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温暖的怀,然,在后半夜,她却全身汗湿,额间冒出密密的细汗,惊睡不稳。
寒气森森,阴风阵阵,暗黑不见天日,面黑的男人、明晃晃的大刀直追她身后,她慌不择路。踉跄不稳之际,撞进了面黑男人的怀:“师傅……”
然,男人在笑,却突然间面色变黑,提刀便向她砍去:“朕要断了你的双腿……”
她大惊,惊魂之际四下逃窜,男人消失了。
而她却看见了魔鬼,在食人心的魔鬼!青面獠牙,嘴角鲜血琳琳,魔眼闪着碧光,阴森骇人之极。
她进不得,更后退不了,而那狠戾魔君却手拿血淋淋的心看着她缓步走近,阴冷的声音刺入她周身。
“孤王要食了你心……”
她连连摇头,恐慌无度,竟是呼喊不出声……
“水儿、水儿,醒醒、醒醒……”尹宫傲见她眉头紧皱,细汗涔涔而下,紧抓他手臂的手,指甲已嵌进了他的皮肤。
“水儿醒醒,醒醒,水儿!”
“啊……”
纤纤惊叫一声,弹起了身子,全身颤栗不已。尹宫傲当即心疼将她满抱在怀,她说的压着腿会做噩梦,他现在信了,深深自责起来。她颤栗的身子犹如秋风中的枯木,让人心疼。
“是为师的不是,师傅与你陪不是,乖,没事了,没事了!”
纤纤依然有些魂不附体,扬起略苍白的小脸看着他,紧抓他的衣衫,念道:“你要杀我,你要杀了我,我看到了魔鬼,他要吃我的心,是魔鬼……”
竟是殷殷哭出声来,或许是被梦惊吓过度,以致此时的她脆弱不堪。
吃心、魔鬼?
尹宫傲浓眉紧皱,怪不得她不愿意想起曾经的事,定是她见到过南宫云食人心的一幕,若非如此,绝不会在记忆里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他是云帝!”
尹宫傲残忍的开口,这是事实,他要她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是吃人的魔鬼。
纤纤猛地推开了尹宫傲,连连后移,摇头道:“他是魔鬼,他要吃我的心,你也要杀我,你们都要杀我!”
尹宫傲一愣,让她如此恐慌,当真是他将她逼得太紧了么?不顾她连连后移的身子,迅速欺近她,道:“水儿乖,师傅怎会杀你?师傅、爱你呀!”
瞬间抓过她的手往他胸膛摸去,那里面,那颗炙热的心在为她跳动。
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膛,她感受到他的灼热,感受到他的心跳。她安静了,由着他将她搂进怀中。却不敢再闭眼,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惊恐,腿打直,让她身子蜷缩在怀,抬起大掌轻轻的盖在了她的眼眸上,轻声道:“乖,睡吧,有师傅在,谁也伤不到你,睡吧!”
因药仙儿的身份,尹宫傲虽是赦免其死罪,却去除了她‘淑妃’的封号,即日起。撵出皇宫,用不得再入皇城。
可怜了这个女子,她也是被情爱所困之人,虽是免了她的死罪,可离开了那个为他而呼吸的男人,怕是生不如死。
子樱、仓衡战事停息不过一月,仓衡云帝便带金银美女无数亲自过境到了子樱帝都,请求面圣。
此一举动,当即震惊天下,无人不纷纷猜测那云帝的用意。毕竟两国方才兵戎相见,且并未有任何缓兵善后之举,如今当真握手言和实在大不可信。
尹宫傲压下仓衡云帝面圣的折子数日,他如何不知南宫云来子樱的目的?
可,万水,他也势必要得到!
然而,在仓衡云帝第十日在宣武宫门外再次请求面圣。一袭月白金丝滚边锦袍加身,衬得原本就俊逸绝伦的云帝越发气宇轩昂。俊美不失刚毅,儒雅不失霸气。他是一代天之骄子,有翻云弄雨的本领,若要他夺得天下也是可以的,然,他意不在此!
此次觐见之时,呈上了进帝都的最大押注。他坚信尹宫傲会因此面见与他,尹宫傲,他太了解了!
果真,不足一刻,便有传令而出:“请仓衡云帝面圣!”
声声通传由远及近,南宫云俊朗的脸印出浅浅的笑,随着玄武宫门大开,他从容的踩着稳健的步伐走进这皇宫。
昂首阔步,步子稳而扎实,仿佛他看到出宫之时,手里拉着那个他爱到骨髓的女人。
玄武大殿之上,子樱皇帝当着百官沉声问道:“云帝,你呈上的锦函所云,愿意为一个女子割城让池。不是虚言?”
仓衡云帝从容不迫,站在百官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双眸闪出的精光灼人眼球,周身散发的寒气丝毫不逊于高坐宝殿之上的子樱皇帝。
南宫云抬眼与尹宫傲对视,心底已有底。他早就料到那个人会禁不住诱惑,轻声底笑:水儿,你是我的,永远也、只属于我!
大殿之上喧哗一阵之后,便陷入了可怕的沉寂,群臣质疑的眼光全全落在哪一身桀骜的仓衡云帝身上。
良久,云帝朗声大笑,爽朗的声音绕梁回旋,本是好听之极,却有大臣心感恐慌,只因云帝周匝戾气太深,令人不寒而栗。
南宫自锦袍中取出印章文书,那机敏的奴才早已垂首托盘利于他身前。南宫云将文书放于玉盘之上,朗声道:“陛下看了此物,便可知孤王的诚意!”南宫云笃定的神情抬眼再次与尹宫傲对视。
尹宫傲缓缓展开布卷,当即面露狂喜之色。合上布卷,站起金贵之躯急迫道:“你、当真愿意将岐山以东、澜河以南的地域割让与我朝?”
尹宫傲此言一出,当即朝廷哗然,众臣皆难以自信的望着殿中孤高的男人。交头接耳,纷纷质疑这事的真假。
尹宫傲本不是将表情写于脸上的人,可此刻他当真震惊非常,疑声再出:“你可想好了,国君陛下,岐山以东澜河以南的地域可是仓衡的半壁江山。国君陛下当真愿意用半壁江山换得美人归?”
半壁江山?
若尹宫傲当真接下了这半壁江山,在仓衡那半壁江山并入子樱版图之中时,那便是这块神州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如何不说南宫云送的是整个天下?
最强大的夏国、最勇猛的匈奴、最富贵的仓衡,子樱何来惧怕?吞并小国,攻克剩余三大国后,这神州大陆之上,唯子樱而独尊!
这、才是尹宫傲狂喜的原因!
南宫云哑然失笑,将权势看得那样重的男人,配不上她!
“孤王心意已决,敢问陛下,可否答应孤王提出的条件?”
他的条件有二:其一,带走孟万水,此女子今生仅是仓衡国后。其二,善待仓衡百姓!
仓衡半壁江山并入子樱后,百姓自然就属子樱百姓,尹宫傲自会优而待之。
然……
那半壁江山,是要她才能换得的。他爱她,深入骨髓的爱着她。阔别三年,如今初相逢,却要亲手将她送走么?
不、不能!
可……
半壁江山,不久后的称霸天下,不损伤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实在是一个女子、不能相提并论的。
女子,可那女子不是别人,是他爱之痴狂的万水啊,他不舍得,不舍得!
“朕,要考虑!国君陛下就请在宫中住下,退朝!”尹宫傲皱眉冷声道。
众臣一听,当即心急,纷纷欲留住皇帝。如此大好机会,怎可以因一女子而放弃?
“陛下、陛下……”
“退朝!”那奴才自是不顾情急的群臣,细尖的嗓子大声传道。
群臣皆摇头叹息,却依然齐齐跪地高呼:“吾皇万岁,恭送陛下!”
南宫云微微皱眉,难道、他不为所动?不、不可能!
以他的了解,尹宫傲绝不可能放弃成为天下霸主的机会,他定会答应!在尹宫傲快要进入后殿之时,南宫云大声道:“皇帝陛下,千秋霸业、指日可待!”
尹宫傲身形一顿,却仍然匆忙的离开了朝殿。南宫云垂下眼眸,眼里的黯然神色没人看得真切。
尹宫傲出了朝殿便径直进了御书房,他当真要好好想一想。接受南宫云的条件,几载时间便可成为天下霸主。天下人口中论道的再不是那夏王,而是他子樱皇帝。
高大的身躯全全陷入龙椅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版图。仓衡的半壁江山,并入子樱,得天下!
双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他是冷酷傲世的帝王,天下才是他的根本。可、为何,那张怜人的小脸始终出现在眼前。
放不下了,他放不下了!
三年前南宫云将她从这个皇宫带走,三年后的今日,还要再次拱手相让?做不到,不甘心!
纤纤知道尹宫傲在御书房,然而却被他身边的奴才拦在了外:“娘娘,陛下不许任何人打扰,娘娘请回吧!”
纤纤横了那奴才一眼,道:“陛下说过,我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你如何敢拦我?”
再次往前走却又被拦下,那小奴才当真有些急了,道:“娘娘,陛下今日龙颜不悦,还望娘娘体谅奴才,请回吧!”
纤纤正待说话,御书房内传来尹宫傲沉闷的声音:“请娘娘进殿!”
那奴才如此便恭敬的为纤纤开了门,垂首道:“娘娘请!”
纤纤走进御书房,这里不是她头一回进来,可此次竟感觉这里的气氛分外压抑。抬眼四下环视,窗明紧闭,分明是白日,愣生让这御书房内暗黑一片。
纤纤微微疑惑,走近尹宫傲,轻声唤道:“师傅!”
尹宫傲抬眼看她,那白嫩嫩的小脸在昏暗的环境下异常清晰,漆黑的眸子忽闪着,晶亮如同天明之时天际那颗启明星。盈润诱红的唇瓣即张似合,充满着神秘的魔力诱发人去肆意侵略。
尹宫傲心中沉重难言,久久看着她,终是出口唤道:“水儿,过来!”
那声音,沉重而悲伤,听起来让人心疼。纤纤有些惊住,高高在上的师傅,也有悲伤的时候?
纤纤微微一愣,便轻步向他走去。男人独坐龙椅之上,此时竟显得有些落寞,眼底的沉重看起来有些脆弱。终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师傅,你为何烦心?”
纤纤轻轻出口,然,下一刻便被略显颓废的尹宫傲一把带进了怀中。在她还不及惊呼之时,男人那火热急切的薄唇便印上了她的唇。又狠又重,肆意蹂躏,仿佛带着毁灭的意味。
“水儿、水儿我要你、要你!”
纤纤慌了,连连推攘,禁锢她身子的铁臂宛如虬钢,纹丝不动。赤红的寒眸有的是不甘心,沉重得如寒冬雪松上的千尺皑皑大雪。
龙舌探进之时,纤纤避之不及,猛力咬上了他的舌。男人吃痛,却也仅是微微皱眉,继而大掌一抬将她整个身子翻起,莽夫一般扛在肩上大步往帘幕之后走。
沉重的眸子带有一丝决然,将她往床榻一扔,即刻便俯身而上。全身的重量全全压在她身上,随即狂风骤雨倾泻而落,满满盖在她的眉眼,又狠又凶,吞噬一般。
纤纤被箍得身子半分动弹不得,左右躲闪着他狂烈的吻,又急又慌,不断低泣着:“师傅,不要、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不要这样……”
泪水涟涟,湿了衣襟,男人却无动于衷,他心底在痛,在嘶吼,她明明是他昭告天下的女人,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拱手让人?
不甘、太不甘!
“水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猛地,尹宫傲顿住了身躯,捧着她泪湿的小脸,直直将她看着,看进她的漆黑的眼眸之中,暗哑着声音问道:“水儿,你是爱我的,是爱我的么?”
只要你说爱的是我,我便不要那天下,就要你,只要你!
纤纤赫然,微张着唇瓣,却不知如何作答。他眼里的神色犹如面临死亡一般沉痛,这让她有些心疼。莹白的纤手抬起,细腻的手指缓缓滑动在他的眉眼间。低声轻唤:“师傅,师傅你别这样,纤纤、会心疼!”
尹宫傲眸光闪动,当即面色松下几分,紧追不放,欺近她的玉颊儿再道:“会心疼,只是会心疼师傅么?爱呢、水儿可爱师傅?”
他的神色已然开始松缓,望着她的目光全是神情和期望。他在等她的话,等她的心意。
“水儿,你爱师傅的,是么?是爱的!”
这是蛊惑的声音,听起来犹如附了魔法的魔音。让她忽然间看不清自己的心,她好想点头说‘是’。
然……
那夜色下的小镇上,川流不息,俊逸的男子牵着女子的手闲庭阔步、怡然自得。男子眉眼浅笑,满是宠溺的低头看着娇俏的女子。
那是谁?
不是师傅、不是红儿,那是谁?
“水儿,你告诉师傅,你心里装的是我!你心里的男人从来都是师傅!”
纤纤蹙眉紧皱,开口不言,久久才唤得一声:“师傅,不要再逼我了!”声声似哀求,也是逃避。
她爱的是谁?那个牵着她走过闹市笑得温暖的男子是谁?她心底除了红儿和师傅,还有谁?
“师傅,不要再逼我了,师傅!”声声哀求,低泣起来。
尹宫傲似有不甘心,一把将她提起来,紧握她的纤腰,欺近她的小脸,声音渐冷:“你不爱我么,不爱师傅么?是爱我的,水儿乖,说你爱我!”
纤纤有些被吓住了,这男人此时面色有些发狠,那铁掌箍在她莹白的脖子上,让她有个错觉,仿佛即刻就要将之掐断一般。逼得她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险些惊呼出声。
“我、我……师傅,别,不要,不要这样!”
说爱他,说不出口,连敷衍做戏都心无余力。睫毛颤颤抖动,小嘴即张似合,很是惶恐的看着他。
尹宫傲猛地紧紧将她紧紧搂着,紧到近乎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低声道:“水儿乖,水儿要相信师傅,相信师傅心底永远只有你一个!”
横抱着她的身子,如母亲抱着孩子一般,紧紧的,灼灼地目光将将她注视着。眸中的痛苦溺成了深潭,愧疚、悲伤、不甘,苦味纠结陈杂。沉重的声音出口道:“水儿,要等师傅,待师傅夺得天下之日,定将你接回来!相信师傅,要等着师傅!”
待朕夺得天下之时,水儿,师傅定去接你!南宫云,水儿,只能属于朕!
“师傅?”
她不明,他说的是何意,或者她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明白他为何沉重、为何悲伤、为何不甘。
他的意思是,他要放她走,愿意让她离开么?
“师傅,你、不要我了?”
虽是疑问,却也问出了口。有些紧张,或许还有点、莫名的伤。他不要她了!
尹宫傲当即心中一痛,紧搂她的身,直听得骨头都被这个男人箍得咯吱响,话出如黑夜的暴雨,阴郁而沉重:“不、怎么会不要水儿,师傅怎么可以没有水儿?你要乖乖的,日后,师傅定会再让你回到我身边!”
她连连推着他的胸膛,本欲开口说话,却被他抬手‘无意识’的重重将头按在了他的胸膛,沉声道:“乖,别动!”
让师傅抱着你,或许、日后……
不,日后,即便为天下人怒指,师傅也要将你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