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的,仔细的看了一眼西楼月,无喜无悲。这就是所谓的帝威。
我低头一笑,想,一会,假若我的行动能够实现,那么,他的面上又该是哪一种神情?
——呵呵,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的。
殿下,西楼春已然缓缓开了口:“恭喜皇兄。祝福。”
这祝福两字说时,却时加重了语音,令得我心中一惊。看来,西楼春也不全一无是处的吧。最起码,他该是目前最为真心只是为我而对我好的一个人了。而后,再看他一个转身,已然是潇洒而去。身后,诸人的耳中,仅余一句空荡荡的话——
——自此后,迟国无二皇子。西楼春此人,此事,已往矣。
看到那飘然而去的身影,不禁是万千感慨。这,便是身为帝王家的悲哀吧?
——手足相残,母亲害父亲。亲哥哥容不得,而母亲那里,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正的亲情。
西楼春。想起那抹漠然之后的寂然,蓦的发觉,他该是孤独的。与自己一样,与倾城一样,无奈的孤独,身不由己的孤独。无人能诉,无人能懂,无人能识。
哎,又是一个可怜人呵。
我不由的再次心生感叹,命运,你到底捉弄了多少的人?
西楼春此去自有其另一番人生际遇,当然,这该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再说——
我看着西楼月未曾变过半点的脸色,悄声低问:“你不曾后悔么?对西楼春,对我?”
不曾后悔,为了权,欺了我?
不曾后悔,为了势,设计我?
不曾后悔,为了这帝位,兄弟相煎?
不曾后悔,为了这天家之威,以亲生父亲为饵?
不曾后悔,为了达到了目的,不惜设计自己的手下?
一怔。也只是一怔。
西楼月随即便是抿唇一笑:“这皇位,本便该是朕的。”
哈哈哈。
心中大笑三声,我以为,他该是多少有些悔意的。结果,竟是这般的结果。强忍了想笑出声的念头,心内,为箫皇后而悲。假若,此时的她还活着,那么,她该是何样的心情?该庆?庆她的儿子终于坐上了这万人敬昂的帝位?还是,该哭?该哭自己的儿子成了这么的冷情样?
然而,逝者已矣。不管怎样,箫皇后是活不过来了。所以,西楼月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箫皇后,与你的一番机遇,害得我身陷局中。而今,西楼月活得精彩,更是大权在握,虽说是初登大宝,外有西国,内有柳相等虎虎在视,但,以他的聪明与心计,我相信就算现在不行动,也该是心有成竹了。这样,也算是大局已定了,那么,也该是我这个闲人退出的时侯了。
嘴角一勾,看着下面跪满一地的人群,我笑,好戏,该开场了吧。
“启圣上,凤娘娘求见。”
殿外,传来小太监小又尖细的声,说是小,却也能够令整个大殿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西楼月一拧眉,眼露疑惑状:“凤娘娘?”
呃?
看他那满脸不解样,我轻笑,不会,连与自己缠绵过的女人都忘记了吧?
“是来仪妹妹吗?快请。”故作的大方,朱唇轻启,娇滴滴一笑。
——终于来了?
嘴角一扬,主角人物不进来,这场戏,怎么能够演得下去?
宣,肯定要宣了嘛。因此,我抢先开了口,也料道西楼月会在我开口后不好驳了。
果真。再看那小太监,一脸的戚戚哀哀状:“皇上?”
——呵,敢情,我这皇后终究还是不如人家皇上的金口玉言。
凉凉一笑,我看着稍有些犹豫的西楼月闲闲道:“皇后说了不算,那么,便请皇上开金口吧。”
听出我话中不快之意,西楼月终于开了口,却是冲着下面的小太监斥道:“没听到皇后娘娘的话?还不快宣。”
“是。”
一个转身,殿外,响起尖尖细细的声:“宣,凤娘娘晋见……”
不一会,再看,莲步生风,袅袅生情的走进殿中的,不是凤来仪,又是哪个?
“来仪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个凤来仪,看来心情恢复的不错嘛。自从那一晚宫变至今,十余日了,不见她在外露面一次,今日这一见,如此的花枝招展,如此的媚眼含波,呵,不愧是被选来用作美人计的人呐。
“凤卿家,有何事来此?”
——好一个西楼月。
开口不问这么多日凤来仪去了哪,开口不问凤来仪为何出现在这殿中,竟然还能如此这般心平气和的开口询问所为何来。看来,这帝王的度量是真的与众不同的。
“回皇上,来仪想今日是姐姐大喜之日,本该来道喜,然,未接宣诏,来仪实是不敢造次。但是,”一个但是,话,在这里停下了。众人都听的出,这但书的后面,绝对有着下文。可是——
可,西楼月的话却实实令人意外:“即知未宣前来,便是造次。难不成,卿家以为,朕对你,便会是例外么?”
“臣妾不敢。”娇滴滴的声明显便是有恃无恐,“臣妾这一道,却是非来不可。”
“呃?卿家最好能够说个理由,否则,莫怪朕——”
言外之意,大家皆心知肚明。这凤来仪,西楼月正想找法子收拾呢,这下,可是自投罗网了。
“臣妾在皇后姐姐的落梅阁中发现了此物。”
手一伸,掌中郝郝然便是两个活灵现的布衣小人。而小人的全身,布满针眼,身子正中,还插有长长的绣花针一枚。针下,钉的,是白纸黑字正营营正楷小字一张。不再迂回,不再兜圈子,凤来仪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这次,她一定要扳倒高坐在上的那个人。
这……这……
——不用看,大家都知道这定是巫蛊之术。毕竟,箫皇后便是被以种罪名囚禁至死。
而今,新后初封,此物再现,巫蛊又起。毕竟,巫蛊之说,在宫中是严禁厉行的。犯之,后果便是只有一个——斩。想到这,下面,众人心中一阵的惊天骇浪。
——这天,又要变了吗?
那么,这次,得势的,又是谁?失宠的,又该是谁?
龙椅之上,九王之尊的西楼月蓦的笑了,且是哈哈大笑:“凤来仪,这般小计俩,你也敢用?”
“回皇上。”凤来仪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臣妾不明皇上话中之意。臣妾只是在姐姐寝宫内发现此事,心惊之下不知该是怎生处理,才急急的呈来给皇上。请皇上明查。”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但是,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着西楼月。你是一国之君,怎样的处理大家都在下面瞪大眼看着,而你,假若不公允行事,想要偏差哪一方的话,也可以。但是,你这新登基的帝王名声,那么,便算是毁了。
“凤来仪,你诬陷皇后,该当何罪?”
问也不问,看也不看太监呈上来的东西,眼中阴光闪过,西楼月便笃定的这般冷着声斥责着。
“皇上若是这般说,那么,来仪认罪就是。”
——好一个凤来仪。好一句四两拨千金。
我不由的有些喜欢起这个女孩了。毕竟,大家都是各有所取才成敌对的。
殿下,一阵的小声喧哗,问都不问便这般的相信了皇后,大抵就是为了西楼月的执意偏袒。
“皇后,你怎么说?”
话,是问出来了。可他的眼神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只要我一个否认,那么,这场风波便再也与我无关。可是,怎么能够无关,好好的一场游戏,我怎么能够执身事外呢?
面色一整,我缓缓的,慢慢的开了口:“是臣妾做的。”而后,云淡风轻的反问:“那又如何?”
“你……”
——西楼月的脸色瞬间煞白,而殿下众臣,更是炸开了锅。
西楼月怎会不知我的性子?到了此时,他又怎能不知这是我故布的一场局?
他的气,自是气我在这般场合下竟然将这种大事当成玩笑来看。而诸臣,则是为了我的当场承认而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这一个承认的后果,绝不是轻轻松松便能过的去的呵。更何况,堂堂的一国之后,行巫蛊之术,而我,偏偏又是在这群臣面前,大殿之上亲口承认的。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底一阵阵的痛快。西楼月,我要的,就是这一招。众口难封,这下,你即是想保我,便也是无能无力了吧。你以为,这皇上,便是万能的么?你以为,坐了这帝位,便能够随心所欲了么?
——今日,我就偏要你试试无能无力的感觉。
我嘴角浮一抹嘲笑,立在殿中,冷冷的、淡淡的看着西楼楼,躬身下拜:“请皇上降罪。”
“惜儿,你当真如此?”西楼月满是痛苦的声音传来,令我心中怒火再现。
怪我么?事到而今,还只是一味的怪别人?
这个人,真是自大呵。冷冷笑,启朱唇,抛清眸:“皇上,惜儿不明皇上所言,惜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降罪。”
下面,凤来仪也是微怔。大概是根本料不到我会这般爽快的便承认。或许,在她的意识中已经准备了太多的词语来迫我就范了吧?只是,被我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一步,该是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西楼月的眼中全是痛苦。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众目奎奎之下,一国之母亲口承认行巫蛊,害帝王。他知道,惜儿这是逼他在放手。可是,他怎么能够放手?惜儿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是要与他一起掌这万里江山的人呵。没有了惜儿,这一路走下去,又有什么快乐可说?
——可是,他的惜儿。
那般的骄傲。宁愿把自己逼上死路。惜儿,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般的么?
想起之前惜儿给他讲三十六计,讲兵书战策的时侯,他便想,这样的谈笑风声,这样的巧笑嫣然,这样的奇女子,合该便是要与他同掌这迟国江山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的梦眼看便要实现了,而惜儿,却是要以这般决绝的方式彻底离了他?
“皇上,请皇上明断。”
凤来仪一时娇唤,打断西楼月的思绪。下面,紧接着便是群臣一声声的劝柬:“请皇上明断。”
“来人。”咬着牙自唇中抿出这两字,我静然不语,淡笑的看着西楼月给我该有的下场。
“参见皇上。”殿前侍卫自动列出一排,上前见礼。
“巫蛊一事,尚需待查,皇后……皇后打入天牢,待审……”
短短一句话,停了又停,似是用尽了西楼月全身的力。而后,一挥手,“去吧……”
——这话,是对下面的大臣。也是,对压解我的侍卫。
我笑,西楼月,赌的,就是你下不了狠心当场诛杀我。那么,这场游戏,你已然输了大半。高手对弈,怕的,就是失了先机。而你,心已乱。必输!
——惜儿,原谅我。对你,我是真的不想放手。哪怕,你以死相逼。
这话,是西楼月最后的想法。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宁死,也不愿放手。这,真的就是爱吗?没有人会告诉他。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真正的爱一个人,很简单,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希望对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