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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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鹊兰开了一辆崭新的夏利红色小骄车回到了柳树村时正是说春季还不是春季的时候,在她的印象中这个春季好像是比往年来的还晚一些,因为这年有一个闰月的季节春天就显得很长并且遇到了倒春寒,农谚说:春打六九头,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样的农谚适合南方有时不适应北方,有时北方的天气是七九河开河未开,八九燕来燕没来,过了九九后河开了燕来了正是开犁种地的时候。鹊兰在很小的时候还听到了母亲给讲了一个穷人和地主在打春时节的一段对话,穷人对打春时节是这样说的:“没有钱又少粮,打春就比数九强”,地主则说:“过了打春都别欢喜,还有四十天冷天气”。如果按农谚说的推断鹊兰接回车时应该说还没有打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回到家里十多天后才看到母亲沏的粉颜色往屋里空白墙壁上画一个犁杖和一头耕牛,这一天的日子算是迎春的日子第二天才打春,鹊兰在大门口就看到几头白猪身腰上正挂着胭脂色在蹦着高地跑着,院子里鹊兰爸帮着鹊兰妈把鸡架里的鸡挨个抓出来往它们头部和翅膀上画上了粉粉的颜色,一个个撤手时那挂了色的鸡像是受惊吓似的在院里又跑又飞了一阵子,当然挂粉色最多的还是家里养的那匹又能拉犁又能拉车又能拉磨的大青骡子,把大青骡子身上涂抹的这一道子那一块的花花色,鹊兰那天正从院里路过时大青骡马咴咴地张嘴向她讨要起草料来,它那带着记号的身腰和耍的那副怪像着实让鹊兰的心里一亮,她给大青骡子添完草料后才意识到这个春季将要从它脑门上那块显眼的粉色开始。

鹊兰经过反复思量才说服父母买了这辆红色的夏利车跑出租,她从市区把这辆车接回来就忙着办理各种手续,从重验驾驶证开始到办营运证又到办客运证一步步总算完结了,在办理这些证件时花费了她很多时间和精力,从挂牌到能运营烦烦琐琐就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把车的证照办理齐备后鹊兰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里像是跟新开的店面将要开业一样心里没有底数,可她要跑出租的摊子就这样一步到位的铺设齐整了,鹊兰还是认为有信心和能力能把这个行业做好的,鹊兰的哥哥鹊峰过春节还是没有回来,但他在电话里也相当支持鹊兰买车跑出租,有了鹊峰强有力的支持父母才拿出多少年的积蓄为她买了这辆她喜欢的车,最后在办车手续时不够鹊兰妈才上鹊兰姨家借了钱打了些补丁,俗话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就是对鹊兰养车来讲也不例外地开了张,接回车时间不长她就接二连三地就接了几趟活,这几趟活有的是为了给邻村家的新媳妇送亲有的是往县城中送病人,鹊兰的爸妈看到鹊兰真的挣回来钱脸上的笑容自然就多了起来,他们当初为鹊兰买车的那些方方面面的担心也稍稍减轻了许多,鹊兰能围着他们二老身边转也是鹊兰妈最终所希望的,鹊兰妈在这个春季中执意不让鹊兰再次外出打工是有道理的,就是因为去年在收完秋时鹊兰出去在滨渤市的那几个月的经历,鹊兰在去年腊月底回来时虽说在外边挣了些钱,鹊兰妈却看出来她脸面变得很粗糙缺乏她这个年龄上所特有的光亮度,手脚上有了冻疮还让人看不出来可是耳朵上的冻疮出现了明显流脓淌水的症状,鹊兰妈一眼就看出了鹊兰在外边生活的不是那么很好,就是挣回来些钱也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鹊兰妈不至一次说挣钱多少先放一边关键就是不能让春蝶失去母亲的关爱,鹊兰妈有了这些想法后今年鹊兰买车她才大力支持的。

这天鹊兰开着车刚跑回来一趟活回来就把车停在了院门口,她停下车时还特意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表,时间表很准确地显示出了是上午九点钟的光景,她下车时轻轻的春风还不断吹佛着她的衣服和长发,凉爽爽的春风让她哄热的心田也感到十分惬意和舒服,她进了大门后看见父亲在院子里的西墙跟正在往草棚子里搬棒桔,鹊兰爸看着她说:“今天你回来的这样早?你这趟回来的这样的快当。”

鹊兰说:“我是从咱们门口路过,我早晨出车早还没吃饭,这样我回来吃点饭在看一眼春蝶。”

鹊兰爸把手里的棒桔放下时有一股尘土飞扬起来,他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积土说:“你妈刚才要帮我铡草的,春蝶就闹哄着不让她来,我就让她上屋还是把春蝶哄睡了再帮我。”

鹊兰进了堂屋后看见母亲挨着春蝶在炕上侧躺着,春蝶那双细嫩的小手还搭在鹊兰妈的脸上,鹊兰妈听到鹊兰进屋了就把春蝶的小手悄悄地拿了下来,她从炕上座起来时还用手拢了拢头发把声音放低说:“这春蝶这坏毛病也是让我给惯坏了,她要是想睡时也要用手摸着我脸才能睡着,要不就跟那粘糕似的粘在我身上也耍熊,我想做点零活什么的那是门也没有。”

鹊兰看着躺在炕上睡的很安然的春蝶不仅笑出声说:“春蝶看着还真是见长了不少,可是她的两个脸巴子变红了,这样她长大了准是个大红脸。”

鹊兰妈下了地撇了撇嘴角说:“这么一生日多的孩子看不出来什么,她往后的脸盘还是要变的,变的俊和丑什么的现在也看不出来。”

鹊兰自己从暧壶中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喝了一口说:“妈,我今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是从咱门口路过才进屋看一眼,这样就在家煮点方便面,要不还上镇上去吃的。”

鹊兰妈说:“那丁点的玩意还不够猫吃一顿的也顶饿?我给你热稀饭你就个馒头得了,还有新炒的土豆丝。”

鹊兰说:“妈,你帮着我爸铡草去吧!我爱吃方便面还是自己煮吧!”

鹊兰妈出了屋说:“那你就煮吧,碗橱里有我新捡的鸡蛋你也卧它几个,我上外边帮你爸铡草去。”

鹊兰用手轻轻地把躺在炕上正睡觉的春蝶摆正了一个姿势后就上了外屋,她点燃了外屋的煤气把倒了热水的锅放在了上边。

鹊兰吃过了自己煮的方便面就出了屋子,她的父母正在西墙角的场院屋前忙着铡草,轰轰的侧草机声让鹊兰的心情有了一种烦乱的感觉,正往铡草机跟前搬草的鹊兰妈放下手里的干草走到鹊兰跟前说:“忙什么啊?吃完饭了在屋里歇一会在出车。”

鹊兰说:“妈,我还是出去找活吧!你在外边干活时多上屋里看看,春蝶还在睡着。”

鹊兰走出院子边就看到刘婶还有几个小孩围着她的车在看着,有一个扎朝天撅的小姑娘孩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摸着车体,刘婶用手比划着吓唬这帮孩子们说:“这帮孩崽子你们上一边玩去,别用手扣扯车的,把车上的红漆扣扯破了可不行,到时候找你们家大人赔。”

那四五个淘气的小孩子没听她的话还在车前车后捉起迷藏,稚嫩的童音让鹊兰用羡慕和有点嫉妒的眼神看着他们跳高蹦闹的,她想起自己在这样的年龄时的情景心里就涌出了一种欢喜说:“婶,这孩子就这样,他们要看着这样新鲜车都好奇,我小时跟他们一样,每当咱村来了没见过的车辆,我就这样亲眼看看亲手摸摸。”

刘婶笑着对鹊兰说:“也是的,现在这孩子可比过去的孩子调皮了,大人在他们跟前说话跟没说一样,说深几句他们就还嘴,黄豆粒大的孩子说出那话还挺硬实,那话说的要呛起大人来,还真能把大人呛个跟头。”

有一个拿着木棍的小男孩向着刘婶份个鬼脸说:“哈哈……说我们是黄豆粒大……”

刘婶看着这帮孩子跟起哄般在她身前身后笑着就挥了挥手说:“小雨蒙,你们几个听话,上一边玩去,要不一会车走碰着你们。”

鹊兰看着刘婶脸上露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说:“这孩子现在的怛子都大起来了,一个个的性体都够开放的,我和他们这个年龄时大人在旁就是喊一嗓子,这样就把我吓的老远躲着。”

刘婶用手糸了糸围在头上的围巾咋着嘴说:“也是的,头年你回来时别人说你会开车我不信,可今年你开回这个车来我才信,听座过你车的人说你开车很稳当,跟那些毛手毛脚的小伙子开的那手车不一样。”

鹊兰说:“婶,往后你要赶集上店的捎东西就说话,这样顺脚座车和捎货都行,只要你有事言语我就不推辞。”

刘婶说:“你这样一说我就领情了,也是的,咱村有了你这样的出租车就便利多了,谁家要是忙着用车省得上这哪的求人去。”

鹊兰和刘婶说话的工夫她们身边的孩子还在不停地玩闹,这些孩子的欢闹声让鹊兰听起来很开心,像这样开心的时候鹊兰觉得这几天还从来没有过的,她用眼光扫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一眼就对刘婶说:“婶,今天你上镇上办事去不?要去我把你拉上,这样咱俩一道上还能在车上说说话。”

刘婶说:“那可谢谢你的好心,今天就不去了,也是的,往后少麻烦不了你。”

鹊兰刚要开车门想进驾驶室时刘婶在她身后说:“这邹二嫂准来找她们家小蒙雨来了,也是的,小蒙雨裹到这帮孩子堆里数他能闹。”

鹊兰把拿出来的车钥匙又放在了裤兜中,她顺着刘婶的眼光望去看到了迈着轻飘步子走过来的邹二嫂,鹊兰看到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头上围着一条白纱巾,穿着的是一条有着花的带着喇叭口的牛仔裤,邹二嫂昂胸抬头走来时鹊兰还能听到她那双高跟鞋落地很有节奏的声响,鹊兰才看出她的脸面变的又漂亮又细腻,邹二嫂笑着和鹊兰打招呼说:“鹊兰,你看见我来了还要开车走呀?”

鹊兰陪着笑脸回答她说:“我婶说你来找孩子来了,我想开车门的手又缩回来,这样你来了我要开车走那多不合适?怎么着都要和你说几句话再走吧!”

邹二嫂说:“哎呀!你这位大司机可别这么说?我老远就看到我们家小蒙雨在这舞棍弄棒的,我怕是划伤你的新车就来了。”

刘婶说:“没有,这些孩子懂事,就是看个稀罕用手摸摸。”

邹二嫂围着鹊兰的车看了一圈说:“你有了这样高级点的出租勾拉人可方便多了,咱们家围前左右就你是个女车豁子,你真会想呀!有了你这车往后那跑出租的男人可要喝西北风喽……”

鹊兰听了邹二嫂的话心里想笑就是嘴里笑不出声,她直呆呆的眼睛看着邹二嫂那张很漂亮的脸上的讪笑说:“二嫂,你说这样的话都让我不知说啥好了,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你往后如果有用车的时候就言声,我不管别人说我啥,像我这样的人可是好求的,我现在要上镇上找活,这样就不陪你们在这说话了。”

刘婶挥挥手说:“鹊兰你快开车走吧!也是的,我们俩现在都是闲在人,就这几天闲在,过几天就忙上了,你出你的车吧!不能让你陪着我们说话耽误你挣钱。”

邹二嫂看着鹊兰要开车门说:“你还是快上车吧!你这年轻人和我们俩这样的没说头,还是多勾拉点客人是正事。哎呀!小雨蒙又和这帮孩子跑远了,不行,我还要屁后追他……”

鹊兰开着车很专注地在乡村不算太宽的柏油公路上行驶着,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时左右摇转眼睛紧紧打量着车前方的一切,她眼前不断变换着的景物给她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熟悉的发动机声和车里的录音机里的歌曲声不断鼓舞着她的思绪,这样让她提速减速离和刹车都能掌控自由。道边上不时有牛马低头觅食或仰头观望,有看着显眼的一棵棵高大的杨树或柳树从她眼前一棵棵掠过,有喜鹊和寒鸦从地上或树上起飞或落在地上和树上原地不动,道路中骑自行车的和徒步走的行人有的给她的车让路有的站在道边说话观望。道路两边新楼和新房建筑和装修的格外显眼,那一根根矗立在地面的电线杆或电缆杆拉直了一根或多根线路……

鹊兰把车停在了柳洼镇时正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时间,她把车停放在了一个镇中央道边的一个很显注的方位上,就走下车眯起眼睛打量起周围的一切,她真真切切觉得柳洼镇比前些年的确变了新的容貌,主街道两旁的平房减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新盖的楼房,底层的楼房上又多出了很多花样翻新的店面招牌和各种广告牌,虽然说现在就是刚刚过完打春的季节可是还算是农闲时节,打过春后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冷时候才能种地,这样柳洼镇街面上的行人和车辆还是很多就显得热闹,有了贯穿柳洼镇的那条加宽的柏油路才形成了商业一条街,道边林立的店面也算是镇上黄金地段的店面,不但鹊兰的车停在这样的地段中还有几辆各款各式的出租车没活时也在这地段中停着。

鹊兰手里正在拿着一块抹布擦着车身上的尘土时,离她很远的一个松花江出租司机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她的跟前,鹊兰仔细地打量着这位穿着一身咖啡色西服的司机师傅的,从这位师傅有些瘦瘦的刀条脸上的皱纹上看他也就三十出头,从他脖子上系的那条很规整的红花领带上看出他是很讲究的人,鹊兰真的不认识这位师傅所以打量起他的眼神就有些愣愣的成份,这师傅用手轻轻拍着车体说:“多个同行啊!这车新接回来的吧?”

鹊兰点了点头说:“这样我来这和你们抢饭吃来了,你这老师傅可要多多关照,我和你没见过面不知怎么称呼你?”

那师傅笑了笑说:“我叫田野间,可知道我这个名的很少,你要提起田六子,这街面上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家是哈子沟的。”

鹊兰很有礼貌地说:“这样说我应称呼你田师傅了,论岁数你是大哥,我跑这车算是新手上路,这样要是往后遇到不周全的地方,我还真要请你多多指教。”

田六子那种上上下下的眼光令鹊兰全身上不自在起来,鹊兰只好把眼光溜到了对面商店那块有着森林和花朵的“鑫鑫百货商店”牌子上,田六子哈哈笑着说:“听你这一说比我还老道,你从前准是在城里摸过车,不然你不会养这种低盘低的新牌车,你又不同于我们老爷们,你没有两下子还真不敢摸这车的。”

鹊兰说:“我对养车真的没经验……”

鹊兰的话还没有说完田六子就说:“那边有人用手招呼我,等往后有闲空我在和你说话。”

鹊兰点了点头后就目送着田六子远去的背影,可是田六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并膀走着,鹊兰就听到田六子问那个小伙子说:“你知道跑这个出租车的女的是哪的吗?”

小伙子发出一种异样的笑回答说:“你不认识她啊?她是柳树村李根他们家的大丫,她在外边当小蜜来,这车就是那大款给买的……”

鹊兰觉得眼前发黑的同时还依然看到田六子还回过头来向自己的方向偷视了一眼,她紧紧克制着心中那种将要燃烧的火气,就想看看说她坏话的这个小伙子是谁,可是从他的背后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谁的,鹊兰心里也认为就是这小伙子转过脸自己也不认识的,她心里暗暗讷闷起来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吃奶时母亲给起的乳名,一种无奈的沮丧和羞愧感深深地侵入了她的身心,她觉得自己用抹布擦车的手都有些哆嗦的不听使唤了,脚踏实地的双脚也有些往上发飘,但她还是镇定起精神来用冷静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离她不远的那“大姆哥饭店”门脸前挂着的大红灯笼随着春风飘动着;远处那“初一饺子馆”招牌上那水灵灵的大饺子让她看着很眼谗;对面的“东方维娜斯音像店”外的大音箱还飘过了强有力很有质感的重金属音乐。

鹊兰买回新车在家乡跑起出租后她头脑中就对家乡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她只听说过地名没到过的地方现在她都去过了,交际面广了认识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这样她回到家里父母亲就问起了周围小地名的人和事和这些年的变化情况,鹊兰把自己看到的和了解到的事情就和父母亲说了,别人不说可在父母的眼里鹊兰还算是一个活地图,每当鹊兰出车回到家里时父母总要向她打听周围发生的新鲜事,鹊兰在家里时谈论的话题自然就多起来……通过这将近一个多月的实践鹊兰对自己从事出租这行业是很满意的,必竟算是有了一个固定的职业还发挥了自己的一点小特长,有了经济收入鹊兰刚开始买车时的那些后顾之忧也悄然减轻了很多。

一个崭新的春天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鹊兰的面前,在柔柔春风梳理下结冻的小河也在慢慢地消融着,曾经南飞的候鸟的影子也在天空或树稍上鸣叫着露面的,地下的小草也悄然间发了新芽并且眨眼间钻出了地皮,北方春天山上最先开的而又招人眼目的是隐藏在阴坡林地里的映山红,随后才有了阳坡面满山满坡粉红色的山杏花……,就在这花开新绿的季节也是北方山区里的农民大面积播种的季节,一年又一年时节不断更替可人的年龄也不断随着增长,鹊兰在这新的春天中不是她抱回春蝶那年的二十四岁而是二十五岁了。

鹊兰就在这将开犁种地的前几天她停止了出租车的营运而是把车放到了自家门口,如果有客户要用她的车不是打她的手机就是上家里找她,她这样做就是要在家里帮助父母做春耕前的一切准备,帮助父亲往骡子车上装御土粪和刨地垄里玉米的老茬,帮助母亲坼洗行李和浆洗一家人的衣物……

鹊兰白日正在院落中和母亲一起洗着衣服说着话,在这暧融融的春天中春蝶也是不在屋里玩耍的,她也能在院子中的月台上拌拌拉拉地走着玩的,嘴里也能说出些让鹊兰感到吃惊的简单话语,鹊兰妈撸胳膊网袖子在洗衣盆里用撮板洗着衣物说:“这天热乎时洗个衣服什么的干的就是快,在冬天我也是最赖得洗衣服。”

鹊兰看着低着头静心玩着的春蝶说:“妈,我想过几天买回来一台洗衣机,这样往后洗起衣服来就方便多了。”

鹊兰妈说:“买回来那玩意在咱们家也是摆设,咱们洗个衣服什么的不能和城里人比,咱庄稼人穿衣服泥了土的就多,还是在大盆里洗洗省事,等往后河开通水也就清亮了,把该洗的衣服上河套里涮吧涮吧就行,花那么多钱买我使不了的机器有什么用?”

春蝶走到鹊兰妈跟前蹲下来把细嫩的小手伸到了水里在往上撩水玩,鹊兰妈说:“这孩子也爱玩水,要是着个凉什么的又该闹肚子了,鹊兰我现在也腾不出手来,你快把她抱一边子玩去。”

鹊兰把用清水投好的衣服晾晒到月台边上的那一长溜铁丝上,抖落着手上的水珠弯腰就去抱起了正在玩水的春蝶说:“春蝶你这样玩水不行,要是在摊上病花钱又要上大医院了,你和妈上那边玩去——”

春蝶在她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腿脚不断弹着不说那双手也不断挣脱着,鹊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打了一下春蝶的屁股说:“这样的孩子还能要吗?她还想动手挠我,我现在还真有点哄不了她了。”

春蝶哭泣的更厉害起来鹊兰把她放在地上时她还躺在地上打起滚来,鹊兰妈也直起腰板埋怨起鹊兰说:“你哄她也要商量着来,没有耐心你也哄不了她,你打她这一巴掌管不了什么事。”

鹊兰用商量的口气用手往起拉着春蝶说:“春蝶别哭了,起来玩来……”春蝶不但不听还往地下打挺,脸上流着委曲的泪水哭的更加厉害起来,嘴里还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童音说:“不……不……”

鹊兰妈弯下身把春蝶抱起来说:“春蝶找姥姥来……”

鹊兰座在母亲洗衣服的马扎上继续洗起了衣服,她的耳旁春蝶的哭泣声停止了,她体验到的洗衣水中有一股沁入肌肤的凉意令她不仅打个冷颤,就连母亲哄春蝶的话语也让鹊兰听起来内心感到很不舒服,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的眼前就有些湿润,挑眼看着南大山的景物都有些朦胧的影影绰绰了……

春蝶不哭了又在月台上拌拌拉拉地玩了起来,鹊兰对母亲说:“妈,往后管春蝶还是严点好,这样是对她的爱,总依着她的性体对她往后就是害。”

鹊兰妈也投起了鹊兰洗出的衣服说:“这么丁点的孩子还不懂什么事理,等她大点了咱们也要好好缕顺她,树大也就自然直了,也不能说打就打?”

鹊兰打断母亲的话说:“妈,我好像听着咱们屋里的电话响了,你上屋听听是谁打来的。”

鹊兰妈从屋里出来时鹊兰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很喜兴的神情,走起路来腰板也挺的很直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鹊兰跟前说:“鹊兰,你哥也打来电话了,听着他的口气他对象的事也真的要妥了,先前他在电话里说什么话我都不信,这回说过几天要领着媳妇回来结婚。”

鹊兰眼前一亮不仅笑起来说:“这样的事假不了,我哥他要是不在外谈对象他过年时准回来过年,谈好对象了才要在暧和时领回来,这样咱们惦记着他的心也就放开些了。”

鹊兰妈也抿起嘴笑着说:“要不差你们俩总在外边跑我说什么也不安电话,现在安上它我心里也有谱了,你出车时我给你手机上打,早回晚回的我心里也有了底数。”

一只花蝴蝶从园子中飞了出来在鹊兰的头顶上兜起了圈子,在月台上低头玩耍的春蝶用手指着正在飞行的蝴蝶说:“姥——姥——”

鹊兰妈走到春蝶跟前说:“这孩子也爱看个新鲜物,这蝴蝶还阳了她还不知叫什么?你看它也要飞走了,你叫什么它就叫什么。”

鹊兰妈又对洗衣服的鹊兰说:“我也忘了跟你说了,你没在家时兰小小还上咱家来两趟打听你来,那天你出车她也来过一趟,说什么也要等你回来和你说话,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肯说。”

鹊兰停止了揉衣服的手说:“我和他也没有关系啊!我听说去年冬天他和哈子沟的一个姑娘定婚了。”

鹊兰妈说:“我那天上商店买洗衣粉,我听邹二嫂说他把婚也退了,就是出什么差头的细节我也没顾上听,现在咱跟前小年轻的事我不打听,家里的事把我忙的一天天的也迷头。”

鹊兰说:“这样的事我没听到,他退不退婚和咱们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鹊兰妈小声说:“我也讷闷,他总上咱家找你也挡不住……”

鹊兰大声地笑了起来说:“这样哪挨哪啊!他一个小孩伢子没事就是串串门的事,这样他没话可说可不就问这问那呗!咱们可不能往自己身上想这事。”

鹊兰妈哧哧地笑着说:“我现在看着没准的事也太多,什么事也看不准的。”

鹊兰盯着那只自由飞翔的蝴从她的头顶上掠过飞到了月台下边的一棵樱桃树上了,鹊兰看到粉红色的樱桃花开心里涌动出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她去年抱回春蝶时没有留意这株樱桃树的,这株樱桃树开花与没开花的好像在她头脑中没留下深刻印象,可现在她看着这棵没到成年树龄的樱桃花开的正艳,看着不起眼的树头上出现些勤劳蜜蜂上下飞闹的影子,离樱桃树不远的地方那株有十多年的百合也哄出了地皮看着很宽的绿色叶片像一双双小手一样像周边伸展着,鹊兰知道这株百合还不到开花的时候,想看它开出鲜红的花朵的时候是在种完头遍地的时候,鹊兰听母亲说这种家百合是一年多长出一朵花蓇朵,鲜红的花朵是是倒卷莲的形状年龄长一点的花瓣暗红上边并有一道显眼的黑斑条,鹊兰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樱桃好吃树难栽,她现在都不知父母是啥时把这树栽起来的。

这个下午鹊兰正在当街的粪堆旁帮助父亲李根往骡子车上装粪,习习的春风不断擦拭着她额头沁出的细汗,她用一条白色的纱巾把自己的披肩发包裹的很严实,并把自己修车时穿的那件兰色的大褂穿在了身上,她在刨粪过程中觉得自己这身穿着打扮很可笑,拉着车的大青骡子静静地停在粪堆边眼睛像是半睁半迷着,它有时抬抬前腿有时抬抬后腿身上的肌肉有时还抽动几下,脑瓜门子上新系着那一大束红红的绸缎条子比鹊兰妈给涂过的粉色还亮堂着眼,鹊兰帮父亲装满了一车粪说:“爸,我还是跟你去御车,这样我就省得在这等着了。”

鹊兰爸从车辕子上拿起那杆系着红缨的鞭子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趟我往南大地送粪,你在这把边边溜溜刨刨就行。”

鹊兰看着父亲的鞭杆一晃悠大青骡子就竖起了耳朵猛力拉起车来,鹊兰听着父亲吆喝骡子的声音很是嘹亮悦耳,父亲挥动着鞭子迈的步子很稳重随着车的颠簸车尾也飞杨起了一股股的尘土……

刘婶用单轮车推着两袋子刚加完工的玉米面路过鹊兰跟前就把车立在了边上,她座在了车把上笑着对拄着挖铣的鹊兰说:“我不常推这个车,现在推起来还有点上喘的,也是的,从我们家买了加长的农用车这车用不上了。”

鹊兰说:“我那天看到槐树开的那白色车来,这样的车是新型的,总比三轮农用车趁劲头,看着拉三吨货物没问题。”

刘婶说:“那天我还和你妈说来着,往年都是咱们俩家搭伙种地,今年槐树硬做主买了这车,我和你妈说让他用车把你们家的粪往出送几趟,你妈横竖没答应。”

鹊兰说:“今年我们的粪少,这样使骡子车往出送送就行了,用大车把别人的地压瓷了别人就会说道。我姨夫还想用他的机动车给我们送粪,我妈总没点头。”

鹊兰不仅问:“婶,槐树买了这车就不出去了呗?”

刘婶说:“他种完地还是要出去的,这车他就是压地头子使,他比不上你,他不是养车的料,也是的,就算治个摆设,图个自己使着方便。”

鹊兰放下手里的铣说:“你要推不了这车我给你送回去,我现在也没事的。”

刘婶推起单轮车说:“还是我来吧!也是的,那天槐树要帮我加工的我没用,现在喂的猪没棒子面了,槐树又没在家,我加这些够喂几天的。”

刘婶推着车走了后鹊兰就低着头刨起了粪,春日的太阳朗照在她的身上给她一种暧洋洋的感觉,在春天里复活的苍蝇在她眼前划着弧线她耳边就有了时强时弱的嗡嗡声,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手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她抬手一看是一只小蜘蛛爬上了她的手背,她把手轻轻放拄在地下让这只在春天里诞生的小生物顺着手背爬到了地上,她用欢喜的眼神看着它在土地上欢快爬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