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革命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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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0 深圳之行

今天终于要去深圳了。

一大早,震动闹钟把床板震得像是闹地震一样好几回,我才很不情愿地从梦境中爬了出来——记忆中这是近四年里起得最早的一次了,上次这么早起床还得追溯到大一刚入学的军训时分——往事不堪回首,那是一个多么精力旺盛如狼似虎的峥嵘岁月啊!真没想到大学四年一千四百多天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晚起习惯最终还是晚节不保,给这鬼论文毁了。

不过起床后,我却意外地发现其实早起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不要睡这么多的觉。说实话,这些日子我的睡眠质量如同经过了滑铁卢之战一样,呈直线下降之态,而且梦多且杂,有时还会数羊到天亮。这样的后果就是每天起来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腰酸腿疼,四肢乏力,大脑短路,可谓是睡不如醒,生不如死。当然,太早起的话也有众多的不好之处,比如说起来的时候会很没有精神,总感觉后脑勺好像是给人用榔头给槌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几乎走路都要扶着墙壁走——但如你所知,并不是所有的路都是有墙壁的;又比如说上课的时候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睡醒来后发现课室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偶尔发现一个人,也是另外一个还没有睡醒的战友——这要是放在普通的教室课还没有什么,要是上实验课那可不得了,研究细菌的时候睡着就会被感染细菌,研究病毒的时候睡着就可能成为病毒宿主,研究兔子的时候睡着则可能解剖到自己而不是兔子。

从这说明了一点,对现在的我而言,早起或是晚起都不是一个好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睡。可那样的话,我就会因为长期缺少睡眠而导致大脑缺氧,郁郁寡欢,脾气暴躁,精神崩溃……总之,跟我现在的症状也有些类似。

考虑到前一些日子老天都是一幅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殷勤样,所以我对于一大早的绵绵细雨很没有心理准备,还以为是睡眠不足以至眼前出现了幻象呢。等我对着眼前的幻象刷完牙之后,我才确定老天今天的确心情不好,郁郁寡欢,需要发泄,必须理解。

此刻的天空非常阴沉,层层的黑云几乎压至头顶,而且雨是越下越大,难以收拾,偶尔还夹杂着阵阵凉爽拂面的劲风,吹得每个人都心情气爽,每个男人都性情旺盛——但这里的每个人或每个男人都不包括本人在内,因为我心想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话,就会出现两种可能:一是不用去深圳了;二是去了之后不用回来了。要知道,这么大的雨,我们能否活着去到那里首先就是一个问题,然后就算去到那里也肯定是无法考察的――说真的,冒着如此大雨去爬一座半开发的山的话对我来说的确没有问题,但对于渊博可却年迈的刘导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而且这个挑战随时都可能会演变成一个悲剧,所以明智的做法就是呆在那里等雨停掉再做打算。当然,我个人还是偏向于第二个方案的,因为如你所知,我现在不喜欢呆在学校,出去散散心当乃明智之举,而且还是走得越远越好。

按计划是七点在贺丹青堂门口集合,可正当要出门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还不知道所谓的贺丹青堂在哪――作为一名生科院的学生,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不光彩甚至足以让学院蒙羞的事情。因为贺丹青堂身为是我们生命科学院的博物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相当于一个人的家乡一样——总没有人忘了自己的家乡在哪吧。

然而,这种愧疚的感觉只不过持续了十几秒种而已。因为当我好不容易把还在说梦话的建武叫醒时,得到的答复却是不知道,然后问骆驼也是不知道,而他的建议是打电话给贺老师问问吧(照这个理论来推的话霍英东爷爷在世时也该有义务知道我们家乡那个小学的图书馆位置在哪),末了还加个“真笨”两字,结果把我当场雷倒。此外,看到国威才刚刚激战完睡下,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老人家,所以就没有问他,剑圣则不知跑哪鬼混去了,而且我还不知道是该说“这么早就不见踪影还是这么晚还没见踪影!”

最后没有办法,我见时间仓促,只能够打电话给班长大人,可却发现关机,旋即决定爬到七楼直接敲门找人――我们的学院领导不知发了哪根神经,既然把班长安排住在七楼。爬楼梯的时候,我心想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我也就直接从七楼自由落体下来算了。结果幸好不用自由落体,班长还是发挥了应有的领导者作用,但是代价就是我几乎敲破他们的宿舍门所引发的手部抽筋,以及整层楼被吵醒后引发的民愤——可谓是肉体和精神均饱受摧残。

这一折腾下来,加上天又下雨,所以我是七点零二分才赶到贺丹青堂门口,一路上的扫地大叔或阿姨都投来了赞许的眼光,心想这个学校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早起跑步的学生了——真是个凤毛麟角的有志青年啊!而一路上我则在想刘导肯定老早就到了,并且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老虽然口上不会说什么,可一定会给我脸色看,而我就会一言不发地装作诚恳地把她的脸色看够为止。

但结果表明我所有的“心想”都是多余的,因为当我走到贺丹青堂门口时,发现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于是我就耐着性子站在那里等。期间还重新确定了一遍日期,时间,还有地点,然后还仰着头仔细研究了一下门上那三个字是不是“贺丹青”――由于现在的题名都流行写草书,越让人看不出你写的是什么就说明你的水平越高明,所以这一确认步骤很有必要。

半个小时过后,雨停了,我的耐心也用完了,打电话给刘导,可却发现无人接听,立马感觉被放飞机了,当下决定闪人。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出现了,随后下来了一个司机大佬(从他的旧式牛仔夹克跟劣质皮鞋以及抽烟的手势可以推断出)跟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我见他们这么远还瞪着我上下打量,也就走了过去,准备走近一些让他们看得没这么费力,同时还一言不发地围着那辆车转了一圈――目的在于找我的指导老师,可却没有找到,于是我确定这不是我要等的车,当下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那个年轻人总算打量完了,开口拦住道,你就是那个要去凤凰山的本科生小文吗?我说对啊,怎么了。听你这样问,你应该不是本科生吧。他笑了笑,然后说那你要去哪啊,上车吧。我是刘老师的学生,研二,姓郝名仁(幸好名不是叫做“赢”,要不就从“好人”变成“好淫”了),这次也是去深圳考察的。

恍然后又茫然,我问老师怎么还没有到。他说我们现在就去接她,之前是考虑到下暴雨的话就推迟再去的。听完他的话,我当即就想破口骂道怎么可以这样!害我那等了那么久,也不给个电话短信什么的!但我却没有骂出口,因为我虽然很气愤,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而且想到人家也是“好人”一个,不应该接受我的怒骂,于是就默默地上了车。

而更让我默默甚至无语的却是后来,原本我还以为是一路杀到老师家的,直接把刘导从床上里接到车上,没想到司机居然把车开到了我们院的实验楼,说我们老师在那,期间还掏出手机打电话催人。车到达实验楼时,刘导还没出现,于是我便就跟郝师兄聊天,以表示我的善意,从中我了解到原来老师昨晚通宵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为的是获取素材用来今天做考察研究的。对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不由地肃然起敬了起来,要知道,我在大学四年里顶多也就通宵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或是跟朋友唱唱ktv而已。

此外,我还从好人师兄的口中得知,原来刘导还是一个典型的科学研究者,平时非常专注于科学研究,而且对研究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奉献精神,座右铭是“我要把人生变成科学的梦,然后再把梦变成现实”,偶像当然就是居里夫人了,所以很多时候做起实验起来跟居里夫人一样不要命。正所谓天道酬勤,刘导辛勤地混到现在,除了不少文章在一些国际重量级比如science的刊物上都有发表之外,还经常受邀到各大国际高校或科研组进行专题汇报。此外,其在国内的同研究领域虽不能说泰山北斗,但也称得上是地位卓然,举足轻重。我心想还真不是一般的牛逼,没准哪天不小心混个诺贝尔尔奖我可成了诺贝尔奖的直系弟子了。不过我又一想,如此一个优秀的勤奋女人对家庭对婚姻来说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吧。但其实,刘导的家庭却是非常的美满幸福(看来好人师兄还是挺八卦的,这事儿都知道),而且这都得归功于她有一个非常理解她的老公――不仅仅是理解,简直就是非常支持。因为她的爱人也是一个生物学教授,而且还是研究同一方向的,估计是典型的实验室恋情,所谓的珠联璧合,琴瑟和弦了。

大概三分钟后,刘导终于露面了。只见她的脸色疲惫,眼圈黑黑,眼神发力,看到我们就勉强地挤出笑容,说雨小了,可以走了,然后就钻进车里,把眼镜解掉,接着便靠着窗睡着了。车慢慢地开出了学校,上了公路。此刻天亮了很多,路上的车辆已经不少了。雨不知何时又弥漫了开来,我透过窗子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