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云睁开深幽幽的眼眸,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良久方道:“丫头,你还在意他!”
万水心下一抖,沉默片刻,急急摇头道:“先生,他是师傅啊,万水若不在意,岂不成了没良心的人了?”
师傅对她虽是严厉,待她却是极好。大婚当日逃走了,本就已经对不起师傅了,若再狠心不相救于危难,她怕是当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箫云暖掌轻抚万水伤忧的脸儿,慢慢往下滑去,低头浅浅的吻落于衣衫之上,随后再有些孩子气的侧耳与胸口之间细听。
大抵他是想探究竟,她这颗跳动的心,究竟有没有将他刻进去。亦或者,有他、也有另外的男人。
这、他不能忍受!
深吸口气,方才抬头,看着她的眼道:“丫头,只要你要求的,我都答应!”
万水有些动容,她当然知道,这回极可能因为她一时的心软,而陷他们与危险中。师傅本是唯我独尊之人,哪会容忍任何人背叛他?若是先生当真救下了师傅,无疑,他们再去仓衡,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双臂勾住箫云的脖子,凑上小嘴儿,吻着他削薄的唇,轻声道:“先生,让你为难了!”
箫云当即反啃着她的小嘴儿,那屋外的弟子们怕是急疯了,竟有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师傅垂危,请先生相救!”
正当红鬽与绛唇暗使眼色后准备撞门时,门开了!红鬽绛唇当即喜出望外,急忙领着萧傲和万水往师傅房里走。箫云紧紧扣住万水的手,一边粗粗问了些萧傲的情况。
众人到了萧傲屋外时,恰巧一名女子从楼下上了楼。往一众人身上粗粗一瞟,即刻将视线停在了箫云身上。只听那女子恭敬唤道:“爷!”
众人一顿,皆往那女子看去。女子仅是将目光全全放在了箫云身上,而箫云此时才将冰冷的目光向女子扫去,道:“尹宫傲身中剧毒,你来得恰是时机,一同来吧!”
“是!”女子自然愿意的。
万水定睛细看,才识得此女子正是昨日不见的美貌姑娘。心下虽有疑惑,却也深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些个小事的时候,随即也乖乖由着箫云走进屋里。
进得屋内,那床榻之上的萧傲脸色已成了暗紫色,嘴唇有些发黑,分明是身中剧毒,已到垂危之际。吓得万水微微后退了一步。全身似乎被封锁了呼吸的毛孔一般,堵得难受,眼眶里迅速窜上了泪花。紧紧靠着箫云,小脸儿皱成了一团。
她不明,早起时,师傅虽然虚弱,可也绝不会要他的命。为何此时,竟成此般境况。
柳素儿站在箫云身侧,也如万水一般疑惑。她留在萧傲体内的毒绝不会要了他的性命,除非动怒和运功会使血脉倒流,涨破血管而毙。如此症状,当真好生奇怪。
除非……
柳素儿抬头望着站在身前的儒雅男子,眼光闪了闪,又否认了心中的猜测。箫云子成为仓衡国君以来,虽是性情大变,断然也不会狠到亲手结果萧傲的地步。
如此,也只因曾经的箫云视萧傲为手足亲兄弟,对萧傲更是忠心耿耿。再者箫云本性纯良,绝不会在朝夕之间性格大异。
正在柳素儿苦力思索时,箫云微微转了转身子。柳素儿当即警觉的上前,自然知道是箫云有嘱咐与她。
箫云几乎用腹语说与柳素儿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清楚,若让万水生半点疑心,小心你的命!”
柳素儿一听,浑身一紧。为何,他做这么多,竟都只为一个女子?
“是!”
柳素儿这才走出众人,直往床榻处走。而那方药仙儿却急急的挡在了她面前,与此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万水。万水离柳素儿较近,见她想要靠近师傅,即刻挣脱了箫云的手,转而扯住她的手腕,急急道:“你想干什么?”
这语气是如此生冷,任谁都可以听出里面的急切。那方药仙儿也同时赤道:“不许再靠近!”
一时间,三个女人竟有些僵持不下。
万水挣开箫云的手本就让箫云心有不悦,再来见她竟是如此忧心,当即冷色冷了三分。走近她不由充分的将她拉进怀中,极无情的掰开她拽柳素儿的小手,低头在她耳边柔声哄道:“乖,听话,相信先生!”
万水有些气恼的抬头看了一眼箫云,她是信他,可不信身前这个女子。现下都是什么时候了,先生竟然还如此耽搁时辰。
无疑,她这一眼对箫云来说,威力极大的。这个为情而狂的男人哪里受得了她如此憎恶的一眼,当即心中一痛,眉心紧拧,道:“丫头,傲中的是毒,素儿善毒,先生是为他好!”
万水听了,也跟着皱眉,无疑在她看来他是不肯出手相救,这不过是推脱之辞而已。当即嗤笑,反道:“一个女婢?”
她本是恼怒先生的无动于衷,并没有针对那柳素儿。可这话却实实在在惹恼了柳素儿,当即柳素儿转身冷眼看着万水。那眼眸里的阴寒足以让万水背脊凉飕飕的,此时万水方才意识刚才的话过了。赶紧转而对着柳素儿抱歉道:“那个,我并不是……”
“好没教养的丫头!”
柳素儿冷冷抛下一句,再次转身往床榻走。她不明,如此没规没矩的野丫头,怎会让两个此般优秀的男人爱得如此深?
“我乃天山‘千面玉娇’……柳素儿,若再耽误,恐怕子樱就要异储了!”
众人一听‘千面玉娇’,免不了的震撼。只因她在江湖的名声太甚,是邪道中人,极善用毒。这邪道中人,自然是与邪恶、阴狠等语不相分开。
可此时众人眼中十恶不赦的魔女却成了救苦难的圣人,那药仙儿一听这‘千面玉娇’的名号,也速速让了身。
柳素儿善用毒,自也会解毒。她是邪道中人,让这个魔女接近萧傲,完全因为箫云在此。药仙儿虽也知道萧傲、箫云二人的过节,可心底里还是相信箫云心向萧傲,不会当真将他害了。
而万水转身靠近箫云时,听得柳素儿自报家门,当即也是一愣。在她眼里,本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再者,她对毒本身就极感兴趣。而面前这位刚被她嫌弃的女婢竟然就是那具有‘天下第一毒’之称的女子,当即是又悔又喜。
那柳素儿一探萧傲的脉搏,当即便明了原由。怪不得箫云刚才会如此嘱咐她,现下看来倒是明了大半。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箫云而望去,那里有不忍和疑问。
为何,只为一个女子,他的心便得如此?
“全都出去吧,我会尽力的!”柳素儿开口道。
箫云别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不由分说拉着万水往外走。‘噬心丸’毒性甚大,即便是柳素儿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得其解药。
然此刻,那一直处于昏迷的萧傲却抬起了手,药仙儿警觉,立马附耳过去。片刻后,方才抬起头,出声道:“万水,爷要你留下!”
万水身子一震,托住箫云的手停步回头,目光恰巧对上了萧傲的眼。隔空相望,瞬间如电光火石般,震痛了心,那打着转儿的泪花儿簌簌直落。
身边的箫云岂会没有半点直觉,原本握住她手的大掌移至了万水的腰处,往怀里一带,下颚抵着她的头,亲昵低声道:“乖,不要妨碍素儿医治!”
箫云如此庞如无人,那方萧傲遁地口吐大滩淤浊之血,慌得药仙儿双腿一软,直直的跪下了地,扑在萧傲身前,底泣道:“爷,不要动怒,动怒会让体内的毒运行得越快。爷,您就当为子樱子民想想,也万不要如此啊!”
万水急急推开箫云,奈何他箍得太紧,急道:“先生,放开我,师傅、师傅好像……”
竟是也说不下去了,箫云有些冰冷的眼神朝那方一扫,料想萧傲此时仅是回光反射。便依言放开了她,道:“我在外面等你!”
万水感激的望了箫云一眼,急急往床榻边走。那药仙儿再是不甘心,却也为她让开了,跟着所有人出了屋子。房门一关,便只剩柳素儿、万水和榻上的萧傲。
万水墩身在床榻前,握上萧傲阔掌,微微颤抖着。本是泪水涟涟,却又不肯让他见了她的泪,当即又哭又笑道:“师傅,万水在,你要好起来,你快好起来好不好?”
萧傲手指动了动,暗色干裂的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急得万水泪珠子又止不住的掉,萧傲半合的眼眸看着她,抬起手擦去了她挂在脸颊的泪滴。
这动作本是极简单的,可在萧傲此时,却是费了好大力气。万水猛地握住萧傲的手,埋头在衫子上狠狠抹了抹眼泪,扬起笑脸道:“师傅,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会没事的!”
萧傲那张紫胀得发黑的脸,甚是恐怖,可,嘴角却扬起了笑。
万水转过头看着那方冷眼旁观的柳素儿,急道:“柳姑娘,请你快救我师傅!”
柳素儿端坐在桌前,与万水对视着,眸光闪了闪。她当真不明,眼前这个小女子,究竟喜欢的是谁?
万水见她依旧坐着不动,眼眸清清冷冷的,当即气了,道:“柳姑娘,救救我师傅,求你了!”
柳素儿看着万水,她眼里的急切任谁都看得真切的,又听万水道:“你不怕我告诉先生吗?”
柳素儿动了动,暗自叹息着,情爱中,都是可怜人!方道:“不用担心,待他将淤积在胸腔内的血块全吐出,熬过今晚便好了!”
她一探萧傲的脉搏便已知道,萧傲体内有强过原来毒素百倍的‘嗜心丸’,毫无疑问,那是箫云下的。
可谨慎的箫云似乎忽视了重要的事,在萧傲体内原本就有毒,且在他动怒毒素攻入心脉时,正值箫云给他下了‘嗜心丸’。‘嗜心丸’毒素强大,一旦服用,便会在最短时间攻入心脉。而如此一来,竟是在‘嗜心丸’攻入心脉之时与原来的毒相冲突,反倒成了护住心脉的屏障。
柳素儿虽是邪教中人,又喜弄毒,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处于亦正亦邪当中。她本也是性情中人,见萧傲堂堂一国帝王,竟是抛下了身份,只为夺回心爱之人。撇开受命于箫云,萧傲这份情,当真让她感动。
遂,竟是起了违命之心。既然箫云‘弄巧成拙’,将萧傲救了,她便当一回善人,替萧傲瞒过这一段时间。
也巧着她出现得及时,若是让箫云一探萧傲的脉搏,怕是他今日定要丢了这性命!
万水听得她终于出口,当即也松了口气,随即又道:“要怎样才能将体内污浊止血吐出?”
柳素儿看着她,眼光有些冷,似乎极不愿意与她多说。撇开了眼光,瞧着萧傲紧紧扣住万水那泛白的指节,道:“你出去!”
万水一愣,当即道:“不要!我要陪着师傅!”
柳素儿不想多言,再道:“出去!”
这声音凭空冷了几分,万水有些气愤的盯着柳素儿,柳素儿的强势是她没见过的。师姐绛唇就是个要强的女子,却也没有柳素儿这般‘生人勿近’。
回头看着已经合眼的师傅,当即心又痛了,在转头与柳素儿对视着。
柳素儿没了耐性,起身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蹲在榻前的万水道:“要想救他,就听我的!爷问起来,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万水当即被堵得无言,为何这里人都喜欢强加于人。极不悦的抬头望着柳素儿,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柳素儿当即深呼吸,这样蛮缠的小女子还是头一遇上,可碍于她的身份,愣是忍下了挥她的掌。冷冷道:“随你吧!”转身就往外走。
万水急了,当即妥协道:“别,你别走!我、我这就出去!”
柳素儿站定,只是心底叹息,竟是要如此逼一个小女子,当真屈了她‘千面玉娇’的颜面。
万水起身,掰开萧傲的手,如同早起之时。萧傲却在此时睁开了眸,极受伤的望着她的手。
又要离开吗?
他用眼光问她,唇际动了动,发出了两个字的音。万水却没听清楚,轻声道:“师傅,我离开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萧傲此时极悲凉,他知道,这定是哄骗他的。今天盼了他一天,都不见她,她定不会再来。那发白的指节极用力的将她扣住,不让她走。
万水眼眶湿了,转头看着柳素儿,轻声道:“柳姑娘,你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柳素儿心有不忍,却依然冷冷道;“出去!”
万水心里大大的怨了声:好生无情!
俯身凑近萧傲,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傅,我一会儿就来,就出去一会儿,很快的,师傅!”
说完便将他的手掰了开来,那动作看起来,很是残忍!
再一次看着她从眼前离开,那身影是那么决绝,萧傲垂直半空的手久久放不下来。心中的痛,犹如万千海水翻涌而来。使得他呼吸一滞,随即便口吐大滩血迹。
体内淤血本是多日淤积,如此一吐,竟有些来势汹汹。好一阵,那强力的劲道退了下去,此时的男人竟如掏空了一般,仅剩了躯壳。
心在痛,随着万水离去那一刻已经落入了深渊。男人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哀凉,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如此的痛!
柳素儿紧随着探他脉搏,见他平息了血气倒也是松了口气。随即取出银针,封住他全身各处大穴,以便气血的回升。良久,将体内淤积的毒素排出后,便起身离去。
至房门时,顿了顿,又折回去。看着这个面色逐渐正常的男人,轻声道:“我不知万水为何要离开你,但我可以肯定,你在她心中、很重要!”
随即至怀中拿出一枚小型器物,借助掌力一收,曾经置入萧傲胸膛的两枚银针便哧声而出。下一刻便稳稳粘在那小型的银器上,道:“既已经救了你性命,此物也是多余!”话落便转身而去。
萧傲极疲倦的缓缓合上眼,沉沉睡去。
那方万水出了门便被箫云拉近了怀中,生生将万水吓住了。片刻才有所反映,红着眼道:“先生,放开我!”
箫云哪会依她,俯身便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他房里走。万水这才有了反抗,道:“先生,放我下来!”
箫云不吭声,阴沉着脸,进了屋子便径直将她放上了床榻,随即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重重啃着她的唇,底喃道:“你哭了,你为他而哭!我不许,你不可以为他哭!”
万水躲闪着,推攘着他道:“先生,师傅、好可怜,我、我没办法,都是我的害的!”
箫云停下来,捧着她的小脸道:“胡说什么呢,与你无关的。明日我们就离开,不再理会这些,嗯?”
万水怔怔的望着眼前这张俊脸,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若是以前,师傅遭了如此的罪,先生定会忧心难安,绝不会如现在一般置身事外。难道,做了君王,都会变得如此无情吗?
突然间想起了方才师傅看着她说了两个字,当时没听清楚,现在明白了,他在求她……别走!
有些迷惑了,自己坚持跟着先生走,究竟,是对、是错?
“我想去看看师傅!”轻声出口。
箫云却将她箍进了怀,道:“素儿会照顾他的,他身边也不乏女婢,你去了也只会凭添乱。我们明日就走,断不需因这一遭阻了我们的行程。”
终于,在近后半夜,这闹腾的酒醉碧霄方才安静下来。
第二日城门刚开,箫云一行人便前前后后扮作商客出了城。今日守城门的官兵竟然比往日了多了几倍,对出城者严查。
后方箫云与万水化身为一对中年夫妇,随着出城的人往城门走去。无疑万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箫云紧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莫怕,先生在!”
万水当即安心了,行至城门时,那一双双凌厉的眼将一一出城的人细细打量着,自然是不会放过乔装易容之人。万水偷偷瞟着两侧的侍卫,赫然发现近一半都是九霄山弟子。当即脚步有些发软,额头也起了密密的细汗。
这定是萧傲连夜下的令,要将他们困在城内。果然师傅是冷酷的,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你们,等一等!”
此时,一个声色严肃的侍卫指着箫云、万水二人大声道。
当即一众百姓皆停了步子,全全往他二人看去,又见围上来的侍卫,便又不敢多作停留,急急往城外走。
感到万水有些颤栗的身子,箫云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那一身戎装的侍卫明显是这里的头,走近箫云、万水二人,上下一打量,道:“哪里人、从何而来、出城做何?”
巧着此时一个全身有些脏的孩子从人群中钻出,一把抱住万水的腿,大声道:“娘,爷爷说要你与爹爹需在祖母下月寿辰之前回来,还要蘅儿与娘一起去外祖父家!”
万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茬给弄晕了,垂眼一看,这小家伙竟是那晚与她要蒸糕的孩子。当即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是从哪里与人皮了一回,衣裳如此脏,叫外祖父见了多不好!”这皱眉、轻哼,当真像极了一个母亲。箫云随即将孩子单手抱了起来,极温和道:“娘子,蘅儿还小,到那边市集,再与他买件衣裳换了,莫叫岳父大人见着就是。”
说的尽是家长里短的话,那领头的看如此情况便立刻放了行。孩子都四五岁了,他可是记得天策的孟万水今岁才不过十五,动作再快儿子也长不成这样。
那箫云浅笑道:“将军,我与娘子……”
“好了好了,走吧!”领头之人即刻挥挥手将他打断,既然不是,自然就显得不耐烦。
箫云一见如此,一手抱着蘅儿一手拉着万水稳步往城外走。
出了函谷关后,朱琰等人早已等候在此。万水蹲下身子与蘅儿平视,道:“蘅儿,谢谢你,我们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蘅儿抽抽小鼻子,道:“我不知道,我没有爹没有娘,被他们打,也没东西吃,姐姐,你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不会吃很多的,真的。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什么都会做,你带上我,好吗?”
万水听了当即有些心酸,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有上餐没下顿的,垂下了睫毛。她也想带上他,可先生……
抬眼望着箫云,眼里装满了恳求。箫云轻声叹息着,将她拉进怀中,无奈道:“丫头,你这颗心,若能多想着先生多好!”
万水一听,知道他是统一了,当即笑道:“多谢先生!”
箫云轻点着她的鼻尖,转而看着身边的小人儿道:“蘅儿,既然你唤了声‘爹爹’,我便收你为义子可好?”
这话一出,当即让万水和蘅儿喜出望外。万水墩身催着蘅儿道:“还不快谢谢爹爹!”
蘅儿虽然只是不满五岁的孩童,却也多少明白些道理。第一次见箫云时,就感觉他冷冷的,高不可攀,有一种让人自惭形秽压力。没想到,他会收自己为义子,怎能不让他震惊?
万水一提醒,当即小腿儿跪在地上,向着箫云磕了三个头,道:“多谢义父!”
然后又转向万水,磕了三个头,道:“蘅儿拜见娘!”
这大礼当即将万水愣在了原处,有些怔怔然,抬头对上箫云含笑的眸子。可不是嘛,箫云是爹,她自然就是‘娘’了。随即腼腆的笑了起来,软声道:“蘅儿乖!”
将他拉了起来,箫云走近她,将她拥进了怀中,道:“丫头,要委屈你骑马了!”
万水摇摇头,道:“先生,怎的会是委屈呢?”
过沙漠马车自是不方便的,再者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过沙漠和前方的袭榆林,她自也是明白的。
箫云翻身上马,衣衫翻飞,帅气彰显。下一刻猿臂一伸,便将万水捞上了马鞍,稳坐与身前。万水垂眼看着有些可怜的蘅儿,回头望着箫云,道:“先生,蘅儿怎么办?”
伺机在她小嘴儿上一啄,道:“别担心!”随即一声喊:“朱琰,带上小家伙!”
那方朱琰领命,即刻便将蘅儿拉上了马,此一时几骑骏马便往那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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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的赶路,当真将万水累得厉害,何时到达仓衡皇宫的她都不知。直感觉一觉睡来,糊里糊涂的就躺上了软软的大床,当即一个翻身又睡沉了。
她这一觉可当真是睡得天昏地暗,清菱丫头来瞧了几回,她都安生的睡得死死的。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了先生将万水接了来。可一见到,竟是睡得跟头死猪一般,若不是先生再三叮嘱不可扰了她,她怕是早将她拖下了床。
眼见着天又黑了,清菱熬不住了。大步走到那奢华锦玉大床前,狠狠瞪了着她一会儿,便俯身伸手大力摇着万水。不醒,她还不信了,当真不醒。
遂即伸手掐住了她轻轻浅浅呼吸的小鼻子,清菱得意的看着,看你还不醒!
果真,不久就听万水咳嗽着醒了过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清菱手一松,万水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好一会平息了呼吸后方才一把从床上跳起来,直往清菱扑去,掐着她的脖子怒道:“清菱丫头,有你这样儿的吗?你想憋死我呢!”
万水这一蹦一扑,清菱愣地着了她的道,当即被她逮个准。箍在脖子的手用力极不客气,片刻间便见清菱大咳着,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求饶:“放开,死了、要死了……放开!”
好一会儿,万水才松了手,愤愤道:“清菱丫头,你再吵我睡觉试试看!”
清菱弯着腰,痛苦的捂着脖子,怨念瞧着万水,道:“死丫头,人家好生来瞧了你几回,你从昨夜回宫就睡到现在,我急啊!”
万水闪着眸子,反问道:“我睡这么久了哦,先生怎的不叫醒我的?”
清菱白了她一眼,道:“先生又不是掌门,岂会叫醒你?还再三吩咐了我不要吵醒你!”
万水嘻嘻笑了起来,挨近清菱,道:“还好吧!你也闹醒了我,这下清了!”
两人这才坐下来好生说着话,这回分开得倒当真算久了,这要说的话是几大篓子都装不下。膳食送了上来,两人皆糊糊的吞了些,就着兴奋劲儿的继续磕儿着。
清菱躺进万水的锦被中,这床自然比她睡的那床松软多了。本是觉得她的待遇已经是人间天上了,没想还有更奢华的。打趣儿道:“万水丫头,若是过会儿陛下过来,你是留陛下、还是留我?”
万水微愣片刻,方才反应她口中的‘陛下’所指何人,当即瞪着她,道:“先生国事繁忙,岂会往我这儿来?”
他本是为了她耽误了太久的朝政,这一时,怕是要忙上好些日子了。如此一想,丫头竟心疼了起来,当即垂下了两排睫毛刷子。
清菱丫头侧头瞧着她,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道:“万水,快同我说说,你是不是已经于陛下洞房了?”
万水一听,当即俏脸儿一红,嗔怒道:“胡说什么,我们、我们没有……”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如此一来,脸儿更是飞速蹿红。
清菱丫头哪会相信,盯着她那圆圆鼓鼓的胸脯,调笑道:“才不信呢!你若没和先生洞房,你那儿怎会那么大?”
“哈?”
万水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着看她,随着清菱的目光落回自己那鼓得满满的丰盈上,当即羞愤得不行:“你、你……”
翻过身子往她身上一压,伸手搔弄她痒痒,一时间屋子里少女的清脆的笑声如风铃一般传出殿外。
而早已站在殿外的箫云倒是听得真切,她是如此开心,当即嘴角也扬起了笑,然后便往御书房去。没有她在怀,他自是无心睡眠的。
殿内的笑声依然不断,好一会儿大战后,两丫头呼呼喘着气,总算消停了。万水红着小脸儿,道:“清菱,你莫要再说这等子话,若要先生了听去,叫我如何对他啊?”
清菱笑得眉眼弯弯的,道:“都是娘娘了,还不允许说说么?”
万水当即翻眼瞪她,撩开雪白的亵衣,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胳膊,往清菱面前一伸,理直气壮道:“喏,可瞧清楚了,我的守宫砂还在!我说了,没有,你不许再胡说!”
清菱一瞧,当真那颗如豆大的朱红色儿守宫砂完完整整在眼前晃着。当即拉下了她的衣袖,道:“先生不是很喜欢你么?为何他……”
此刻倒没了取笑的心思,先生可不比曾经。他现在是一国之君,美人多的是,喜欢万水,却不要她,这倒是很让人担忧呢!清菱轻轻推了推万水,道:“万水丫头,你老实同我讲,是不是惹恼了先生,为何他没要了你?”
万水当即无语,垂下的睫毛打下了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哀伤。
这叫她如何说。其实她也很奇怪,为何先生、不要了她?她本有所疑惑,先生的亲近她都没有拒绝,可他每次都克制着。她也想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可,这叫她如何问得出口?
良久才道:“或许,先生想、在我们大婚之日才、洞房呢!”
清菱孤疑的瞧着她,那眼底的一丝落寞她看得清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先生是爱你的,别担心!万水丫头,你一定可以做他的皇后!”
皇后?
万水突然间心里有些闷堵,先生曾经说过,愿意为她废弃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人,可还、当真?
如今,竟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去问他。翻过身子,轻声道:“清菱,我乏了,睡吧!”
清菱撑起身笑道:“万水,你可睡了整整两天呢,还要睡?快些起来,与我说说话。”
万水翻过身子,与她对视着,极认真的问道:“清菱,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清菱一听,当即红了脸,翻身倒在万水旁边,捂上被子,顿了顿,复又侧头看着她,道:“有!可、好像他并不喜欢我。我好喜欢好喜欢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可他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万水丫头,你说,这算是‘爱’吗?”
万水看着她,反问道:“爱?”
究竟什么是爱?
她喜欢先生,也喜欢师傅,可细细想来,对先生和师傅的感情却不是一样的,究竟对谁的感情才是‘爱’?
“究竟,什么是爱?”
她这一问,清菱也疑惑了,当即道:“你对先生、不爱吗?”
万水略一沉思,和先生在一起,她很自在。迟疑道:“爱、吧!”
夜深了,两丫头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没了声音,总之是睡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