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归鸿望着灵蛇夫人远去的方向,只觉得心中事端更加沉重,怅然一叹。他正欲走出庙门,忽见前方有人影急如闪电奔他而来,忙运劲戒备。
待到看清来人的形貌,杨归鸿惊讶万分,“慈……”,刚开口,他便倏然收口,喊了一声“叶姐姐”。
眼前一身黑装,容色憔悴之人,是叶晓霜。她幽幽开口道:“杨兄弟,我是来告诉你,罗曜盗走了你的火精剑。”
“火精剑被盗了?”杨归鸿大感震惊。火精剑被他藏在玉虚宫的地下密室内,钥匙只有一把,原本由他亲自保管,临走前他交给了师父秋璇子。“这事你如何获知的?”他问道。
叶晓霜凄怨开口道:“那晚我见你收下了火精剑,便离开客栈。我当时想着心愿已了,本欲自行了断,不料半路上被罗曜的手下团团包围。他们逼迫我说出火精剑的下落,否则便要杀了我,我负伤逃了出来。那负心汉对我如此无情无义,我暗暗发誓,要以残余之生向他报复!”
杨归鸿见叶晓霜目光中满含怨毒,心中有些骇然。昔日清纯如水的女尼,只因遇人不淑,竟变成如此模样。念及此,心中又陡生同情与感伤,“你打算如何向他报复?”
叶晓霜冷笑道:“我女扮男装,把脸抹黑,混入了他的青云帮中,成了一名打杂的小役。我要寻找一切机会破坏他的计划,让他称霸武林的美梦破灭!”
“这样太危险了”,杨归鸿替叶晓霜的处境感到深深的担忧。
“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叶晓霜道,“罗曜做梦也想不到,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她深吸了口气,又道:“我前日听到有人提及火精剑,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得知那火精剑不知怎的已到了罗曜手中,他正在酝酿一场阴谋。”
“是什么阴谋?”杨归鸿问道。
“这个我还无从知晓”,叶晓霜道,“我有一种预感,这阴谋是针对你的。罗曜到京城来,应该也与你和朱姑娘有关。我今晚偷听到罗曜与灵蛇夫人在房中密谈,提及你的名字和三更京郊土地庙,便找机会溜了出来,幸亏我没有来晚,还能见着你”。
“罗曜到京城,是为了藏宝图”,杨归鸿道,“你知道他要藏宝图做什么吗?”
叶晓霜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藏宝图,待我回去再暗中打探”。
杨归鸿暗自一叹,“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小蕊被关在什么地方”。
“小蕊妹妹被罗曜抓走了?”叶晓霜一惊,咬牙道,“杨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打探她的下落”。
杨归鸿道:“姐姐不可冒险,小蕊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姐姐做事自有分寸,杨兄弟不必担心”,叶晓霜仰脸望向庙外的夜空,“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告辞!”她不等杨归鸿再开口,便纵身出了庙门,在夜色中消失了影踪。
“叶姐姐——”,杨归鸿追出已不见人影,只得无奈回返。
回到沈府,天已蒙蒙亮,杨归鸿见暮雁斜靠在正厅的高椅上,双目微阖,似是已入睡,他放轻脚步走近,却见她秀眉紧蹙,知道她因担心自己一夜未曾入眠,十分心疼。
朱暮雁听到响动,睁开美目,“归鸿,你回来了”,她一阵欣喜,起身而立,又不安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未有受伤的迹象,才放下心来。但朱暮雁突然意识到杨菡蕊未随他一同回来,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小蕊呢?”
杨归鸿将适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暮雁。
朱暮雁抿唇浅笑,“你又把人家灵蛇夫人的心给偷走了吧”。
杨归鸿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故意装作不悦的样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嘲弄我”。
朱暮雁笑而不语,杨归鸿见她笑靥如花,在静谧的夜晚尤其令人陶醉,霎时情热如火,情不自禁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朱暮雁娇躯一旋,避闪开来,嗔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都已经肌肤相亲了,还有什么好躲避的”,杨归鸿打趣道,脸上表情在朱暮雁看来有一点邪恶。她心里暗道,要命,怎么能这么说法,你越来越没个正经了!心里羞涩不已,嘴上却道:“那是在我中毒晕迷的情况下,不算!”
杨归鸿笑着想说什么,却被沈沧浪一声呵斥打断了,“拿到了解药不救人,光顾着打情骂俏,太不像话了”。两人均面露愧色,忙不迭地瞧谢丹萱和葛妙芙去了。
一夜未眠,朱暮雁直至天色大亮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她走出房间听得刀剑声,寻声而至,竟是雪玉和云清正跟随沈沧浪练剑。
“公主”,二人瞧见朱暮雁,收起手中的剑,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朱暮雁十分讶异。
“公主,等我把功夫练好了,就有能力保护你了”,雪玉笑脸盈盈。
朱暮雁不觉一笑,转向云清,“云清,你也想保护我吗?”
“奴婢可没那个本事,不过奴婢也不知道能为公主做点什么,整日待在宫里无所事事,还不如跟着国舅学点功夫”,云清道。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自称‘奴婢’了”,朱暮雁佯怒,“你是怎么出宫的,是皇上让你来找我吗?”
“奴婢……”,云清意识到又说错话了,赶忙改口,“我觉得奇怪,这些日子皇上从未问起过公主。听张公公说,皇上一直没有离开过豹房,也好久不上早朝了。是张公公不放心公主,让我来看看的”。
朱暮雁听了云清的话,心里有些失落,暗想,“父皇一向很关心我的,怎么会……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沈沧浪过来插话,“我看这两个小丫头资质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她们跟着我,没准会有一番蜕变”。
朱暮雁笑道:“难得舅舅肯收徒弟亲自传授,这是她们的福气。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练武之人,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不知她们能否经受得住”。
“公主,我一定可以的。我从小跟着哥哥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哥哥还夸我能吃苦呢,只是后来进了宫,就半途而废了”,雪玉显得十分自信。
云清也道:“不管多大的苦,我都可以忍受。”
朱暮雁突然心生感触,舅舅半生飘零,无亲无靠,他表面上随性洒脱,其实满腹苦楚无处倾诉。定是瞧见两个小姑娘机灵可爱,想起死去的女儿,动了怜爱之心,才肯将一身武艺传授给她们。
“雁儿,我看你还是进宫一趟吧,皇上整日无心朝政,你这个做女儿的也该劝劝他”,沈沧浪脸上是少见的肃穆之色。
“嗯,我这就进宫”,朱暮雁道。
“进宫之前,还是先去找那个高自远吧。他来找过你无数次,我都快被烦死了”,谢丹萱的声音响起。
朱暮雁回头,见谢丹萱和葛妙芙并肩而立,“萱姐,葛姑娘,你们都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是小蕊妹妹不知怎么样了”,谢丹萱面露担忧之色。
葛妙芙道:“救杨姑娘的事急不得。公主是该先去向高公子道谢,多亏了他的天香续命丸,否则杨大哥内功再精湛,也救不了你”。
朱暮雁听葛妙芙提及此事,顿觉脸上发烫,赶忙转移话题,“不要称我为公主,我年纪比你稍小一些,该叫你一声芙姐”。
“雁妹”,葛妙芙颔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