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竟然没有做梦。睡的很熟。神经放松了许多似的。果然人还是群居动物。
“嘿,起来了吗?”我向帐篷里喊。凑近才发现帐篷是打开的。
她不见了,我心中一空。但是马上发现,帐篷里变得不大一样了。整整齐齐的。摸摸放食物的袋子,里面东西都在。
烧水。火苗不似昨晚那么旺了。
也不是很想吃东西。一边看着水,一边在想,难道那是个梦?天呐。我马上开始想念她,眉毛,眼睛,细细的胳膊,还有昨晚我们一起吃火锅的情景。
正发着呆,火焰跳动了两下,热量散发开来,肩膀从后被拍了一下。我欣喜的回头,正是那女孩。她将头凑过来冲我笑,手背在后面藏着什么。我微微探头看,她便拿了出来,是一只兔子。
“哈,你回来了,这是我们的早餐吗?”我站起来,想去寻些柴火,低头一看,火看起来却并不需要再添加什么。
我跟着她坐下。兔子还是活的,她看上去要开始处理兔子了,我不自觉的撇开头,平时吃肉的时候,我可从没想过要从谁的身上将这些肉撕下来。
女孩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尴尬的笑了笑,她一抿嘴,提着兔子到旁边去了。
随后她向我要了些盐,兔肉就是我们的早餐。美味极了。
我一个人收拾好了东西,继续上路了。女孩看来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一路上有个伴当然感觉十分的不同。我一路上和她说话,她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我从她的眼睛里总能得到回答。
“其他的人。”我一边走一边对她说,“这个假期得到了更加有趣的工作。他们在繁华的城市里,你知道什么是城市,就是许多人生活在一起,只从事自己最合适的工作,然后奇迹般的共同存活了下来的地方。他们在酒吧当吉他手,有的去其他的地方旅行。有的呆家里看书。可是我玩命一样的单独一个人进入了森林。他们或许不会真的相信我会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可是如果我一直呆在那个地方的话,我会疯掉的。真是,真是太死板了那些人。像僵尸,你知道什么是僵尸吗,哈哈……”
她的衣服很有意思,棕色的,不是兽皮,可也不会是布料,头发有些乱,可是并不是毫无打理。那种自然,野性的美,就像大草原的日落或者森林中的闪电。所以我把她归于大自然的美,是精灵。
“嘿,你总得有个名字吧。”我把她拉上一块岩石,“我叫振文。”我用手拍拍自己,“振。文。”
她微笑着表示理解,眼睛闪闪的。
“好吧,”我向远处看了看,“那我叫你....飞儿吧。”取fairy的意思。
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全是生命。
不知道有没有野兽盯着我们看呢。森林是个奇迹。就像城市也是个奇迹一样。荒谬啊。
走了半天,我仍然没有办法知晓飞儿从何而来。她就像是整个森林一样。她仿佛对这里很是熟悉。或许说不上是熟悉,但是眼神里毫无一丝的慌乱,就像我们平时在逛街。
“哪里能带我找到动物吗?”我问她。
她摇头。
“ok,我们去找些水来喝。”我晃晃水袋。
我打开地图查看,正在比来比去,飞儿拉拉我的袖子,向一个方向指了指。我想了想,难道她知道河流在哪。她示意我跟她走,我也就不客气了。
果然,没多久就到了河边。我拔起塞子就去灌水,飞儿又拉拉我的衣服,向水里指了指。
仔细的看了下,正疑惑,水面旋涡一闪,一跳尾巴没入水中。我顿时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么的好。说不定自己在鳄鱼的眼皮底下溜了好几回了。
看着我这幅再也动不了的样子,飞儿接过水袋替我装了水。她将水袋交还给我的时候,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身体内感觉一股力量在乱窜。是恐惧还是兴奋我已经分不清了。
记得刚上大学的那几年,住在我宿舍楼上的一哥们儿跳楼了。那天我清楚的记得。是2010年1月1日零点零分。我从窗户伸出头刚好可以远远的看到他,就像一件被风刮跑的衣服。那天大家本来在为新年欢庆,发生这件事之后,气氛变得就像沼泽一般的沉闷。后来大家都在骂他。
闹剧而已。可是给其他的人留下了多少无法弥补的伤痛。竟然有人说他美得惊心动魄。那些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你知道吗,”我对飞儿说,“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中的人们都是骗子。”
飞儿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笑笑,带她离开了河流。
“你知道吗,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戴上一幅让沉重的面具。像枷锁。这不是说,你想不戴就可以免去的。这是一个可怕的牢笼。我生活在他们中间就像在水下一样,想抬起头呼吸一口空气,可是无数只手压着我的头往下按。”我让她先喝水,我再接着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人到底是个什么了。你才是真正的人吧。”我笑道,“或许你真是森林的精灵也说不定。我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当我再次拿出肉干来的时候,飞儿摇了摇头,她轻轻推开我的干粮,示意我跟她走。
我们来到了一片茂林,书上结着青青的果子。飞儿爬上树摘了一些下来。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除了叫她小心也说不出别的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那位玄奘和尚,树上的则是悟空。野兽,多么真挚的词语。看着飞儿,我莫名的感动。
果实擦了擦之后,我先悄悄用嘴唇闻了闻,才咬了下去。里面果肉很白很甘甜。
为什么唐僧取经陪伴他的是一些动物,因为如果是人,这次行程多半是要失败的。
就像两只不同群的蚂蚁,不咬个你死我活是违背天性的。
而最让我心痛的是对灵魂对生命的漠视。几乎没有人能够认识到,非常少。他们说的话我听着索然无味,我讲的话他们也不会感兴趣,所以我干脆不和他人说话好了。这样的世界真是个悲哀。我是个悲哀的人,别人又如何。我不在乎你,这是我得到最多的答案。或许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假装在乎你。
“这就是我的营地了,”我指着前面的几个帐篷,把盖在上面的树枝移开。“这里放的是一些食物和工具,那个是我回营地睡觉的地方。”
带她看了看,然后我领着她到另一侧,搬开伪装,叹口气,说道:“这是我的越野车。”我探进半个身子按了一下喇叭,意外的是飞儿啊的惊叫了一声,非常恐惧的后退了几步。
她完全不敢接近它。我摇着头笑了笑。看来她有意躲在我身后。如果那两个车灯被认为是眼睛的话,确实很恐怖。
“它是我们的一种代步工具,当然也可以用来玩,甚至可以用来杀人。”我对她说。
心情不错,我拿出渔具带飞儿选了一个她认为安全些的地方钓了两条鱼。她看到鱼就这样上钩了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能从她的眼里读出一些赞叹和钦佩。
晚餐是鱼汤了,营地的调料丰富些,飞儿吃得很开心。我敲敲锅子说:“已近吃光喽~~~”我咚咚咚的敲着。谁知飞儿结果汤勺继续敲打着,我有些吃惊的听着,这是一种鼓点节奏,非常的平稳非常的悦耳。我不由坐着上身摇摆了起来。
飞儿看着我笑,我也笑着问道:“你们是这样随着鼓点跳舞吗?”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啊了一声,然后说声稍等便连滚带爬进了帐篷。
“你继续敲吧。”出来后我席地坐下,将吉他的肩带配上。略考虑了一下,随着她的节奏开始弹奏了起来。
飞儿欣喜的眼睛睁得非常大,敲得更起劲了,自己也微微摇摆了起来。
我看着她,看看橙色的帐篷,看看火堆活跃的火苗,看看渐渐降下的暮色,笑了笑,然后轻轻唱了起来:
精灵和动物才能来的地方每晚都是生命的宴会让我们共同舞蹈共同赞叹大自然的奇迹
欢迎来到大森林没有恐惧没有忧伤只有炽热的心灵只有精灵和动物与你相伴……
她看着我笑,我也微微得笑着回应。慢慢的将乐曲结尾。接下来的一幕让我非常吃惊。我们的身边停留了许多动物,有鹿,有松鼠,有野猪,有飞虫,有鸟……他们很安静。我发誓,我真的愿意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飞儿摸了摸旁边一头鹿的脖子,鹿微微回蹭了一下,然后它们都跑开了,消失在灌木丛中。
太美了。
“你是精灵。”我轻轻的说道。
睡的时候,我依旧很绅士的让她睡帐篷,我在外面。刚躺下,飞儿窸窸窣窣的搬着睡袋跑我旁边躺下了。我看看夜空,对她说道:“飞儿,你就像天上的星星。”
飞儿眼睛闪闪的笑了。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森林深处。四周是黑暗无知的世界。可是我不怕,真的不怕。我孤独得要命。真的,人们都只是关心他们自己。无论火烧得多么的旺盛,我只是肉体上有些灼热,内心冷得不行呢。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他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争夺食物和资源。争夺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乐此不疲。可我总是看到最后有一个漆黑的无底洞,不断的吞噬着全世界。”
飞儿尽量的向我靠近些。眼睛一直在看我,里面有许多我读不懂的东西。可是我觉得很满足,很感激。
“看,”我说,“你就像那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