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问你?”
面对丁管事的嘴硬,长宁不疾不徐的道:“五月底你带着人将后院中的秀春园修剪了一遍,还雇佣了几名外面的人,花费了足有十来天的时间,是吧?”
“是,那是奴才的份内职责,定然要好好做事,秀春园足有六亩地的花田,府里的人实在不够用,奴才才雇了外面的人。”丁管事当即点头道:“奴才一共雇了七个人,每人每天的工钱四十文,总共干了十二天,共支出三两多银子,账目上清清楚楚。”
“账目确实清清楚楚,但是,时节不对。”
长宁知道丁管事绝对不会亲口承认罪责,当即拿起边上的一本册子,翻了一页丢到他面前道:“这是世子爷最近命人刚整理出来的,王府各处详细情况的册子,这上面清楚的记着,秀春园中的花田主要种的是芍药和夏鹃。”
长宁并不想绕关子,直接了当的说出了疑点:“这两种花的花期刚好在五月到六月。丁管事,你告诉我,谁家修剪花木不是在初春和秋末花木休眠的时候,而是选在花朵最盛开的时候修剪呢?”
“这这这,奴才也是为了及时清理枯萎的花朵,保持花田的美景!”
丁管事选择在这个时节修剪花木,自然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他压根不是修剪花木,而是把花朵剪下来拿去卖。要知道镇北王府的芍药和夏鹃花田在整个会宁城都是很出名的,鲜花摘出去很快就能卖掉。
这种事情他以前也干过,那么大的一片花田,偷摘一部分根本没人发现。
他万万没有想到,长宁竟然会关注到花朵生长时节和修剪期的关系,一时间紧张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来人,将他拖下去狠狠的打三十板子!”
瞧见丁管事露出了怯意,却还不承认。长宁当即怒喝了一声,还道:“偷几朵花是小事,可被问起来还不说实话,当主子是傻瓜,妄图蒙混过关,这态度着实恶劣,该打!”
“姑娘饶命啊,奴才错了!”
丁管事这才彻底怕了,然而他刚哀嚎了一声,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又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剩下的管事们听着这种声音,更觉得战战兢兢。
然而紧接着,长宁细嫩的手指头在桌子上点了点,又道:“掌管针线处负责各季衣衫的仲婆子可在?”
“在在在,奴婢在!”一个肥胖的婆子立刻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几步滚到了长宁身边跪下。
“你的问题,要我说出来吗?”看着仲婆子惊慌的眼睛,长宁稍歪了歪头,冷哼了一声才问道。
被她冷冷的目光一扫,仲婆子顿时一个激灵,自己怕挨打,先招了:“奴婢该死,奴婢知错,奴婢万万不该在夏衫中做手脚,提了布料的价钱,从中赚了一笔!”
“很好,交出对牌,先带出去候着!”
打发了了仲婆子后,长宁再次翻了翻面前的纸张,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茶水,才起身看着剩下的一堆管事们。
她背负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到他们身旁,围着他们慢悠悠的踱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冷峻许多,给管事们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额头冒汗,生出了一种她好似什么知晓的错觉。
这是场心理战,长宁虽然从账目和管事们的个人叙述上看出了几个问题,可毕竟时间还短,哪能真一个个查出来?
可她偏偏就要装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连蒙带猜,讹也要再讹几个人。
只有这样,才能收服这堆管事,收服王府里的下人。
毕竟偌大的王府,几百个奴仆各司其职,短期内不可能全换掉,要先收服人心,稳定过日子。
走了一会后,见众管事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气势越发的萎靡,长宁才又慢慢的道:“这几个月王妃过世,王爷和大公子去了京城,郡主无心内务,府里多少有些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就起了钻空子的心思,以为可以浑水摸鱼,将不该得的据为己有,然而——”
她旋即话音一转,顷刻冰冷许多:“世子爷回来了,这府里就再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地方,本姑娘没别的优点,查这后院的杂事最有一套。算下来你们也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多少人几代都在这里,本姑娘也不想赶尽杀绝。谁做了亏心事,敞亮点站出来,本姑娘还顾忌点情面,要是等本姑娘一个个揪,那前面挨打的,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话间,长宁一直紧紧的注视着众人,果不其然,看见掌管内院珍宝摆设的一位管事稍稍缩了缩脖子。
镇北王府里的珍宝,想必都是名贵之物,随便转手一件估计都得几百两银子。
眼前人既然害怕,定然也是做了亏心事的。许多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有过一种情节:看管贵重之物的奴才拿了外头的赝品换走了珍品……前段时间王府内乱,保不定此人就做过这种事。
想得到此,长宁当即大喝一声,指着那人道:“来人,将他拉出去打一百大板!敢以盗窃王府的珍宝,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秦姑娘,别打,奴才招,奴才全招了!”一百大板可是能活生生打死人的,闻言那人顿时浑身抖如筛糠,连忙磕头道:“奴才鬼迷了心窍,用一尊鎏金的佛像,换走了王妃房里的金佛,奴才愿意即刻送回金佛,求千万别打。”
既然动手了,那肯定换的不止一尊佛像吧,况且金子远没有其他的珍宝昂贵!
如此长宁心里有数,见他自己认罪,也就不让人打了,直接押到一边侯审。
有这两人开了头,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管事怕被揪出来受罪,主动认了罪责。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一堆管事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小半了!
“算了,本姑娘今日乏了,懒得再查,你们先回去吧,若查实你们一直衷于王府,没有趁乱中饱私囊,本姑娘自然有赏。”
长宁不敢肯定剩下的人都是清白的,但她确实累了不想再查,就先让人下去了。
随后她拿起了府里的总账本,想看看府里的总资产还有多少,结果从头翻到尾后,直接傻了眼!
她傻眼不是因为镇北王府太有钱,而是因为镇北王府眼下压根是个空壳子,穷的一塌糊涂,账面上剩下的银钱顶多只够维持府里一个月的生活,等一个月以后,大伙统统要去喝西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