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足三更,杨归鸿起身赴约,一口气赶到京郊土地庙前面。天上云气蒙蒙,月色凄迷,四顾荒野,一片冷寂。
杨归鸿看看天色,似乎是自己到得早了一些,负手望着迷蒙月色,呆呆出神。但觉心中事端纷至沓来,无从下手解决,不禁黯然一叹。
余音未绝,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笑,“什么事让英雄如此气短?”
杨归鸿急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美艳妇人,缓步从那小庙中走了出来。发挽宫髻,淡扫娥眉,水蓝色长裙曳地,风情万种。他十分讶异,“请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我就是约你相见之人呀”,蓝衣美妇妩媚一笑,又道:“你可以称我为灵蛇夫人。”
“约我相见之人?”杨归鸿不信,那蒙面之人明明是个男子。
灵蛇夫人没有答话,只是端详着杨归鸿,咯咯一笑,道:“好俊的后生,那罗曜虽然生得面貌秀俊,但却要输你三分侠气……”
杨归鸿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看来,那蒙面人果真是罗曜,他为什么不自己前来?”
灵蛇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笑道:“愈有英雄气概,愈叫女人倾心。难怪朱暮雁和谢丹萱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都倾心于你。”
“你是罗曜的同党?”杨归鸿不理会她说的话,冷然道。
灵蛇夫人笑道:“我不是罗曜的同党,我只是他们请来的帮手。”她又道:“我听说,你有许多风流韵事,身边莺莺燕燕围绕,是个喜新厌旧的好色之徒。罗曜青梅竹马的师妹谢丹萱,便是被你横刀夺爱,罗曜自然恨你有如刺骨椎心。”
“一派胡言!”杨归鸿怒道,“罗曜杀害恩师,篡夺青云帮帮主之位,这等阴险卑劣的小人,他的话怎能听信!”
见杨归鸿的脸色十分难看,灵蛇夫人依旧笑吟吟,“孰是孰非,我没有兴趣探究。其实这也没什么,英雄美人,情有所钟,闹一点风流韵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夫人此言差矣”,杨归鸿接口道,“男女之情,贵在节操贞德,岂可等闲视之”。
“是吗?那你早先为何与那朱暮雁赤裸缠绵,这就是你所谓的节操贞德?”灵蛇夫人语气十分不屑。
“你别胡说”,杨归鸿急了,“我和暮雁之间清清白白,请你不要诋毁她的清誉!”
灵蛇夫人突然咯咯大笑,柳腰轻摆,春风俏步地直向杨归鸿行来。
杨归鸿见她放浪形骸之态,急往后退了几步,冷冷说道:“夫人请自重。既然约我前来,就请告知舍妹的下落。”
灵蛇夫人依然笑声媚人,却停下了脚步,问道:“你瞧瞧我这容貌,比你那朱暮雁如何?”
杨归鸿正色道:“各花入各眼,在我眼中,暮雁的姿容自然是无人能及”。
灵蛇夫人微怔了一下,“那朱暮雁的确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美女,连我见了都被她迷住了”。
“你见过暮雁?”杨归鸿暗下揣度对方的身份。
“不只见过,还让她尝到了我的阴蛇蛊的滋味”,这灵蛇夫人便是刘家庄茶酒铺里给朱暮雁下毒的妖娆老板娘了。
“原来是你下的毒手!暮雁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杨归鸿满脸怒容。
“为了藏宝图”,灵蛇夫人忽然发出一声娇叹,“如果不是为了达成先夫的遗愿,我原本也不想再害人了”。
此时沈沧浪曾经提起的“灵蛇岛主”四个字骤然在杨归鸿的脑海中浮现,“莫非你是灵蛇岛主的遗孀?”他脱口而出。
“你知道灵蛇岛主?”灵蛇夫人十分惊讶。
杨归鸿道:“我不但知道灵蛇岛主,还知道百杀门。没想到,罗曜居然勾结百杀门的杀手,意图危害武林。”
“事情远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灵蛇夫人冷哼道,“罗曜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只不过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位高权重之人?”杨归鸿闻言一愣。
灵蛇夫人瞅了杨归鸿一眼,换上了严肃的语气,“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好了,言归正传,你既然知道百杀门,就该知道我们的厉害。那藏宝图带来了吗?”
“没有”,杨归鸿肃然道,“我想跟夫人下个赌注,咱们各出全力,以命相搏,如若我败了,藏宝图自当双手奉上。若是我赢了,就请交出解药,放了舍妹”。
灵蛇夫人又咯咯娇笑起来,“好大的口气,我灵蛇夫人的用毒手法,当今武林还无人能及。”
杨归鸿道:“生死有命,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好,那我就先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灵蛇夫人言毕,呼的一掌劈了过来。杨归鸿封开来掌,疾攻五招。这五招,凌厉异常,掌掌带起了啸风之声。灵蛇夫人双手挥动,连连抵挡开来。
杨归鸿见灵蛇夫人掌势十分厉害,便使出了八卦拳的招数。他将强劲潜力倾注至右臂,作势向灵蛇夫人劈去。灵蛇夫人忙挥右臂相迎,杨归鸿的手臂不向上迎,只是暗自运劲,待到两臂相交晊,灵蛇夫人的右臂被杨归鸿刚劲的臂力弹了回去,杨归鸿瞅准这一机会以左手撩开她那反弹的右臂,右手疾快地点了她肘部的曲池穴,灵蛇夫人的右臂瞬间动弹不得。她趔趄后退,一边稳住自己的身子,一边伸动左臂。杨归鸿猜想她的衣袖内藏有什么阴毒的暗器,情急之下双手呼呼劈出雷霆掌,潜力激饬,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撞过去。灵蛇夫人闪避不及,整个身体飞了起来,凭空打了几个跟斗,摔到一丈开外。
杨归鸿疾步上前,只见灵蛇夫人双目紧闭,蜷伏在地上,口鼻间鲜血泪泪,伤势十分惨重。杨归鸿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如此狠重,蹲下身子伸手一探,见她虽然伤得很重,但气息尚未全绝,立即将她的身子扶正,自己伸出右掌,顶在灵蛇夫人背心之上,默运内力,一股热流攻入她的命门穴中。灵蛇夫人将要静止的行血,吃杨归鸿内力的推动,又开始循行流动,她吐出了几口淤血,微睁开双目,口齿轻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许久,灵蛇夫人才重又睁开眼睛,“为什么要救我?”
杨归鸿取开按在灵蛇夫人背上的手掌,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汗水,“我与夫人并无怨仇,连内情还未明了就这般痛下杀手,恐怕夫人死难瞑目。
灵蛇夫人投向杨归鸿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柔和,她伸手从衣兜里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伸手递给杨归鸿,“这是解药,拿去给两位姑娘服下吧。至于杨菡蕊,她不在我手上,你还是要拿藏宝图来交换”。
杨归鸿看她不像在说谎,接过那小瓷瓶,道:“你走吧。”
灵蛇夫人抬头看了杨归鸿一眼,“你不怀疑我在撒谎吗?”
杨归鸿道:“我情愿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灵蛇夫人缓缓起身,叹了一口气,“杨归鸿,你是一个正派君子,只可惜,我与你势不两立,他日再见,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杨菡蕊的下落会有人告诉你的,告辞了!”言罢她身躯一闪,出了庙门,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