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魏有一首歌叫做《九月》,他说他要离开这个浮躁的城市,因为岁月已经让我们都变得沉默。
我一直都以为,沉默是最可怕的。
公元20XX年1月30日,清晨五点,我从混沌的闹钟声中醒来,却又像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梦境。
此刻的天空还没有亮,淡淡的紫灰色,有点黯然也有些低沉,犹如一幅浓墨的印象画。就在这幅灰沉的画面下,整个城市显得出奇的宁静,校园如同一座空城,舍友们都在死睡――事实上,宿舍除了我只有国威一个人在,骆驼不知跑哪去了,而刚驰骋完沙场(魔兽)的国威才睡下不久,正处在发生地震或者就算知道发生地震也不会起来的时刻。
于是,我只能孤独地上路。
为了减淡一下这种悲凉的气氛,我决定给女友发条短信,说我走了,走时的天空很灰暗,希望回来的时候会有阳光。接着我便呆坐在电脑前听《九月》,歌听完后手机还没回应――这是可以预料的,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五点就爬起来,除非她是下午五点就开始入睡。
如此一来,我的悲凉感开始剧增,然后我就安慰自己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信佛的骆驼告诉我的一句禅语。记得有一回,他失恋了,一开始非常难过,成天苦着个脸叹着口气,背地里还躲在被子里哭过几回,后来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好了。痊愈的那天我请他吃饭,骆驼就坐在我的对面,满嘴是油地啃着鸡腿,却一脸佛意地对我说,如果你觉得生活中有很太多的事情不如意,却又没有办法宣泄的话,那你就虔诚地告诉自己:其实这个世界是假的,处在这个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说实话,这个办法有时候还真凑效。
十分钟之后,我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质疑风风火火地出了校门,随后一路狂奔地在骑行在风声和歌声(MP3)中。广州的大街上,没有了白天不可一世的喧嚣,安静得有些可怕,偶尔也会有来往的车辆从上面呼啸而过,可紧接着又会留下仓惶而空洞的沉默。高高的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在我的身后拉长成一个悲凉而倔强的背影——这个背影我看不到,但它却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如同拍摄在回忆中的一张黑白老照片一样。
由于是拼了命地全速前进,所以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只知道我在地图上某两点位置的中间,准确而言则是在107国道上,然后我还想起我没有吃早餐。于是,我匆忙地往口里塞了两口面包,继续赶路,脑中划过的是当年红军万里长征啃红薯的画面。
很快地,我便凭着满腔的热情和冲劲一口气杀到了东莞。虽然离广州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距,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东莞,之前对于这个陌生的城市只存有两个印象:
1.这是一个已经工业化了的城市,工厂特别多,平均每六个工人就能够分到一个工厂。如果以每家工厂有2个厂房来算的话,那就是说每3个工人至少有一个厂房了——当然,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了。至于保守一点的说法就是,当地的工厂众多,所需的工人也多,这样的结果就会出现两个:一是这里成了外来打工人员的福音和挖金圣地;另一方面,当地的很多的做了几辈子的农民也纷纷改行要求做工人,说是工人比农民好赚得多,而且众所周知,相比于农民阶级,工人阶级的地位肯定是较高的了。不过直到若干年后,我才对这个城市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这个城市除了有“世界工厂”的称号之外,还是“人间天堂”的代名词,号称荟萃着真正的天下各地和各种年龄段的真正美女,她们被贯之于技师的称号,从事着令所有男士同胞们销魂的职业;
2.凡在东莞呆过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恐怖体验,那就是――不被偷过便被抢过,要么就是既被偷过还被抢过,甚至还给强奸过,当然后者就仅限女性们了。如果具体要区分的话,那就只有被偷或被抢过或强奸过多少次而已。这似乎可以看出,当地的治安系统和军事力量急需完善。此外也说明了当今混**的人越来越有市场营销头脑,会选择目标市场,也能选准目标人群。对此,有小道传闻说该地区的黑老大如今已经是福尔斯富豪榜里面的其中一个了,而且还有进军亚洲十大富豪的战略计划――很难想象,为了敛聚这么多的财富,他们得设计多少次的恐怖体验,唉!这也真难为他们了,这些年,混哪行都不容易。
为了验证以上两个印象的真实性,我决定临时改变计划,从107国道绕进东莞市区,结果却让我对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印象:那就是污染严重,其空气和江水都是有色有味的,让人闻久了有种自甘毁灭的绝望感――如果再继续闻下去的话,就会出现两种可能,一是适者生存地活下来,然后接受所有可能性的潜在身体器官变异;二则把绝望感变成极端行动,暴力别人或暴力自己——也难怪报纸说东莞是国内拥有最多抑郁症躁狂症他虐政自虐症人口的城市之一。所以说,有时候媒体的话也是可以信的。
从“世界工厂”东莞市出来后,我身上的干粮得到了一定的补给,体能也恢复了一些。即便如此,一直骑到下午四点多,我才来到深圳边缘――宝安区,这比预计的时间迟了一个多小时。可以想象,经过长时间的长途奔行之后,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全身都酸疼得如同散了架――要是真散了架倒好,我还真的不想走了。与此同时,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只能暂时关机,之前思量着从小悠的话语中获点精神力量的计划只能宣布破产。头顶的阳光依旧很猛,带来得已经不是暖意,而是热辣辣的灿烂,让我全身如同百蚁缠身地难受。
更让我绝望的是,接下来的路段恰逢新修,路面凹凸不平,来往不断地飞快着泥水车,漫天都是灰尘――这对于其他车来言可能并无大碍,可对于我来说就惨了,一路上都成了空气过滤器,双目也几乎成了摆设,要不是我深知回去的路会更远,我早冲动地掉车头回去了。
终——于!
不可思议地!!
十四个多小时之后,我凭着一再几乎崩溃结果却证明是钢铁般的意志(这绝对是事实),奇迹般地到达了深圳(这也没有夸张),期间途经了几个小城,数个村镇以及朝夕阳的起落。所幸的是,单车并没有散架,没有撞车或被车撞,也没有困到在车上睡着,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到达深圳大学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块空旷的草坪,然后像具脱水的干尸一样全身无力地摊在上面。头顶的月色有些明媚,让我觉得舒服,甚至还一些莫明的感动,大脑什么也顾不上想,只顾着休息——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心想当年跑回雅典报喜讯的斐迪庇第斯士兵的也不过如此罢了。当然,跟他不同的是我还活着。等心速好不容易恢复到正常之后,我便掏出电话打给阿木。我问他现在在干嘛,他说还能干嘛,在酒吧陪几个小姐喝酒。我笑着说,别喝了,快来接我,我到你地头了――骑单车来的。
“不会吧!”阿木几乎是震惊地喊道,“别开玩笑。”
“会,没开玩笑。现在深大草坪。”
“汗,不早说,我好接你啊,你等我会,我很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