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宫傲剑眉紧皱,看来那丫头当真误会他了,沉声道:“水儿,听话,过来,你若不想这整个鞍姆镇的百姓丧命,就乖乖的听话!”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那些个带他进来的百姓当即骇白了面色,连连后退,逃也似地出了这院子。红儿自然也惊住了,以尹宫傲的为人,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轻声唤道:“纤纤……”
纤纤勾唇饥笑,轻声道:“宫念随,这里可是靺鞨,你当是子樱和仓衡的战场呐!你应该不想因一己之私挑起子樱与靺鞨两国的战争吧!”
他若当真杀了鞍姆全镇的百姓,怕他子樱军队也出不了靺鞨国境。再者,他官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将军,若当真挑起两国的战争,他又如何向子樱皇帝交代?
尹宫傲气势沉稳,定定的将她看着,语气平缓,此时竟显得气定神闲:“水儿,莫要胡闹,快过来!”
红儿有些急了,扔下剑紧紧将她抱住,慌道:“纤纤,不要过去,不要,红儿不能没有你!”
纤纤轻声道:“别担心,他不敢的,他上面还有个皇帝呢,子樱和仓衡僵持不下,哪还会有精力对靺鞨?”
“纤纤……”
红儿皱眉,这叫他如何说得,那就是子樱皇帝。且,若尹宫傲当真要出兵对靺鞨,那么不过数日,靺鞨定会亡国。
可……
这些要如何与她说?
尹宫傲见红儿竟然如此亲密的搂着纤纤,当即眸中生火,冷声道:“传令!明日起兵攻打靺鞨,朕要在三日之内灭了靺鞨!”
纤纤眼睛瞬间就直了,直愣愣的望向尹宫傲,他刚才说什么、朕?还是她听恍了?
“末将听令!”
此声一出,纤纤这才有些惊了,难不成那个男人,当真是子樱皇帝?怎么可能?
“红儿,他……”声音却已发不出了。
因为尹宫傲此时竟是拔出佩剑指天,犀利眼神直射向纤纤,冷声道:“水儿,马上过来,若不,今日朕就铲平这鞍姆!”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声声寒彻骨,字字震进纤纤心底,更震进红儿心底。致使他二人拥得更紧了,纤纤有些惊慌的低声喊道:“红儿!”
红儿紧紧将她抱着她,一字一句道:“纤纤,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绝不!”
尹宫傲哪会让他们如此情浓?大喝一声:“杀!”
一声令下,街上竟是震天的老弱妇孺的嘶喊声,痛哭声震天,纤纤和红儿身子皆一抖,同时出口道:“你住手!”
纤纤当真慌了,挣开红儿,瞬间跃身进了院中,走近尹宫傲厉声道:“叫他们住手,快!”
尹宫傲手一扬,便有兵卒传令而出。下一刻便欺身而近,一把将纤纤蓝金怀,紧扣她的腰低声道:“水儿,我们回宫!”
“你放开!”纤纤双手撑开他的胸膛,怒斥道。
红儿提剑便刺,大喊道:“纤纤,不要跟他走,纤纤……”
尹宫傲出声道:“拿下他!”
话落竟是将纤纤拦腰抱起直往院外走,纤纤本是见红儿身陷重围,心底大慌,惊呼一声:“红儿!”
扯着尹宫傲的战袍,嘶声喊道:“不许伤了他!”
尹宫傲冷着一张脸,充耳不闻,直直抱着她大步迈着。纤纤急了,瞬间反手抽出尹宫傲的佩剑,一手竟是扣住了男人的脉门,身子一拱,一个翻身犹如水中鱼儿一般敏捷,轻盈落地。顷刻间,长剑竟是横在了尹宫傲的脖颈间,只听她冷声道:“宫掌门,赶紧叫他们住手,若是伤了红儿,本姑娘今日定取你性命!”
纤纤此意举动,当即调转了重重兵卒的视线,将他二人团团围住。尹宫傲冷眼看着那横在脖子上的利剑,心道,看来这丫头功夫见长,竟是从他手中逃脱了。冷声道:“都住手!”
那方红儿本已红了眼,没有了士卒的阻碍,提剑便疾步向纤纤走近。厉眼看着尹宫傲,无声的气息在流转,良久,红儿竟是单膝下跪,沉声道:“陛下,还请放过我家娘子,倘若我家娘子对陛下有冒犯之处,贱民愿全全承担!”
“红儿,别求他!”纤纤急呼。
如此她方才明白,为何在山洞内,提及子樱皇帝时,他就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原来他就是皇帝。冷声道:“皇帝陛下可当真是天威不可触啊,不过出言派遣了你几句,竟是不念救命之情愣生如市井之民一般要计较这无心之过?”
尹宫傲本是因红儿那几声‘娘子’再次上了火,如今竟又被这丫头如此一顿冤,当即也怒了,指尖一点,纤纤握剑的手腕便是一麻,下一刻那剑便被尹宫傲接住,快如闪电般安稳的置入剑鞘中。
然而众人眼花之际,尹宫傲一个翻转,一把将纤纤再次扣进怀中,只是此一次,她怕是没那么容易逃脱了。纤纤惊呼之际竟是被点了穴,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迈出。
“将他拿下,扣押回京!”
红儿当即利剑再次出鞘,可终是抵不过人多,生生被制服,五花大绑的被兵卒押走。
尹宫傲紧抱着纤纤,翻身上马,垂眼对上她那双喷火的美眸,叹息道:“水儿乖,你若不听话,朕便将那红儿车裂!”
车裂!纤纤陡听脸色大变,瞳孔迅速收缩,这个男人怎的如此狠?她救的哪里是人,分明禽兽不如!
男人在说出如此狠戾之话时,眼里居然带着笑,埋头欺近她的颊,轻轻吻了吻,道:“乖,明日朕便退兵,与水儿一同回朝!”
她说他是借她之名在讨伐仓衡,若非她一语道中,他当真的也不知他竟还有如此私心。与仓衡连年征战,国力也耗费不少。明日退兵回朝后养精蓄锐,仓衡,他势必不会罢手!
在尹宫傲出口要铲平这鞍姆镇之时,就有百姓前去祁寒的猪肉铺子报信,那祁寒听得今日闯入鞍姆的军队竟是去了他家,当即心生不妙。首先猜测的是他们的身份曝光了,可在听得那大将军竟是去带走纤纤,心底自也是猜到了几分。
目标在纤纤,不是尹宫傲派来的军队就是南宫云的人,若是纤纤被带走,红儿哪里会甘心,以他的性子就是拼死也要护住纤纤的。当下也急了,无论如何红儿不能有事。立马操了把杀猪刀便匆匆往家里赶。
那长青、长生见祁寒狂奔而去,当即也能追出去,大喊道:“祁爷,祁爷……”
人影已不见,那祁寒留下的话便随着风带了回来:“看好铺子!”
待祁寒匆忙赶回祁府时,大队骑兵已离去,街上死伤数人。他这一出现,当即引来街上百姓的围攻,愤然声讨,要他赔命。这大队骑兵进镇直闯祁府,毫无疑问是祁家的人得罪了大人物,害及了无辜。
祁寒却没做停留,拔腿便出镇抄山上的小路追去……
纤纤醒来之际,已是另一番天地。距离开靺鞨那日已过半月,这半月时间,也不知尹宫傲与她吃了何种东西,竟是全全昏睡了过去。
雕梁玉柱、锦被薄衾,檀炉中香气缭绕,琳琅满目,一派奢华。她自是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以致不敢相信这是皇宫还是梦中。
翻身下床,一身皆是实实在在的触感,当下大惊,难道她当真已到了子樱皇帝的行宫?可红儿呢?
急忙往殿外奔去,那候在厅内的宫婢见纤纤急慌慌的出来,当即全全跪倒在地:“参见娘娘!”
娘娘?纤纤一愣,顿住脚步,提起近身的婢女道:“宫念随呢,他在哪?”
那婢女当即被纤纤这怒目横瞪吓得不轻,哆嗦着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纤纤手一松便往殿外奔去,不知,那她便自己去找。他总在这宫里,她不信找不到他。踩着轻功便上了檐詹,一时间,皇宫大院上空竟是出现了她轻盈的身影。
“宫念随,你出来!”
纤纤大声喊着,沿着绿砖红瓦一路飞跃。早有禁卫军、带刀侍卫出动。此情可待成追忆,如此一幕,竟是那么样的熟悉,只是她不知。
下一刻她便飞身而下,落在了一处极华丽的宫殿外。
“锁水殿!”
纤纤轻声念着,正在思索之际,宫殿内竟是传出了女子的嬉笑声。纤纤抬眼看了眼飞舞的三个字,踌躇片刻便提步而入。
或许,宫念随就在里面!
过廊后,女子嬉笑之声越发清晰。大大的花园里,十几名衣着光鲜的女子正在嬉笑玩乐。忽听一女子道:“姐姐,你说陛下会过来么?”
“当然会的!”另一女子开口回道。
纤纤一听她们提到‘陛下’,当即飞身跃进园子中,一步而进便握住方才问话女子的手腕,冷声道:“宫念随在哪里?”
那女子似乎没料到此地会出现如此粗鲁无礼之人,当即有些骇住,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是女子,便怒喝道:“大胆奴才,竟敢惊吓本宫,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三十!”
纤纤微微合眼,呵!好大的脾气呀,手上的力道越发重了些,冷声再道:“说,宫念随在何处,若不,我此刻便拧断你的手!”
“不得无礼!”
纤纤狠话一出,当即有几名女子出声喝道。其中一名年纪少长的女子走近纤纤道:“这位姑娘也是陛下新封的美人么?既然做了陛下的女人,就请姑娘与我等姐妹好好相处,别以为有陛下的宠爱便可以横行!”
此女子样貌在这十几名女子中算是出色的,语气淡定从容,想必是深得皇帝喜欢。
纤纤这才收了手,毕竟此地是皇宫,她也不想闹出太大的事来,以免更加不好就出红儿。此放手之际才顺带稍稍打量起皇帝的这些美人们,这一看当有些吃惊。
为何,这些美人的样貌,多多少少都有些相像?而方才被她扼住手腕的女子和身前这开口说话的女人更是惊人的相似。莫非,她们是姐妹?怪不得要出声相护了。
可、似乎有些奇怪,为何是这般眼熟呢?
身后的女子当即怒嗔道:“即便你也是陛下亲封的美人,你方才伤了我,我定要奏明陛下,请陛下为我做主!”
自然此女子话一出,周围的女子当即都有些得意之色,只因那女子是陛下最宠爱的一个,今日惹了她,那新人自是没有好下场。
仅有那出声的女子微微皱眉,陛下宠着方才那女子,自然是因为她是这十几位姐妹中最具紫色的一个。可、眼前的女子,比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知美了多少倍。如此,陛下,还会护着她么?
纤纤冷笑一声,道:“呵!本姑娘正等着他呢!另外,本姑娘不是他的什么美人,也仅有你们这样以男人为天的无知女人才会将他看得多重,自以为得了点圣宠就以为上了天么?无知!”
话落便要转身离去,然,她这一席在这园子中的女子听来自是刺耳之极。那被她扼住手腕的粉衣女子当即快步上前拽住她的衣衫,在纤纤顿住脚步之时,行至她身前,手一扬:“哌!”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纤纤虽说胜在是习武之人,可愣是没料到此女子当真敢打她。那一巴掌上脸,当即震得头有些晕,五根红指映立马显现而出。
那粉衣女子娇声怒斥:“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你当此地是何处,由你横冲直撞的?今日你休想出这宫门!”
话落便在纤纤晃身之际一把扯过她的头发,伸出白皙的手在一巴掌向纤纤的脸上落去。大抵她也是明白这女子美过她太多,藉此惩戒她一回,最好是毁这张可恶的脸。所以,那下手自是不曾留情的。
那围观之人竟是没一人上前劝阻,多的是冷眼嗤笑。
然而,在那粉衣女子再次落掌之际,众人便听得一声惨呼:“啊……”
谁也没有看清院中男人是何时来的、怎么出现的。震惊片刻后,齐齐下跪:“参见陛下!”
纤纤本是头晕眼花,被那女子抓住头发时,震痛之间脑中不断地闪出让她想抓又抓不住的画面。然,下一刻便被紧抱在这个浑身充满浓烈男性气息的胸膛。
尹宫傲轻轻顺着纤纤凌乱的发,轻声道:“水儿,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抬眼凌厉的扫过一众下跪的美人,眸中的怒火瞬间燃烧,大喝道:“触犯皇贵妃,全部压入死牢!”
在禁卫军上前将押走一干美人之时,那些个如花女子才反应过来。
皇贵妃!原来,她就是皇贵妃!
当即一片哀嚎哭喊,高呼饶命之声响彻整个宫殿。
尹宫傲拦腰将纤纤抱起,大步迈出宫殿,低声道:“水儿,朕听侍卫禀报你在找为师?”
纤纤摇摇头,不管那快速闪过脑中的画面,抬眼望着尹宫傲,道:“红儿呢?我要见他!”
不想纤纤出口竟是别人,尹宫傲当即脚步一顿,垂眼看她,脸色寒气顿生。仅一刻,又恢复温和得面目。轻声道:“水儿,莫在我面前提及他人,若不,为师便将那人凌迟处死!”
为何,三年前,她时时刻刻想的是南宫云,而三年后,她口里念的男人还是别人?
难道,她当真从不曾想过他一刻么?
纤纤一听,心下一抖,双掌向他推去,厉声道:“你放我下来!”
尹宫傲垂眼扫了她一眼,并未言语,依然迈动着大步。纤纤怒了,运功在掌,双掌齐齐推向尹宫傲胸膛。若是以前的万水,尹宫傲定无须在意,可如今的纤纤功夫已大精进,这一掌当即将尹宫傲震退几步,抬手之间,纤纤身子一拱脱开了他的怀。
尹宫傲抬手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他当真是大意了,竟是忘了她功夫了得。好在距离近,若是遭了她这全力的一掌,他怕也需要三日卧床静养。
尹宫傲向她走去,纤纤当即抬手一挡,厉声道:“别再靠近我!若不,别怪我不客气!”
她眼里的清冷告诉他,她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尹宫傲心底微痛,她与他之间当真要如此么?
分明是同一人,可当年对他言听计从的水儿哪里去了?
轻声叹息,道:“水儿乖,别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与你看样东西!”
他不想强与她,不想让她反感与他,轻轻的哄着。此一刻的他与那冷声下令铲平鞍姆镇的男人有天壤之别,他的眼里,竟然有些悲伤。
是的,是悲伤!
纤纤看清楚了,但她却很是疑惑,这个男人也会有悲伤。或许因着他眼底的那抹伤让她想起了红儿,当即微微的点头。
尹宫傲见她同意,一个闪身便再次近了她的身,此刻,却没再将她抱起,而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往御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