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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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这场雪是入冬后第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这场夜晚才飘落的雪花让人不知不觉的悄无声息,这些不声不响的雪花并没有把鹊兰从睡梦中惊醒,当她清早睁开第一眼时看到窗外的一片洁内心里不仅多了些吃惊和欣喜,她起炕出屋后就拿起扫帚和铁铣打扫起了屋外的积雪,当她用铁制平铣把聚到一堆的积雪往单轮车上装时,鹊兰妈出了当院对鹊兰说:“这场雪把你截到家了吧!这大雪封山也没人上你哪榨油。”

鹊兰直起腰板用铁铣柱着地说:“妈,昨晚我骑车回家时,就看到天上飘着几块不成片的黑云头,真没想到一晚上就下这么大的雪,这样的大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赶到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下。”

鹊兰妈抱着昨晚没用完的半拉干柴说:“这没脚脖深的雪你别忙着开车去镇里,你打手机让你爸和你刘叔也歇一天,让他俩在就近饭店好好吃一口,等到晌午雪化的差不多时,你就去给他们俩人做饭和通手做些零活。”

鹊兰吃过早饭出屋后,才知道外边是雪过天睛很睛好的一个日子,没有一丝或一毫的风儿从她的身边掠过,深蓝的天空中没有一堆或一片的云儿在浮动,远山田野和村庄近树都被罩上层白皑皑雪花,铺满大地的雪花又被拱出山头的太阳晃照出一种很刺眼的金色光芒,邻居房上的烟窗仍有直直的青烟往湛蓝的天上徐徐飘升……她往前迈动的每一个脚步都深深陷在了雪中,她踏出了一种很有节奏又很悦耳的细微声响,她回头却看到了自己走过的那行歪歪扭扭的脚步了,她嘴里很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叹后不仅苦笑起来,当她进到刘婶家大门口有铁栏子的敞开门时,一眼就看到刘婶家的院落打扫的很干净,同时一群在觅食的麻雀在她眼前刚打扫过的地面起飞,她走到刘婶家打扫的很干净的月台上时,刘婶就推开外屋门满脸露笑地说:“鹊兰,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是回家来住的,你叔往家打手机说给他捎了几件厚衣服,我本打算吃过早饭上你家去看一眼,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到了。”

鹊兰说:“我吃过早饭就想着趁着下雪天过来串串门,等道上的雪化的能走车后,我就把我叔的衣服给捎去,我要去给他们俩人做饭去。”

鹊兰被刘婶让到外屋时被雪晃照的眼睛一时就觉得眼前有些发晕,槐树是拿着一双筷子从里屋出来迎接鹊兰说:“我正在和我两姨哥有福在吃饭,就听见你在外边和我妈说话声了。”

鹊兰进到屋后就看到他们还没拉桌,满脸络腮胡子的有福要比槐树的年龄大出一两岁,他满脸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说:“你正好赶到我们吃早饭这当当上了,就坐下来嚼一块我姨蒸的小米面发糕,我姨在我跟前提到过你的模样,你往屋里这么一迈脚,屋里跟点一盏油灯样立时亮堂多了。”

鹊兰说:“你们吃你们的饭,我吃过了就吃不下去了,我串门和我婶来说话,等雪化了我把我叔的衣服拿上就走。”

鹊兰坐在炕上时刘婶端上来两碗小米稀饭放在桌子上说:“鹊兰,我正上外屋盛稀饭时,我就看你进院了,你围桌再喝一碗稀饭汤吧?”

鹊兰说:“婶,我刚吃过饭,现在不渴不饿的,你们慢慢吃饭吧!”

刘婶坐在饭桌旁端起饭碗脸上笑着说:“也是的,一进冬子月我家早饭总是晚点。有福昨天来串门倒了俩回班车才到这,他本想今天吃过早饭回家,这人不留客天留客,这大雪天不通班车,他就是想回去就要长出翅膀来。”

槐树笑着说:“鹊兰你不知道,他是隔着几座山绕道上我家来串亲的,今天他能走我都不让他走,他在这多呆一天我就开心一天,他说起话来有时乐的我都岔气。”

有福把端着的稀饭碗放在桌上,他看着鹊兰的眼睛眯笑成了一条缝,满脸的落腮胡子抖动着说:“你还爱听我说话啊!等我吃过饭后我给你们筛筛(说说),筛的你们不用吃晚饭就饱了。”

刘婶撇嘴笑着对鹊兰说:“也是的,有福这人就是心眼实,他嘴里冒着一会会的总往出说招笑话,等一会他说出话来你一听就知道,他说的勺不勺膘不膘了!”

……

鹊兰看着他们几个人吃过饭刘婶拉了桌,槐树给有福点燃一支烟就鼓动起他说起话来,有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就扯过话来:“我这是留须狗子过南梁,又买点心又买糖。你说我买点心买糖干吗啊?就是隔河隔梁来看望我两姨哥们和我姨娘……”

槐树笑起来对鹊兰说:“鹊兰,你听他说筛起来就筛起来,筛起来听着还很有套路。”

鹊兰笑起来说:“听着真是不一般,这大雪天的听他说这样话真开心。”

刘婶在旁对有福说:“有福,鹊兰在着你嘴不要总往出攮勺膘,她算是有深沉的人。也是的,你平时总往出说膘话,一时半会的让你改都改不了,你小时候总爱给别人出闷(谜),没别的话你就出点闷(谜),让鹊兰和槐树他们俩人猜。”

刘婶忙着上外屋做自己的活去了,有福嘴里笑起来又说:“闷闷两头不着地,打一玩物。”

槐树笑起来说:“这还算谜吗?这么简单的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不就是咱们小时爱玩的那尜吗?鹊兰咱们小时打尜我可是总赢的。”

鹊兰笑起来说:“你们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小时玩过尜。”

有福又接着说:“不大不大混身是把,不点不点浑身是眼。”

鹊兰皱起眉头子说:“这是哪挨哪的事啊!你这谜出的真够古怪的啊!”

槐树看着鹊兰脸上露出笑来说:“鹊兰你不知道,他这是从我姥哪学来的,现在拿出来上咱们跟前卖弄来,他说的一个是咱家地里扎巴棵上结的带剌的果,一个是咱家做针钱用的顶真。”

有福接着又说:“三块瓦搭个庙,里边住个白老道。”

鹊兰笑起来说:“你出这样的谜语我真知道,我妈小时就给我出过,这就是咱家种的荞麦粒。”

……

在这个大雪封山出不了屋的冬日,鹊兰被有福的话逗的一阵阵捂着肚子笑,她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她觉得几个月来今天算是最开心的一天,鹊兰看到槐树听到有福说出的话后都笑的合不拢嘴,他平时那种很死板的面孔上多出了些很睛朗的温柔……鹊兰就和槐树你言我语的捧着有福说话,这样从有福的嘴里说出的招笑话就越来越多,几个人正说笑热闹时邹二嫂就来到刘婶家里来串门了,她的到来又给屋里增加了很多欢乐气氛。

鹊兰就笑着对邹二嫂说:“二嫂,你今天来的还真是时候,有福在这屋里就够能筛的了,你来了正好你们俩对台筛。”

邹二嫂接过刘婶给她倒的那杯水说:“哎呀!我赶早不如赶的巧啊!我婶家的门坎子让我串门串的都要踏断了,我这几年来这是头一次看你猫在这屋了。”

刘婶笑起来说:“也是啊!鹊兰趁着这雪天给他叔往镇上捎衣服,她听着有福在着说话招笑,她就和槐树一起猜有福给出的闷(谜)。”

槐树说:“嫂子你不知道,这大雪天你们俩要是不来,有福我们俩吃过饭就上山撵野兔玩去了,就凭我们俩这样棒的体格,总能抓住一个俩的,就是抓不着在山上跑一圈特开心。”

鹊兰说:“你们俩还真行啊!这样的雪天还有这样的打算?这么说我来了还误了你们俩上山玩了吧?”

槐树说:“打算就是打算,你们先说着话,我出去照看完蜂子再回来。”

……

槐树照看完他的蜜蜂回屋后,邹二嫂就提议玩起扑克升级的游戏,鹊兰和槐树一面邹二嫂和有福是对家,几个人围桌抓起牌时邹二嫂笑起来对鹊兰说:“鹊兰,你没事时总往这挪挪脚步就算对了,玩牌能消磨时间很开心不说,还能相互间的在一起说说话,你没事总猫在屋里就没有了交往,让人笨寻思就知道你是个很难和人相处的人,这对你往后搞对象上没有一点好处。”

槐树脸上有些微红嘴里往出冒了一股烟说:“嫂子你不知道,我们俩家挨的近这不是假的,就是她总不往我们家迈步这是真的。”

鹊兰嘴鼻里哼了一声对邹二嫂说:“刘婶经常上我们家串门,有时赶在我们家吃饭时,她就端起饭碗在我们家吃饭,她和我刘叔这样的人我看着一点都不发假,有一回我们做好饭留住了刘婶在我家吃饭,我给槐树打手机请他过去吃饭他都不去,他真怕我那顿饭给他下上了毒药……”

有福抬着下颌望着鹊兰说:“这就是槐树不太识敬了,我要碰上这事还不把我乐成屁颠喽!就是多借几条蜘蛛腿都要上赶着去吃饭。”

槐树只是第一个出牌说:“调主……”

邹二嫂捻着手里的那把牌说:“有意思,有意思,你们俩一面是这院哪院,你们现在还都算是没主的单身男女啊!你们俩要是合起手来出牌,我和有福成了你们俩的牌架子了,这就干瞪着两眼睛看着你俩一级一级地往上升吧!”

在出牌过程中槐树说:“你们俩不知道,有福的能耐可大了,他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抄老板的鱿鱼,他这些年在外打工要是不随他心,他都不和老板打招呼,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你们说老板能开他工钱吗?”

邹二嫂在旁笑起来说:“哎呀!听你一说有福的腿脚够快当的,这不成打一枪换个地方了吗?这么说有福走的地方够多的啊!”

槐树嘴里笑起来说:“他走的地方多不说,他还算是一个老工人,他和我说过这些年他打工做过近四十多个行当,他现在叫的是纯牌是个农民工人。”

有福苦笑着说:“你在这牌桌上还磕嗒(说)上我了,我现在忙着出牌手都掰不开镊子了(顾不上),我一出牌就浑球叭嘎胶皮脑瓜。”

槐树嘴里催他说:“快出牌,别牌不离手手不离牌,你背后和我妈说我是魔症,我看咱俩都是魔症,往后谁都别说谁。”

……

在这场出冬第一场大雪的日子里,鹊兰破天荒的随着邹二嫂在刘婶家吃了一顿饭,她真的对槐树这样的男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通过他在牌场和吃饭时说过的话,鹊兰就知道他就是说话的口气有时是有些狂妄,其实他这样男子汉的内心是相当的脆弱和不堪一击的,不是她从前想的那样很难接近又不通情理的男人。

鹊兰吃过晚饭回到家里时,鹊兰妈对她说:“你今天的屁股怎么上来沉实劲了?准在你刘婶家有人和你拉长谈来吧?来不来的也端起了他家的饭碗子?多亏有个榨油机拴住了你的身子,要不在这冬三月你还当不住在他家泡住了,槐树他在你跟前都说什么来?”

鹊兰笑起来说:“他那样的能说出啥来啊!狗肚子里还能吐出象牙?只不过是我过去有些想法现在转过个来了,小小不然的事我真的不往心里撂就是了,我只是听他说话一会会的不怎么算张狂,听着顺耳就和他这样的随意搭几句话呗!”

鹊兰妈笑起来说:“他说话顺你耳你现在看着他也顺点眼了吧?来不来的你也当上了第一个过河的小卒子了。你就记着我的话吧!对槐树那样的大老爷们,你就抹下脸和他说话吧!不要给他好脸子。”

鹊兰嘴里笑起来说:“妈,知道的。只不过是我有些想法和过去不太一样,我知道他过去在背后没少说我的风凉话,还把我说的是没人敢要的剩女了,这个冬天我和他几次面对面的说话,才听出他说的话一阵阵的还像个大老爷们样。”

……

随着冷冬数九的临近鹊兰榨油的时间都有俩个月了,外边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来她那榨油的人渐渐少了起来,鹊兰爸和刘叔俩个人就能照应榨油厂那边的事情,榨过的那些油料渣子算是抢手货有多少就往出卖多少,主要是这种渣饼算是不错的饲料,喂起牲畜后牲畜的毛稍都会长的顺溜发光。鹊兰把卖到的钱全都交到了母亲手里,每当她往母亲手里交钱时,母亲的脸上就有了一种掩饰不住的笑容说:“鹊兰,从你回来这三年家庭收入是有了长劲,也一年一个样的往前迈步,你爸我们俩想都没想到你把日子张罗到这个份上,你哥嫂总回电话问道咱家里的事,我把咱们家的大体收入和他们说了,说什么他俩还有些不相信,还当我在电话里向他俩瞒报慌报了收入。”

鹊兰说:“他俩就知道我烘干蘑菇那摊子的情况,就对我榨油的这摊子上的事不了解,你在电话里说了实情,他俩当然就有些不相信了……”

鹊兰榨油的摊子终于冷清起来了,她没事时就在家里帮母亲做些零活和哄着春蝶玩,她在没事时时就看电视来打发时间,刘婶总上鹊兰家里来串门,每当槐树家里有牌场不够他数时,刘婶都要叫鹊兰过去凑手,鹊兰满心里不想去可是碍于刘婶的面子就不得不去。

这天吃过晚饭刘婶就把鹊兰领到她家去玩扑克,鹊兰迈进刘婶家的屋里时,二横子和槐树坐在地上的沙发上正说话,邹二嫂坐在炕檐边上正嗑着瓜子,她的脚步刚迈进里屋就笑着说:“今晚上这屋里的人真叫多,我现在还就爱人堆里来凑热闹,现在这大长夜我总不能在屋里猫着老看电视吧!”

二横子嘴里嗑着瓜子说:“蘑菇兰,我很少上我婶家来串门,今晚我没事才往槐树家迈步的,我从你进来咣咣的脚步声,就听出来你是这的常客。”

鹊兰笑起来说:“你今晚和我说话咋这样劲道啊?你不常来串门,怎么就知道我常来啊?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坐在炕檐边上的邹二嫂仰起脸笑着说:“就是啊!鹊兰就是不怎么来串门,我们有时玩扑克不凑手时,就让刘婶去找她,她在场上出不了几把牌就想起身走。”

鹊兰坐在炕边上说:“我来这串门就是和别人说说话散散心情,玩扑克和不玩扑克都占次要。”

刘婶说:“也是啊!我在旁瞅着他们玩就是打发工夫的事,他们从事不赌钱下注玩。”

二横子说:“婶,我知道在这玩不过钱注才来摸索几把,我现在的想法跟蘑菇兰的一样,玩和不玩的不吃紧,没事时和槐树打会唠是真的。”

邹二嫂说:“哎呀!这扑克没抓上就有俩人打了退堂鼓,我今晚还不在这白伸手指头哄着你们玩了。”

槐树抽着烟对鹊兰说:“鹊兰,你榨油快到停火的时候了吧?”

鹊兰说:“用不了十天八天的我叔和我爸就能回到家里,现在榨油的真是少了,他们俩人一天就做三四个小时的活。”

二横子从嘴里吐着瓜子皮说:“蘑菇兰你行啊!我听别人说你榨油不到两月就赚到了俩仨的大数,你今年紧赶慢赶的都赶到财运上。”

邹二嫂在旁说:“哎呀!这就叫人走时运马走骠,鹊兰这两年在情场上总失意,她今年安置的这两个摊子就够得意的了,咱们笨寻思就知道,她到年终一结算,巧不巧能赶上我家那位常年打由飞的。”

鹊兰说:“你们俩说的都够谦虚的,我这样的真和你们比不上,这就是赶到那节说那节吧!我现在只有八两不敢想一斤。”

槐树闷着头说:“我今年养蜂算是白白把时间耗费过去了,我试养的那几箱蜂要是过了冬就算不赖。”

二横子不仅笑起来说:“槐树,我听你这么一说养蜂在咱们家准不行吧?要是不行的话,过年就干脆换换行吧?”

槐树说:“不是不行,归到跟上说就是自己的技术和能力不行,我开始起步就是没有养蜂知识和经验。没养过蜂的人是不知道的,南方经常养蜂的专业户就是养六七十箱蜂的话,年顶年的下来就会有五六万块钱的收入。”

邹二嫂说:“哎呀!槐树对养蜂这行还算是入魔了,你现在养的这几箱蜂还没尝到甜头啊?你现在都把超后几年的事给铺排好了,还打算养多少多少箱蜂子啊?咱们笨寻思就知道了,槐树心里盘算着养蜂的甜头说不准还在后头,我们就等着看他发大财吧!”

鹊兰伸出舌头说:“这样一说槐树养蜂算是一个很甜蜜行当啊?住后他要是能养上一百箱蜂就够局势了,真的犯不上再抄起焊枪为钢铁接缝的。”

槐树说:“我年轻轻的不在乎做搬搬扛扛的体力活,在野外养蜂自在不说就是肃静。国家在税收和运输方面都有照顾,我学会养蜂后还能把我爸教会,在他这个年龄上最适合养蜂,又能养身体还能养心情,算是为我和我爸将来找个固定的营生。”

二横子说:“你这想法行啊!原来你想养蜂是你给你爸提前找好的差事啊!”

刘婶在外屋里洗出很多苹果和鸭梨端上来,她听着了这几个人的说话后就说:“槐树养蜂到这份上他爸没埋怨他,他不会听槐树的话学养蜂的。也是的,咱们过庄稼日子只要能看到地里的庄稼长的好,能看到咱家房顶上的烟筒能往上冒白烟,咱们心里就踏实。槐树只是听别人说养蜂一年能赚几万,在咱家这冷地方养蜂就是站不住脚,我一想他做这行心里就不踏实。”

槐树说:“妈,你不知道,养蜂的流动性很大,不管是南方或北方哪地方的花先开,咱们就上哪地方去养,指着咱家这才有几个月的花期啊!”

……

里屋地下的圆桌上放着扑克牌,几个人没有伸手摸牌就相互间说起话来,邹二嫂在啃着一个苹果说:“我今年没给人家当媒人就轻闲多了,就说现在当媒人不操太大的心吧!有些侧枝偏杈上的事不走脑子就不行,前些天我娘家门口有个小媳妇抱回一个女孩,她当初和一个在一块打工的人搞的对象,现在她对象又和另一个女的好上了,俩人就离了婚。她娘家妈和我妈平时走动的不错,我那天回娘家我妈就让我给她目测一个对象,提出的条件就是说大关节目能过的去就行,咱们笨寻思就知道了,头一次婚姻黄汤子了,第二次再重组谁的心里都犯嘀咕。”

槐树笑起来说:“嫂子,你不知道,前些年咱家有些姑娘总认准上远处找主去,可是这些年打道回府的人不少,就犯眼高手低的毛病。”

二横子对槐树说:“槐树,我这人说起话来就直爽,你和鹊兰都算是咱村的大男大女,你们要认为相当的话就该往一处凑凑,要是谈的合垄(拢)了,你俩联姻对你们俩家来说都算是好事。”

槐树看了一眼鹊兰说:“她前些年在家时我有意和她谈对象,我妈托人跟她明说过一次,说过后我总上她家串门和她哥玩,我看她当时不搭不理的样子后,当时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邹二嫂说:“哎呀!槐树你一个大老爷们心怎么这么重啊!你把陈年旧事还记得很清楚啊!从前的一切过节都算过去了,摆在眼巴前的事才是咱们要说的事,眼巴前你就面临着要成家,找个知疼知热的在一起过日子,你总不能象现在一样搂着扫炕条帚睡觉吧?”

鹊兰听了他们的话心里上来不痛快说:“二嫂,从前槐树是有和我相处的意思,有些小小不然的事我不怎么记得,我这人就是属耗子的撂下瓜就忘,按咱家乡的说法就是没心没肺的人。现在说直了我就是领着一个孩子过的二婚,婚姻上的事我真不能胡想八想的强求别人。”

槐树咧嘴一笑说:“你们不知道,我在鹊兰的眼皮底下就是灯下黑,她眼光总往远处看就不会瞅到我啊!离的越近越不被她注意啊!”

刘婶笑起来说:“也是啊!煤油灯不挑不亮堂,有些话咱们说不到不明白,就在这一说一过中有些事咱们心里就明白了,心里明白了眼前自然就会变的亮堂,往后应该瞅到的事就瞅到了,该注意的就该注意到了。”

二横子说:“蘑菇兰,你现在听明白了吧?你和槐树你们俩大男大女私下好好扯咧扯咧,感情上的事就是一个赶到点子上的事,你们俩都把自己摆的大架子往下放一放,不常在一起说话办事谁是咋回事都不知道,我在旁看着你们双方条件就能将就着凑合,往后能凑合到能叨一个碗里的菜吃还就算是天赐良缘。”

鹊兰嘴里说:“我这样的真不行,我叨半天都叨不上一碟子酱来。”

二横子说:“蘑菇兰,我越是用话往起抬你,你越是往后稍啊!”

鹊兰心里有些生气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脸皮厚啊!”

二横子笑着还嘴说:“我脸皮厚机枪大炮打不透,你脸皮薄机枪大炮勾不着。这些年我学的脸皮厚的都不要脸了。”。

……

……

鹊兰那晚上在刘婶家说会话就随着邹二嫂和二横子离开了刘婶家,鹊兰迈进自家屋里时,盘着腿坐在炕上的鹊兰妈对鹊兰说:“你这么早回来就知道你没玩牌,我傍黑在当街领着春蝶在溜哒时,就看见二子和邹二家的去了你婶家,你婶露着满脸笑来找你时我就知道些大概,她搬来了俩个铁嘴子去当说和人,准是把你和槐树俩人往一块堆生拼硬凑吧?也就是说拿玩扑克做由头打马虎眼,暗中穿针引线的都有目地。”

鹊兰看着春蝶在炕上趴着看电视就说:“妈,你猜的真对,我婶背后和他俩说啥我不知道,我在旁听他俩言来语去的往这上提头,听着真象是事先编排好的现成话,跟提前背好的台词一样说的是严四合缝。”

鹊兰妈撇了撇嘴说:“嗯!你在旁边听着槐树是怎么表态的啊?他有没有和你处和的意思?我就知道你刘婶这几天跟火归心似的盼着槐树动婚,她来咱家串门时张口闭口的也夸上你的好处了,头年冬天她上咱家来串门是三天两头来一趟,今年冬天她腿脚勤快的有时一天来三两趟。她心里相中你了就想盼着两好碰一好的事,她再想周全的事没到火候也不顶个屁用。”

鹊兰嘴里不仅笑起来说:“唉!当老家的为儿女们多上心啊!槐树就说从前想和我处的事来,对于他现在说和我处不处的没怎么表态,只是他当时说起话来听着有点含混,这事就看着往后发展到哪节吧?”

鹊兰妈说:“你心里也要拿出个章程,要是对他有恋头就和他处处,对他没心成往后就少去你婶家串门子,没事时就在这屋哄哄春蝶看会电视,实在闷了就换个人家去串门,免得再生出些让旁人背后说咱们不对的枝节来。”

鹊兰说:“妈,没事。我现在真知道自已该咋办的,槐树他和我从前处的那几个是有区别的,现在这搞对象就跟往出卖菜一样,好的挑走往出卖了,就剩下……”

鹊兰妈说:“你看着办吧?现在电视里的这段广告演过去了,来正片我也就不和你说话了,我看的这个电视剧还有几集就演完,我看看这后头还要发生什么事。”

……

鹊兰在这个冬季里不得不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槐树身上,主要是她周围这几个熟人说话时总有意无意地把她和槐树联系在一起,俩家离的近便取借用上都有个串换,大事小情的都能上前帮忙,常来常往的走动起来就跟一家人一样。在临近数九时鹊兰的小榨油厂就正式停工,她对刘叔的帮忙心里多了一种感激,她从心里讲特别满足自己在榨油方面上取得的经济效益,她开给刘叔的工钱就比原定的高出了很多,鹊兰这种做法父母很支持刘叔刘婶更是知足……鹊兰心里总是把槐树挑出来拿他和石锁和兰小小做个比较,她通过反思才真切认识到自己当初没看上槐树是一步错棋,她认为槐树从哪方面来讲还配的上是一个脚踏实地又很有个性的男人,从回来这几年槐树对她的躲避和说些冷言冷语算是正常的事,她想起来这些从心理上渐渐接纳了槐树这样男人的影子,冬天的天很冷家里外头活少就显得轻静,清静时头脑就会活泛……

这个冬天的中午刘叔来鹊兰家串门和鹊兰爸说话,他来这天正好赶上鹊兰妈去鹊兰姨家去串门,鹊兰为了不影响地下的刘叔和父亲说话就把电视给关了,春蝶看不上电视脸上就露出了些不情愿的神情,坐在炕边的鹊兰对春蝶说:“咱家来人说话就要关电视,你等到晚上有动画片时再看。”

坐在沙发上的刘叔对鹊兰说:“小孩子子爱看电视就让她看吧!我没事和你爸说会话就走。”

鹊兰说:“叔,没事的,我就是想让她上地下走动走动,她总在炕上呆着真就不行。”

鹊兰把春蝶抱下地时刘叔对鹊兰爸说:“我才帮你们干几天啊!就看出了鹊兰这程子收入很大,他的机器就随便转悠这么几天,她就比我打一年工赚的还多。”

鹊兰爸说:“她回家这几年还是把家里的日子当成日子过了,所差的就是她在婚姻这个头上总不顺当,他妈我们俩就为他这事上总挠头。”

刘叔说:“她现在还不算过岁数,一步一步的慢慢就该有个安置了。”

……

鹊兰看到三姨和母亲说着话进到了院里,春蝶就从屋里跑出去迎接,鹊兰姨进了屋第一句话就说:“老刘今天你上这逛门子数板子来啦?”

刘叔说:“我们俩家离的近,我没事就过来说会话。”

鹊兰姨坐在炕檐边上说:“你今年算给鹊兰帮上大忙啦!要是没你在他那给支应着,鹊兰支的榨油摊子未见准闹的咋样啦!”

刘叔说:“我一个人能做多少活啊!鹊兰今年治机器算对了,正赶上咱家种的油料多。”

鹊兰妈解下自己的围巾说:“现在闲在了说什么都要好好歇歇,一会我就和鹊兰我们俩准备饭菜,就让鹊兰爸陪着她刘叔好好在这喝几盅。”

鹊兰妈的话音还没有落鹊兰就透过玻璃窗看到槐树迈着大步进了院,鹊兰出屋门迎接她到屋门口说:“你这一秋一冬是头一次上我们家来吧?”

槐树说:“是第一次来,我们家来了客,就是和他一起外出打工的老李把他没结的工钱给捎回来了,他还有其他的事和他说。”

刘叔走后槐树留了下来,鹊兰姨嘴里吐着瓜子皮对槐树说:“槐树,听说你今年养蜂子养杂啦!我在当街看见过你几回,总瞅着你有些蔫头耷脑的样子,看不到你连说带笑啦!”

槐树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话,鹊兰姨又说:“我当初和你说养蜂不行你不信啦!你养上就知道做这行不好做啦吧?”

槐树对鹊兰爸说:“大爷,你不知道,我试养的那几箱蜂过年落的一个不剩我都不在乎,我往后还打算往下养蜂。”

鹊兰在旁笑起来说:“你这话说的真能坚持啊!你真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子啊!”

鹊兰爸说:“槐树,你爸我们俩没事总在一起说话,她心里总惦念着你婚姻大事,你现在啥事都要往一旁撂撂,还是搞中对象为对,现在咱家这姑娘搞对象都提前了,岁数越大越不好搞对象。”

鹊兰姨说:“我听邹二家的背后和我说过啦!说是你和鹊兰还是很班配,年龄相当不说又离的近便,在这院说话那院就能听到声,我从心里同意你们俩人谈对象啦!”

鹊兰妈绷起脸子对鹊兰姨说:“你也别在这乱点鸳鸯谱了,谁都不能看大面皮上的事,你说谁也都是说皮说不了瓤,你听窗外立时就刮起小风了,咱们就在屋子里随便说些家常话得了,说什么都别往谈恋爱搞对象上的事说扯,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谁的心里也都有个谱子。”

鹊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槐树说:“槐树,今晚上我爸要请你爸在我家喝酒,正好我三姨来了,你要留下来在我家吃饭我做饭时就多淘一碗米,你要在这不站脚我就少淘一碗米,我刘叔帮我榨油操心受累的真是有功,我心里搭交情不说今晚还要在酒桌上敬他酒喝。”

鹊兰妈对鹊兰说:“你这杀鸡问客的做法也上来了,槐树从来就不端咱们家饭碗子,你强留他在咱家吃饭还不是留和不留一个样?你说出这话不给他左右为难吗?你不留他吃饭他还能多在这多呆会说说话,留他吃饭他还当不住抬起屁股就走人了。”

槐树说:“大娘,我家来的客要是不在我家吃饭,我今晚上就和我爸一起在这吃饭了,我好好和我大爷喝几个酒,我妈家里的活多就不让她来了。”

鹊兰姨笑起来说:“槐树还上来实在劲啦!你今晚上要和你爸留下来在这喝酒,我就不走啦!鹊兰炒菜做饭很出滋味对我口味,我今晚就在这吃口现成饭啦!”

鹊兰说:“你们真给我赏脸啊!我晚上的这顿饭就给你们露一手,在这闲在时我就有心情做手好饭菜了。”

鹊兰爸说:“鹊兰,你动手你就动手安排吧!你刘叔家来的那个客要是不走,就让他随着你刘叔一起过来喝酒,一会给邹二家的打电话,她要是顾上来就让她过来吃饭,她能来咱们家里就热闹些。”

鹊兰姨笑起来说:“姐夫说对啦!在一起喝酒能把人情喝厚了,要在一起耍钱就把人情耍薄啦!”

……

不知怎么的有槐树在场鹊兰今天的心情还算是很不错,槐树在屋里和鹊兰爸说话,鹊兰姨和鹊兰妈时不时地总要插上几句话,鹊兰在外屋准备伙食时听到三姨说话的口气还有点缓和,母亲在槐树跟前说出的话总是不留情面,她有时说出的话连鹊兰心里都接受不了,槐树这样的男人要是能接受就说明他还有个忍性,鹊兰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后就给邹二嫂打手机,邹二嫂在手机里答应鹊兰不请自来,鹊兰爸又上那院把刘叔给找来了过来,鹊兰家的饭桌上老早就摆上了,几个会喝酒的就喝起酒来……吃过晚饭后刘叔和槐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邹二嫂和鹊兰姨就留下来在屋里说话的,邹二嫂对鹊兰说:“鹊兰,你手机一让我喝酒我就来了,我知道槐树和他爸在你家里,我笨寻思就知道你准是让我在这吃完饭后,再上槐树家玩牌吧?”

鹊兰只是摇了摇头鹊兰妈就接过话茬说:“一个破扑克牌有什么玩头,不如没事在一堆说说话看看电视好。”

邹二嫂脸上笑起来对说:“婶,我现在不说啥话你心里就明白个大四至了,你心里的那层糊窗纸是一点就透,槐树他妈从今年秋后就托我给槐树提你们家鹊兰了,我心里有这个数就是不敢在你面前抹脸开这个口,我怕你再冷鼻子冷脸的说些住门外推我的话,你上来不高兴的话一说出来就让我找不到出屋的门口,我就把这大至意思和鹊兰姨说了,她听后很支持鹊兰和槐树搞对象,今天我看你在饭桌上对槐树有点好感,鹊兰姨又在旁边听着,我就把早就想和你说的话今天说出来了。你笨寻思就知道了,你和槐树妈关系好这谁都知道,她就是心里有这想法都不会和你明说,她才想到托我来说和是最好不过的,听听你们俩老家和鹊兰的心里有啥想法,我就知道怎么能往一起给撮合了。”

鹊兰妈把嘴撇起来说:“你们背后说小话又找鹊兰玩牌还瞒过我了?我想的是鹊兰我们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我早就说过她心里相中鹊兰没用,你听话你得听音,你听曲你得听韵,明人不用细讲,响鼓不用重棰……你要是听到槐树确实是在你跟前说相中我们家鹊兰了,那咱们今晚上的话题还能接着说下去,他一个大老爷们如果在这婚姻大事上连个屁都不放,全靠他爹妈前钻后跳的瞎张罗,那咱们就对这件事上免谈,省下点吐沫咱们说点其他的事情。”

鹊兰姨在旁笑起来说:“姐,你说的理是个理啦!二子家的张嘴在这说话就表明槐树吞口乐意了,她给当成的两口子凑和凑和能拉上一大班车啦!她要看不出成色来就不在这金口玉言的提头啦!这回说不准你们这院那院还要连上襟啦!”

鹊兰妈说:“我是说槐树她妈有屁不早放的事,鹊兰抱回春蝶回来时,她的眼里没把鹊兰当成大门上的门插棍,把她当成二门上的镣吊了。她也上赶着给鹊兰划拉着往远处找婆家,她还给鹊兰提了一个头,鹊兰没点头算是没成,后来我听别人说那个小伙子长的是前奔头后勺子,说起话来女人腔女人调的,一点老爷们的样子都没有,你们问问去,小柱子也是个二椅子啊……就说槐树他要是早有这想法早就往我们家门里凑和了,要是开始把这事点明了,鹊兰这两年在婚姻上就不会出现这些差头和罗乱了,还闹出来现在这么一刷子吗?他们不还是嫌鹊兰带着孩子不体面吗?咱们话又说回来了,槐树有时说话那牙床子也太高了,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家鹊兰放到眼里。现在她们又上赶着往这事上提头?这说什么也算是马后炮啊!”

鹊兰随着邹二嫂笑出了声,鹊兰姨接着说:“姐,现在啥事都有个变化的,变化是最大的变化啦!咱们不能再啃过去的死猫子肉啦!现在你们俩家重打锣鼓另开张还赶趟,你们俩家合起手来是要人手有人手,要帮手有帮手,我在这村子里又多了一门亲戚啦!”

邹二嫂说:“哎呀!这亲戚连亲戚都成了亲戚了。”

鹊兰妈脸上有了笑模样说:“他们老俩口在过日子上是没的挑,槐树冒着一会会的说出的话在旁听着也别扭,想的事和做的事说什么都随不上大溜,这倒也罢了,只要他现在拿出真心来对成鹊兰,鹊兰如果真心和他搞对象我也一百个乐意。主要是这事还是要在槐树和鹊兰俩人身上拿总章程,其实鹊兰往后搞对象的条件不高,只要对鹊兰和春蝶好,有一个差不多的男人就行,带一个丫头孩的也行,带小子孩的不是说不行也要衡量衡量,有个好体格能做的了农活就行了呗!比她条件高的婚后再看不上她和孩子,她还不如从根上就找个老实八交庄稼人过日子。”

鹊兰喝了一口水对邹二嫂说:“我都没说我搞对象要找啥条件的,让我妈这样一说就把我的条件给降下来一大格,找个年龄小的吧能干活,找个年龄大的吧能疼我。我和槐树我们俩家是离的近,论岁数吧我们俩年龄上差不多,我妈刚才指出他身上的毛病真的是没错。他现在要是真有心成和我处对象,我从心里来说是同意处和的,我们俩往后就要在一起好好处和处和看一段时间,要是从方方面面上处不到一块去,我们俩就好聚好散……”

邹二嫂说:“哎呀!鹊兰你这些棱角分明的话我听出来是啥意思来了,你们俩家好是俩家好的事,现在是涉及到你和槐树是不是能凑到一起的事。槐树那天和我说你现在在别处没有恋着拽着的头了,你这几年回家的情况他又看到了眼里,他嘴上就说在这冷冬数九的农闲时和你随便谈谈。你们俩谈对象没有磨合期,谁的长处和短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和一个生不愣子的谈对象是有区别的。”

鹊兰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槐树这些年自己没谈成对象和他做的活有关,他总是在男人堆里做活,这几年他要是扎在姑娘堆里做活,他就是能自搞对象还是不用别人介绍的。”

鹊兰姨说:“我看只好这么着啦!咱们把该点到的话都点到了,往后就看鹊兰她们怎么处和啦!只要是俩人中间不出拧棱子的事,咱们就能喝上他们的订婚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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