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我在不想你时最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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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买轮椅费尽周折

十三为买轮椅费尽周折

雯雯三个月没和我联系,我很想她。八月的一个上午,伴着窗外的蝉鸣,我给她下了第一封电子邮件。

雯雯:你好!

以前都是给你写信,今天第一次发电子邮件给你,感觉很新鲜。时间过得好快,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有三个月了,你过得好吗?说实话,我挺想你的。有你陪伴的日子,我觉得很开心,很难忘,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呢?是不是很忙?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否则我会担心你的。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送我一本韩寒的《三重门》后,我渐渐地喜欢上了看小说。小说不仅填充了我枯燥单调的生活,还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这让我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想法,新追求。看了高尔基的《在人间》后,对我心灵的震撼很大,我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但阿廖沙所经历的种种苦难,让我学会了换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让我懂得了坚强是多么重要,信念与毅力对我有着怎样的意义!我决定换一种方式生活。

雯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片文章,名字叫:追星的日子。上次你来时,我竟然忘了告诉你,真是不应该啊。文章发表,我心里无比激动,当时就特别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可又联系不上你,我很沮丧。你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像我一样高兴,对吗?之前,我给报社投过很多文章,全部石沉大海,我没有气馁,继续努力,我终于成功了。等拿到稿费后,我请你吃巧克力,好吗?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吃巧克力,正好我也喜欢吃。到时你一定要来,与你一同分享,我才会觉得这份喜悦更珍贵。

以后我会经常发邮件给你,希望你能经常上网。今天暂时写到这里,祝你一切都好,天天开心!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或者打电话。

友:马克

2003年8月2日

写完我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字才点击发送。用电脑打字确实方便,比我拿笔在纸上写字省力、省事得多,以前我写封信至少需要一天,用电脑我一个上午就写好了。我自认为这封邮件写的不错,雯雯看了会很感动,被我的情真意切感动,被我的质朴真诚感动,因此我心里对雯雯有了更多的渴望与思念。渴望是要解的渴,水不来,人便五内俱焚,让人辗转反侧的思念其中必定有渴望!

“马克,今天太阳不错,你快出来晒晒。”奶奶站在阳台上叫我。“这么热的天,哪能晒啊,热死了。”我回答。“我们这栋楼被前面的楼挡住了阳光,太阳并不烈。你脸色煞白,赶紧来。”奶奶并没有放弃。我无奈,只得慢慢走到阳台,坐在奶奶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我长期不出门,所以确实如奶奶说的那样,脸色煞白,像储存在地窖里的土豆的嫩芽一样。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当然想出门,我就像爷爷养在笼子里的那两只鹦鹉,只能看见外面,却永远不可能飞出去,被永远囚禁,它们整天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扑闪着翅膀,做跃跃欲飞状,希望有天能展翅高飞。我跟两只鹦鹉一样。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无论什么季节,因为直接被太阳照射,我觉得很热。

我看见爷爷步履轻盈地走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正在和旁边的一个白发老头说话。爷爷跟老头说完话,无意间抬头看向自家阳台,看到我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进了单元,老头则转身往回走。爷爷一进家门,就径直走到阳台,对我说:“马克,你今天不错嘛,在这儿晒太阳。”我说:“奶奶叫我来晒的。”他笑着进了屋。中午吃饭时,爷爷兴致勃勃地对奶奶和我说:“我从老年活动中心出来,走到老柴家门口时,老柴正好开大门出来,他现在能下地走路了。”爷爷的语气里满是吃惊。奶奶睁大了眼睛,说:“他不是半身不遂吗?我早上锻炼的时候,常看到他女儿用轮椅推他出来。”爷爷道:“是啊,我也觉得惊讶,他恢复得真不错哩。老柴告诉我,他三个月前就能走了,早就不坐轮椅了。”这时,爷爷又看着我说:“我想把他那辆轮椅买来给你用,买二手的又便宜又好,正好他用不上了。以后就能让他们推你出去转转,晒晒太阳,多好呢!”奶奶随即应和:“说得对,你可跟他讲啦?”爷爷摇头:“没有,下午你和小沈去问问老柴老婆,看她可打算卖。她要是卖给我们的话,不好意思多要钱的。”

下午,奶奶和我妈去老柴家问轮椅。可惜不巧,老柴家只有保姆在家,她让奶奶和我妈明天上午再去。不过更让我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第二天,我妈没有和奶奶一起去老柴家———我爸不让她去,他不希望别人给我买轮椅,更不会亲自给我买,所以他不让我妈和奶奶去问轮椅的事。我妈万般无奈,只好不去,我妈不敢不听我爸的话———否则他又要大发雷霆,把整个家都搞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我爸惹不起啊,他是大王,是皇帝,哪敢不听他的?!

当爷爷奶奶打算帮我买轮椅,我就很兴奋。有了轮椅我就可以出去,闻闻花香,看看绿树,听听鸟儿欢快地歌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多美好?等到双休日,我们一家四口出去玩玩,多好呢?可我发现,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的理想主义再次在现实面前遭遇打击和挫折。我实在想不通,我爸为什么不希望我有轮椅呢?爷爷奶奶对这个儿子也毫无办法,奶奶对我爸说:“朝万啊,我们想给马克买辆轮椅,正好老柴家有一辆,他现在不想要了,我们想把它买来,你看怎样?”我爸眉头一皱,大手一挥(他的标志性动作),极为厌烦地说:“买什么屌轮椅啊?!我最讨厌那黑色的东西,谁有时间推他出去?我天天上班,他妈每天要接送天羽,你们推他出去啊?你们尽给我找事!”我爸的这番话,着实把二老都吓傻了,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而无奈地互相看了两眼,低下头去。我看爷爷奶奶都败下阵来,很不甘心,于是决定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爸,我有个轮椅多好呀,平时没时间,双休日的时候,你们可以推我出去转转啊,而且买二手的,也不贵。”我用哀求、渴盼的眼神看着他说。我爸又是手一挥,眼睛瞪得老大,表情比刚才更加冷酷而扭曲,“你说得倒轻松,你只知道自己快活,从来不替别人考虑,那轮椅那么重,你叫我搬上搬下的,我怎么搞得动?别想这些点子吧,你尽给我找事!……”我爸的每句话都像狂风暴雨,在我耳边肆虐,爆炸,他不但不同意买轮椅,还用刻薄、难听的话把我数落一通,并给我扣上一顶“不替别人考虑”的帽子。虽然类似的话他说过我很多次,我早已耳熟能详,但每次听他说这番话时都像是第一次听,像梦魇一般纠缠着我,永远挥之不去,我因此很小就有了心理阴影。

奶奶看我爸这么生气,根本没有回旋余地,赶紧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再说了———我确实没必要再说一个字,跟我爸说不通,他就这么不可理喻。轮椅买不成,我肯定无比沮丧和失望,但我必须要学会调整心理,调整情绪,否则受罪的是自己。后来我才明白,我爸为什么极力反对买轮椅,首先,他怕麻烦,不愿推我出去,觉得是种负担,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我根本没有出去的必要和意义;其次,如果买了轮椅,他觉得推轮椅带我出去很没面子,会遭人笑话,所以他反对。但是,如果我妈推我出去,我爸更加不能接受,因为他怕别人会想到:怎么看不见马克爸呢?怎么都是马克妈推他出来?别人会怎么想他?他这人要面子,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至于我的感受和愿望,他从来不管,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