所以我决定暂时不找她,万事等她回来再说吧¬——说真的,她可以说是我遇到过的年纪最大也最难追却又不得不追的女人。

至于意料之内的则是因为我想到,好歹我也矢志不移地追过你这么多次了,你怎么样也要安排一次见面会跟我说清楚才合理吧。

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喂,刘教就劈头问我醒了没。我用力撑了撑眼后马上说醒了醒了。接着她又问后天有空吗?我想都没想就说有有有。然后她就说,呃,是这样的,下周我们去深圳实地考察一下吧。我立即说没问题,几点,哪里,请问还需要携带什么东西吗――这是我在无数次找工面试之后养成的接电话通病。她似乎愣了一下,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接着说,八点,贺青丹门口,什么也不用带,除了纸和笔。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变动,我再给你电话。

挂掉电话,我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心里感触万分――因为我想到我又要去深圳了。既然睡不着,我也不想傻傻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于是便爬了起来,走到阳台上傻傻地对着发黄的天空刷牙。此时天还没亮,灰朦朦的一片,主动营造出了一种静谧而轻柔的氛围。空气中流淌的气息有些清冷,让人感觉大脑非常清醒――当然,睡着的人就是例外,此刻全宿舍除我之外其他人仍在酣畅的夏眠状态,我含着满嘴的泡沫,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血特!难不成这女人又跟广州有时差!?

由于此前一直被舍友群体攻击我的导师有其声没其人(只打电话见不到人),所以这次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等舍友们一醒来我就大声宣布我要去深圳,为时三天,期间全部公费,其中甚至包括泡sauna叫小姐看StripDance的费用――当然这一点“其中”就是比较理想化的说法了。但是,理想终有一天也会照进现实。一年后我参加了工作,有一次代表公司去河南开招商会,那是我第一次出远差,随行的还有大区经理。大区经理是个青岛人,行走江湖有多年了,块头大匪子气也十足,凡事也都很爷们地照应着我,我也就假装很娘们地被他照应。我们到达郑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代理商的人员培训,并分配任务。当晚大区带我去沐足,期间他告诉我他已经相中了两个代理商的人员,并已经成功攻占,晚上会分别去我们房间,谈完公再谈私。我心神领会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今天没啥心情,不想折腾。但事实上是因为那时候我有个女朋友,很爱我,我出差前还特意叮嘱过我出门到外,凡事需小心,包括女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男友,但总觉得像堕落这种事情总得需要一个过程吧,也就没有跟大区同流合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公司的形象目前建设得还算光辉,而这段时间也恰逢我们部门要晋升主管的关键时候,稍有不光彩事迹都可能造成满盘皆输。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公司刚刚招了个冰心玉洁的如假包换的美女培训师,她跟大区刚好是老乡,为了在她心目中留有个好形象,我只能放弃眼前色诱,追逐长久欢愉。

等宣布完毕后,众舍友就纷纷如我所料地投来了“啧啧”声以表羡慕之情。而我则很满足地对他们说,呵呵,其实你们的导师也很好人,你们的论文也挺容易折腾的――说实话,我是昧着良心和冒着被群殴的风险来说这番话的。以下几点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话极其虚伪:

1.国威跟的导师是做土壤微生物检测的。他头几天还会每天朝九晚七地去实验室卖力熬足十个小时――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一直到晚上才灰头土脸地披着夜色回来。不过很不幸的是,据他所说他所做的大部分工作不但无聊单调而且小学生都可以完全胜任,无非是洗瓶子烧杯玻璃管之类的打杂。

后来他终于受不了,心想这样的工作倒不如呆在宿舍里打机好了(这倒是事实),然后他就假装以发烧为理由来请假说要休息,结果那个师姐(研究生)就很体贴地告诉他要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实验,我们帮你先做着。但事实上这个师姐每隔两天都会打电话问他病好了没有(催他),比正处在蜜月期的恋人还勤奋,然后每次电话响的时候国威都让我们先接电话过滤一下,如果是师姐的话他就马上装成一副咳嗽的病态,于是又可以混多两三天。一直到后来某天晚上,一个陌生的男子扬言要找国威,我们想到那个师姐就算去变性也不会这么快吧,于是就没有过滤,结果国威接起电话就中气十足地说谁啊,有啥事,正“杀”着人呢(三国游戏)。可没想到那男子既然是师姐的男朋友(同一个实验室里面的师兄),结果可想而知。

2.建武和骆驼则跟的是同一个德高望重名望极高而且有多项国际专利旁身的资深老教授。这位仁兄颇有“韩信”之风范,盖因学校本有明文规定一个指导老师(不管你是刚入职不久的讲师还是教龄三千年的老教授)都只能一次带四个最多不能超过五个学生,可结果此公既然一口气啃下十几个学生,基本上我们院有十分之一学生都是他老的人马了,而且还有不断扩军的趋势,可谓是相当牛逼。众所周知,人多了自然力量大,但众所更周知,人多了也会存在管理不到位,教育不全面以及指导不切合的种种弊端。所以很多时候,建武跟骆驼名义上是在跟老师,但其实跟的是老师手下的研究生(博士生都不爱带人,也忙着搞研究和结婚没空带人),可这些研究生根本连自己都没法带好,就别说带兵了;

3.剑圣考研成功,论文当然跟的是他以后读研时所要追随的教授了,具体则是做食品研究方向的。拿他的话来说,他的理想就是发明出一种吃饭之后可以不用上洗手间然后可以持续奋战三天三夜的食物(到目前为止,科学上还没有发现任何具备此类功能的生物),然后再凭着这个发明一举勇夺当年度的诺贝尔生物奖,从而成为拿到该奖项的中国本土第一人。每当他如此憧憬的时候,我们就会低下头去找拖鞋,然后他就像跳肚皮舞(估计是跟剑嫂学的)一样闪躲我们的密集攻击。

为了实现他的梦想(做梦都没法梦到的狂想),剑圣现在的生活写照就是每天早上去实验室里作实验,下午回来宿舍打魔兽,晚上又背着剑嫂拉着小师妹去实验室,逢到节假日就会跟剑嫂去散散步逛逛街吃吃饭什么的,小日子还算过得瞒惬意的,生活充满着阳光和希望。

话说回来,论文总算有了战略性转机,为表示庆祝,我又去踢球了。

其实这已经是本少将连续第四天征战沙场了,而这也是跟小悠分开之后的第四天。其实按照我的计划是要像铁人兰帕德一样整个赛季38场每场都踢,一直坚持到革命的胜利(当然也可能是失败——用马云的话来说就是“暂时不成功”),但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不累死,要不就累个半死――当然这也在我的计划之内,因为这样我就不会想太多了,不会想太多的话也就不会头疼,不会头疼的话我就不会想到去踢球放松了,所以我觉得我的计划非常完美,至于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没有想到天还会下雨,所以后来下了几天雨我就差点给憋疯了。

晚上冲凉的时候,我算了算日程,发现离我的“双五公约”结束的时间还有二十六天二十七夜,一种绝望的心情顿时如同冰水一般迅速漫过我的全身,让我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冲凉了。绝望之余,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去超市买二十多个苹果回来,然后从今天开始每天吃一个,等苹果吃完了条约也就结束了,这样的好处一来可以在痛苦的煎熬中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因为众所周知,Anappleadaykeepsthedoctoraway;二是可以把每天所积压的情绪都融入到苹果里面被我吃掉,以确保我不会因为郁闷过度而引发自杀或杀他事件。想到做到,我当下果断地把平时十分钟的冲凉时间缩减到了五分钟,接着再随便套了几件衣服拖了对拖鞋就出门了。

在去超市的途中,我路过一家“周六福”珠宝店。这让我想起了小悠当年送给我的颈坠已经很久都没有洗银过了,上面已经是锈迹斑斑,已经无法跟我雪白的脖子相搭配了,于是我就拖着拖鞋进去了。

接过我的颈坠,那个相貌肥壮声音甜美的女服务员微笑着说只需等几分钟就好,然后我就在那里看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心想哪时候才会用得上,用得上的时候是否能够买得起,想完之后又敲了敲柜台玻璃,琢磨着要用多大的铁锤才能把它敲碎然后实施打劫,打劫的时候是用丝袜蒙面还是用骆驼的旅途专用的防尘罩。不料,这一举动马上引来了另一个声音甜美相貌肥壮的服务员,她微笑着问我想买什么样的钻戒。我先是报之于酸酸的微笑,接着低着头假装顿了顿,继而满口苦涩地说我才刚离婚不久,暂无结婚对象,也只是瞎看而已。

刚抱着两大袋苹果回到宿舍——当然,为了避免被路人尤其是舍友误认为是疯子,装苹果的袋子肯定是经过特殊选用的,骆驼就告诉我说明天又有招聘会。我下意识地纳郁闷了一下,随即说道,之前不是说下个礼拜吗。他说他也希望,可改期了。然后我就说,MD,招聘会还改期!有种你丫的就改到昨天算了!!

其实去过招聘会的同学都清楚,这是一个受尽煎熬而且急需要耐心和意志力的过程。对此,我觉得如果我要是不找工作了直接创业就整个减肥瘦身班什么的一定会很成功,而且我的授课方法也很简单,价钱亦相当公道,并且有机会认识到具有共同精神价值和物质追求的异性朋友――说到这里,运营模式大概读者也已经想到了,那就是让我的会员多去挤几场招聘会就可以了。当然,一流的企业还需要把服务做好,所以说如果减肥不成功的我们还可以提供优质的售后服务,即免费选几个生科论题让其写三篇毕业论文——如果这样都没把肥给减成功的话,那基本上可以申请为人类结构学奇迹了。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看过《无间道》的朋友都知道这是梁内鬼对黄阿sir所埋怨过的招牌话――但却被建武用来做手机的闹钟铃声,而且调的是叫醒闹钟的那种。也就是说,如果被闹的人不醒来的话,这个世界就会一直三年三年下去,一直到几万年之后。

第二天,伴随着这样的铃声——大概是到了“二十七年”左右,我才从床上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然后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把自己整理完毕,接着再例行公式地问建武去招聘会吗,他随手把“三年”关掉,然后语气坚定地说去,当然去,为啥不去?!不过~~好像昨晚忘了打印简历,我等下再去……然后我又问骆驼去招聘会吗,他说去,你先去,我再睡一阵,随后就到――他是在床上跟我说的,此刻正双眼惺忪,声音朦胧,意识模糊,估计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还有国威,可当我看到国威睡着时一脸天真无邪没有忧虑的神情时,我实在不忍心打扰他。

结果我就一个人潇洒而悲壮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