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万水行至了一夜到了岭南城,竟不觉一点疲累,反而通体舒畅。天色甚早,大抵是猜到师傅料不定她往哪个方向走,行至于此时,她便已是放了心。
岭南城果真一派安详,房屋建筑别具地方特色,看得丫头心中大喜。此时大街之上行人虽少,却完全可以看出,此地当真是生活安逸,民风淳朴,百姓脸上或多或少都洋溢着富足感。
万水不仅感叹,这就要大乱的皇朝竟有如此朴实安逸的地方,是岭南子民的福气啊!或许,也因着离帝都远。希望师傅可以阻止战乱,千万莫让战争将如此宝地毁了。
走在大街之上,思量着她得找家客栈打点一下自己,诸如换装、备些干粮之类的。恰逢此时,抬眼便见那塑金匾额上笔飞墨舞的跳跃着‘酒醉碧霄’四个大字。当即一愣,这家主人好生张扬啊,生怕人不知他多有财么?
再一思忖,这名字,好生熟悉,在哪里听过?
这一沉思,便想起了那次偷下山,进的便也是这名叫‘酒醉碧霄’的酒楼。如此一来,竟是同一家了。心底腾升起膜拜来,竟是全国连锁呢,这家酒楼的主人好生厉害,经商意识如此超前。
如此一来,丫头又走了进去。此时食客稀少,有那极热情的小二即时上前来招呼:“哟!姑娘快请坐,要吃些早食么?我们这儿早食中的‘姑苏桂花软糕’可是远近驰名的,您要不尝尝?”
万水一听这名儿,当即来了兴趣,子樱也有‘姑苏’这个地方?当即道:“好啊!诶,小哥,敢问姑苏在何方?”
那小二一边麻利的抹桌子,极殷勤的回道:“小的也不知!”
“哦,先上一份吧,再来一壶热水!”万水道。
大抵是看万水身上的衣袍服饰不简单,心下粗粗断定这定是哪家小姐,当即细问道:“姑娘要喝什么茶?”
“不吃茶,开水一壶便可!”万水抬眼道。
这丫头前世今生都不爱喝茶,若没饮料果汁,她倒是宁愿喝白开水。
小二正觉奇怪,可在对上万水抬眼的瞬间,当即心跳加速了起来,面上一红,赶紧应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姑娘您稍坐!”
话落,竟是‘落荒而逃’,心底连声惊叹:好生标志的小姐啊,这酒醉碧霄也不乏王公小姐做客,见过美貌的女子那也是不少的,可这位姑娘怕是平生见过最美的了。
那酥香的软糕很快送了上来,丫头一瞧便来了食欲,叫住欲走的小二俏颜道:“小哥,还烦你为小女子定间房,再买匹马,一件男子的外袍和一些赶路的粮食!”
“好的,姑娘您先慢用,小的这就为你打点!”小二立刻应着。
此时有那二楼吃着早茶几位年轻贵气公子爷将一楼大厅的一幕全然收进了眼里,当即一身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的俊俏公子咧嘴笑道:“好美的人儿,柳兄,你府上可有与之相媲美的?”
那一身藏青色锦袍的公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再次往那大厅的美人儿瞧去,方才道:“如此绝色,岂是愚兄府上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人比花娇,俏丽多姿;眉眼流转,顾盼生辉。如此美人儿怕是连二爷府上的姬妾都没有比之过胜的!”那白衣公子生得甚是风流潇洒,不得不叹声,好一个玉颜公子。可如此垂涎之言,他那轻浮多情的本色却已显露无疑。
桌上那未曾说话的另一男子瞟他一眼,再次转向楼下,道:“眼神清明透亮,定是个练家子,会些功夫的,玉公子若想打她的注意,怕是要吃上一些亏!”
那白衣的玉公子笑道:“庄兄小看在下了,看那美人儿动作敏捷却无内力,即便会些功夫,怕也只是个面儿上的招数。”说道此处,那放光的双眼紧盯着那小口吃着软糕的美人儿,又陶醉起来,道:“越看越美,当真仙貌啊!没想此次离开帝都,竟是遇上此等艳遇,上天当真待我不薄!”
原来这玉公子竟是朝廷工部侍郎家的公子,生性风流,传说他府上的姬妾个个绝色,堪比后宫。此风流俏哥儿在帝都的名声甚大,与那二太子覃、孟家山庄长公子孟得玉、尚书府柳公子齐名,有帝都四公子之称。
那藏青色公子便是那尚书府的柳公子,而那寡言男子是柳公子府上的谋士,此时随着自家公子与玉公子同行,便是奉了帝都那位二爷的命前来岭南查探。
这玉公子独爱美人是天下人皆知的,此时垂涎那不相识的美人儿也是极在情理之中。
万水独自吃得欢,小口小口嚼着,她是想品出这软糕中都放了哪些料,边吃边思索着。哪里知道,此般竟是全然被人瞧了去。不多久便已塞满了肚子,此时那小二已将袍子买了回来。
“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这是账单,加上吃住一共五十两!”小二道。
“好!”
万水同那小二往掌柜账台走去,付了钱又找回了些碎银子,心下欢喜,如此便有了零钱在身,倒是方便。
丫头跟着小二往楼上房间走,上了二楼时,眼前一花便被一白衣男子拦住了去路。万水皱眉,抬眼,见此人面相不恶,便没生气,当即向右撤一步,企图闪开他继续走。可那白衣男子仍旧随着她移动而再次挡住。道:“在下玉蓉仰慕姑娘已久,敢问芳名?”
万水一愣,这古人也曾如此大胆搭讪的?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认识你!”
话落便要走,可又被拦下了,只听他道:“在下是帝都四公子之一,人称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玉公子是也!”
这帝都四公子的名讳子樱子民是不陌生的,这玉公子更是名声极大。他报出自己身份是想彰显他的地位。毕竟没有女人会拒绝他这根高枝,即便府中姬妾成群了,可想进他府上的女子也是大有人的。
果不其然,美人儿一听他的大名,那生冷绝美的小脸儿当即笑了起来。此一刻,彷如三月拂面的暖风,娇美的笑容醉人之极,只听她娇声笑道:“哦!原来阁下就是帝都四公子之一,人称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什么来着?”
“玉公子!”玉公子赶紧补充道。
“哦,玉公子啊!”话落猛地撤去那满脸的笑容,脸色一凛,极严肃道:“还是不认识!”
玉公子大抵是头一回遇上如此不买账的小女子,当即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急急跨步截住万水的步子,道:“姑娘,姑娘……”
万水恼了,快步避开他,道:“这位仁兄,我是当真的不认识你,你若是无事可做,可以多灌两壶茶,听说这酒楼的茶水可谓上等!”
说完就要往三楼走,知道那人紧跟其后,几步后转身站定身子,再次脆生生道:“呐!别再跟来了哦,我会报官的!”
小嘴儿一呶,眉眼一横,那股不怕生的气势当即将这丫头衬得灵动起来。俏颜生兮,小脸儿更是熠熠生辉,直看得玉公子愣神,心道:这小美人儿竟是如此会勾人,他就不信还搞不定这个小丫头!
万水这一来一回之间,那方不远处的柳公子和谋士庄生自然也瞧得清楚,当下相继感叹,那小女子当真惑人,那一言一行,端的是无声的魅惑。若再长大些,还有哪个男人能低得了?
丫头见那玉公子愣神,当即轻哼一声,蹬蹬蹬几步便上了楼去。玉公子回神之际,方才发现美人儿已不见踪影,当下便是后悔不迭。
此刻两好友走近他,揶揄道:“玉兄,可算是遇上棘手的了!”
玉公子岂会如此容易妥协的,他看上的女人,哪有弄不到的?朗声道:“越是棘手就越对本公子的味儿,一个小丫头都弄不到手,岂不是污了我这‘玉公子’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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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令虽已发出,箫云即时又补充了一道,若是找到万水者,切莫伤她分毫。他怕的是那丫头再有反抗之心,那些个弟子个个都是冷面之人,岂会怜惜她?若那一去一来之际将她伤了,受苦的不还是那丫头。
四大弟子自然也是明白先生的苦心,此一时,那追踪令与万水的画像怕是早已传遍在各点待命的九霄山弟子之手,想那丫头此次是无处可逃了。
万水这一日自是尝遍了岭南城内的美食,天色尚早,她便已满足的拍着小肚子回了酒楼,关门便睡了。她自是个粗心的,少在江湖走动,对那防人之心半点没有。
刚入夜,丫头房外便有人闪身而至。避开耳目往里瞧了瞧,断定屋里女子已睡,当即吹了季迷烟进去。片刻过后,那人便推门走了进去。
岂料……
丫头撑着发胀的脑袋醒来之际已是第二日晌午,伸了伸胳膊腿儿,突然发觉不对劲,四下一瞧,这是在马车里。当即慌了,立刻便是摸摸怀里的银票,呼!还在、还在,这下便是放心了。
可刚松下的心又警觉了起来,难道已被师傅追上了?下一刻便撩开车帘往外一瞧,却只见两人端坐在前方赶车。瞧那两人身形伟岸,背影生疏得紧,心下犯疑:却是不识之人,难道她是被绑架了?
可一想又不对,除了头晕了些,身子可好着呢,当下不再猜测,出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将我虏来?”
这话一出,两人双双回头。此时面貌都已看清,却不是大恶之人。赶车之人侍卫装扮,动作娴熟稳重,定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而坐在里侧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眉宇间英气尽显,那俊逸的脸倒是分外眼熟。万水细瞧了几眼,却又不记得在何处见过。
话落之际,那黑衣劲装男子轻声笑道:“小师妹,别来无恙啊!”
“嗯?”
万水眉头一皱,不确定道:“你是九霄山弟子,你识得我?”
那黑衣劲装男子眼眸稍暗了一层,随即又恢复清明,道:“在下纯阳大弟子秦宴,曾与师妹有一面之缘,师妹可还记得?”
万水一经提醒,当即眼前一亮,欣喜道:“是你啊,秦师兄!”
这一回释疑,便也钻出马车,坐在秦宴旁边,呵呵乐道:“秦师兄,你可是镇守岭南的大将军呢,怎的在此?”
这话一出,当即脸色一僵,心道:莫不是师傅派来捉我的?下一刻便是警惕的看向他,若是他当真来捉她回去的,那么她就跳马车立刻逃走。
秦宴被这丫头这变幻莫测的表情逗乐了,瞧着她那副戒备心十足的模样儿,当即大开心怀。她若是随时都有如此的警惕心,昨夜怎会被人迷晕。若不是他即时赶到,怕已是铸成了大错。
昨夜之人武功不弱,轻功尤为突出,愣是从他手里逃了出去。可据那后追的侍卫回禀,竟是帝都二太子底下的人,身份不明。当即便已猜测,难道是那几位爷已然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当下便是不敢怠慢,立即飞鸽传书,将情况详细禀明了掌门与箫云先生。
“我正巧有事须赶往帝都,便顺道送你回孟家山庄。”
“哦……”
万水细细看着他,如此坦然,眼神真诚却不像是在说假话。当即松下心来,管他去帝都做什么,只要不是来捉她的就行。这一松下心后便道:“秦师兄,你可是大将军呢,何以轻易擅离职守?”
“哈哈哈……”秦宴笑起来,道:“师妹,你倒是好生有趣,即便大将军就不许有家事、急事了?”
万水连连点头,道:“哦、哦,是哦!”随即道:“那个,师兄啊,同你商量件事,你可千万要答应!”
“何事?”秦宴眉眼一挑,问道。
他自是知道这小丫头是个古怪的脾性,此次便是不肯回山庄才违了掌门的令,逃了出来。昨夜箫云先生的飞鸽传书说得清楚,好生同她周旋着,切莫让她生疑,定要安全将她送回孟家山庄。这丫头突然间的讨好,他怕的就是与此事相关。
万水抿嘴儿一笑,道:“师兄啊,到了帝都后,我是不回孟家山庄的,你莫要再管我,也莫同师傅和先生说瞧见我了,可好?”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秦宴盯着她清澈的漆黑眸子,迎上那期待的眼神,心底思忖着该是如何回答。
万水见他如此,当即便道:“我知道你定是考虑着师傅下令,要我回孟家山庄,你便不敢违抗。可若你不说见着了我,就没人知道啊。好不好?”
秦宴当即想笑,这丫头倒是将此事想得简单,莫说掌门、箫云先生已经得知将她寻到之事,就算当真不知,他如她愿将她放了,这追踪令已经发出了,她还指望着能逃得了?
“师妹,你为难师兄了,即便我答应了,难保没有别的弟子送你回去。”
万水当即笑了,一拍他的肩膀道:“师傅可不知我往哪里走了呢,师兄我小声同你说,你莫要告诉别人。”
秦宴见她如此神秘,当即点头,即刻那丫头就欺身过来,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到帝都后,就往仓衡走,师傅是怎么也找不到的,所以,不用担心。”说完鬼灵精的冲他眨了眨眼。
秦宴在那热气扑散在耳际时,竟是红了耳根,再见她调皮古怪的模样,当即心下一阵触动。
这丫头,怎的如此勾人?
“咳咳……嗯哏!”
当即干咳两声,掩饰那略显尴尬的气氛,道:“怎会想去仓衡?仓衡如今正是内战之际,仓衡国君一换再换,短短两载就已经换了五位君王。国民更是苦不堪言,只盼有圣明之主继位。”
“哈?”万水一听,惊得瞪大了眼。
这天下怎的都如此了?子樱就要大乱,仓衡又是内乱,那还有哪儿能去?夏国、匈奴?又听秦宴说道:“如今仓衡无国君多日,朝中大臣四处寻那早年失离的太子,百姓更是高呼要南宫太子继承大统,换得仓衡太平。”
“哦……”
万水可算是听明白了,仓衡是无人继位,而子樱却是太子众多多,都想争位。
“所以,师妹若是去仓衡,那定是万万不可。函谷关查得甚严,怕是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万水失望的摆摆手,道:“莫说了,我就是怕战乱才想着去仓衡,如此,哪还敢往那跑?诶,秦师兄,夏国呢,夏国有战争吗?”
秦宴毕竟是带兵之人,对各国国情自然是了解甚多,倒也愿意与她细说,道:“夏国是天下大国,夏国国君代代睿智,如今国富民强,为天下之最。夏王好武,九霄山弟子中多为夏国人。”
万水细细的听着,当即心思急转,看来夏国是个好去处。可夏国在子樱西南面,如今正是与之相反的方向,当即便有些坐立不住了,道:“师兄,我要去夏国,我们就此别过吧!”
“嗯?”
秦宴正说得认真,愣是接不上这丫头急转的脑子,半响才发问,道:“夏国?”
此时是完全捉摸不透这小丫头,难怪箫云先生在书信中反复说道,这丫头性子古怪,定要好生将她看牢,莫要再让她逃了。此一时,竟是后悔起自己说了过多的话,让这丫头又起了别的念头。
“夏国太平,我这人没追求,更见不得民不聊生,我就想活得快活些,所以,我要去夏国!”
秦宴当即道:“夏国也不见得就太平得很,你想,夏国泱泱大国,民间疾苦那定是少不了的……”
“那也比子樱、仓衡战乱强吧!”万水争执道。
秦宴一愣,道:“谁人与你说子樱、仓衡有战乱?你这话若是让朝廷里的人听去了,定是要治你个‘妖言惑众’的罪。”
万水一听,再想想,确实没人与她明说:“你不说仓衡内乱、无君主吗?子樱太子们都觊觎着皇位,大乱也是不可避免的。”
秦宴听这话,有转着心思想着说辞,道:“师妹,仓衡虽无君主,可民生安定。子樱虽将易主,可国泰民安,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子樱皇帝陛下病危,虽然几位太子有心争之,可天下人都瞧得清楚,那皇位,注定是三太子的。皇帝陛下也早有谕旨,昭告天下,由三太子继承君主之位。谁是君主,百姓早已认定,哪里会去想有人夺之?这子樱,断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定会国泰民安。”
万水道:“所以子樱是风平浪静了?可为何连师傅都召集各派弟子,为此事奔波呢?”
秦宴微愣,当即明了这丫头原是还不知道掌门的身份,道:“掌门若是不出动,太子们可会安生的接受新帝登基?”
万水想了想,道:“那也是!”
那她究竟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是要去仓衡,还是留在子樱?
既然子樱不会大乱,留在子樱也未尝不可,那她就好生听话,回孟家山庄等着先生去接她就好,主意一打定,当即是后悔了起来。早知是此般情况,何须她逃得如此辛苦呢。不仅自己辛苦了去,还落下了个顶大的逃跑罪名,她这一来,得在师傅那本子上记上多大一过啊!
半响才呐呐开口道:“那、我还是回孟家山庄等着先生接我好了!”
那秦宴细细打量着她,紧盯着她那快速流转的眼眸子,心底是忐忑不已。就怕她又想到了什么怪点子,自己应付不来。一听竟是答应了,当即眼睛一亮,道:“想通了?”
“嗯!”
她也确实舍不得先生,现在想想,多好的男人啊,干嘛不要!还是乖乖回家等着他来接她,若是当中有何变故,她跑就是,反正现在的她轻功可是厉害了。
听得她的肯定后,秦宴总算安了心。可这丫头鬼点子多,一会儿一个心思,这回帝都的路上,他这心可就得操大了。
“秦师兄啊,先生会来接我的,对吧!”万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秦宴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小师妹,箫云先生可是当真在乎着你呢!”
“你也、知道?你为何知道?”万水转头问道。
秦宴一听,当即后悔,竟是又失言了。昨夜那飞鸽传书,箫云先生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浓浓的爱意,句句不离小心待她,能做到如此的男人,除了箫云先生,怕也是没有别人了。
“师妹,先生待你的情意,谁人不知?”
这话本是拿来遮掩的,却是管了用。先生时常下山,与这些弟子会面自然也是常有的,或许是先生自己透露的呢。万水不再多问,闷着头想些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