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阴云密布,雷声阵阵。西厢房内,颜芊芸见安夫人用被子捂住小少爷,她顷刻傻了眼,脊梁骨里直冒凉气。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呼吸也变得急促,喉咙干涩,下咽困难。她心想,这下完了,昨日刚出世的孩子,今日就去了阎王殿,她从未遇到过这样荒诞的事,内心十分复杂:慌张、难过、愤怒、愧疚交织……
“我儿……睡着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了……”安夫人瞅着襁褓中一动不动的孩子傻乐着。
“你这个疯女人!”颜芊芸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杀了陆思思、豆腐西施、项璎,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狠毒?”
“你胡说……我没有……没有……我没有……”安夫人反驳道,她起身去看孩子,伸手准备去抱孩子,喃喃地说:“你看,他睡着了……睡着了!”
“你可真是狗咬秤砣,好硬的嘴!”颜芊芸眉头紧锁,用力推开她的手臂,用颤抖的声音说:“别碰他,你不配!”
她瞬时觉得这一幕十分荒诞,昨日在这个屋子里,她拼死维护这对母子,希望为他们争取些相聚的时间;可今日这般情境,她无时无刻不后悔,昨夜孩子一落地,就该让安府的人抱走。
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听到朱瞻域的声音。她转身见到他,愧色布满脸庞。“孩子……”颜芊芸痛心疾首,喉咙里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孩子怎么了?让贫尼瞧瞧!”李仙姑从朱瞻域身后冒出来,走近颜芊芸,接过她怀中的孩子,将手抚在孩子的心口处。
颜芊芸仿佛见到了救星,哭丧着脸哀求道:“请仙姑一定要救他!”
李仙姑皱着眉头,把孩子举起来,竖着耳朵贴在孩子的胸口,“嘘!别出声!”
颜芊芸点点头,她这才看到朱瞻域身上的血迹,忙拉着他去师父的房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边翻着药箱,一边问:“五爷,伤在哪儿了?”
朱瞻域见她伤心的模样,触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把搂她入怀,温柔地说:“本王没事,不曾受伤!”
此刻,颜芊芸的心里是“苦胆拌黄连——苦上加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搂住他的脖子,头贴在他脖颈处,大声痛哭起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那孩子……我只是去拿安神的药……可是她却用被子捂住那孩子的口鼻……”颜芊芸泣不成声,伤心地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鼻息……他死了……”
朱瞻域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在她耳边劝慰道:“本王知道,这不怪你。俗话说:‘天不能总晴,人不能常壮’,人各有命,无须自责。你要记得,凡是发生的,都不是坏事!”
“可是……他还是刚出世的孩子……”颜芊芸的泪水沾湿了朱瞻域的脖颈,“五爷可知这些刺客是哪位王爷派来的?”
朱瞻域听了一惊,问道:“哪位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芊芸摇了摇头,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安夫人受了惊吓,她一直说:‘王爷饶命,不要杀我们母子……’我再问她王爷是谁,她就更疯癫,嘴里不知所云了。”
朱瞻域皱着眉,迟疑地说:“原来她背后的主使竟是一位藩王。可到底是哪位藩王呢?”
颜芊芸轻声地问:“五爷真的没有受伤吗?奶娘被箭射中后,五爷用身体护着奴婢,真的没事吗?”
“真的不曾受伤。本王要去查证一下。本王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自己可以吗?”朱瞻域关切地问。
颜芊芸嘴唇微微一抿,努力地点头。
朱瞻域的手掌托着她的脸庞,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待这里的公案了结,本王就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颜芊芸抽了抽鼻子,强打起精神点点头,望着他离去了。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缓缓走到西厢房,见李仙姑抱着孩子在地上溜达。
“他?”颜芊芸上前正准备询问,却见李仙姑打了一个“嘘”的手势。颜芊芸定睛一看,欣喜不已,原来那孩子竟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颜芊芸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一手抚着胸口,闭着眼睛,低声念叨:“阿弥陀佛!”她又觑向李仙姑,冲她竖起大拇指。若是这孩子真的断气了,她恐怕再也没有勇气行医了。
李仙姑将孩子放在摇篮里,轻轻摇晃着,待孩子睡熟,这才递给颜芊芸一个眼神,二人走出西厢房,屋外已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多谢李仙姑出手相救,否则……”颜芊芸感激不尽地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仙姑淡淡地说。
颜芊芸好奇地问:“您怎知今日这孩子有难,及时赶到。您果然时神通广大!”
“昨儿个贫尼也觉得奇怪。昨夜临别前,五爷嘱咐贫尼今日务必到医馆一趟。谁知今日一来竟遇到这样的事。幸好贫尼之前救过一个喉咙被豆子卡住的孩子,不过是借鉴前人之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颜芊芸心中更加疑惑了,思忖着:“奇怪,怎么感觉这一切像被安排好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