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节
授水之恩
自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初开,清者上浮,形成遥遥天际,浊者下沉,累积为夯实大地,更有女娲造人补天,夸父逐日,躯体化为山川江河,日月星晨。远古众神以生命为代价造福于天地众生,使其能够安乐祥和,繁衍生息。
谁也不知道渊极山乃夸父大神臂膀所化,自是灵气充盈,生机盎然。渊极山顶北临深渊,灵气由深渊处涌出,如清泉喷涌,灌溉养育了一大批灵物与灵草。又不知多少万年,于渊极山顶临渊而生的一棵铁檀树近水楼台最先幻化出铁檀树灵。
那树灵翩翩俊秀,目光流转,绿袂白裳,仙风绰约,常立于渊极山巅,身伴薄云,迎风远望,如诗如画。他为自己取名为檀玄。
檀玄是这渊极山上第一个精灵,自初生起就很寂寞,虽渊极山上飞禽走兽,灵狐凤凰相相继现并极具灵性,但毕竟,没有一个可以陪他说说话。
他总是望向长在自己身后的那株与他同一天破土而出的罂粟花,心中总是困扰,明明是一起破土的幼芽又同长在这灵气最胜的地方,他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并幻化成灵,怎这罂粟草却万年如一日只干巴巴的一根植株,连花朵都不曾开过一朵?
莫不是自己将这灵气全数挡了去?檀玄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不觉愧疚不已。便每日清晨去渊极山山渊流淌出的溪水池,取池中菏叶上的凝露灌溉罂粟花,那凝露不比普通的泉水,是集水之精华,月之精华,日之精华所化,檀玄每日都以凝露灌溉,可灵草依旧生长缓慢。每万年只长三分之一寸。
又过了不知多少万年,渊极山上的灵草灵花,飞禽走兽但凡有些机缘的都已经化了不少灵了。就连檀玄每次取凝露的荷花,都要早已幻化为灵了。檀玄身边越来越热闹,还有几个像患了失忆症一样的童灵,每日缠着檀玄讲故事,即使檀玄讲来讲去也就那么几个,可熊孩子们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这日,月明星耀,天幕暗黑,檀玄张开朦胧的睡眼,像往常一样起身去溪水池取凝露灌溉罂粟。尽管现在渊极山上芳草离离,精灵成群,都快泛滥成灾了,可檀玄依旧没有停止灌溉罂粟,这早起取凝露的习惯早就根深蒂固了。
“啊~”
檀玄刚刚蹑手蹑脚地走到溪水池就听到一生懒散的呵欠声。
“额,清荷,我这是又扰到你了!”
“唉~自打我化灵的这几十万年来,就没一觉睡到天亮过。”这声音略带埋怨。
“我也无奈得紧呐,就算我想偷个懒,想着今天不早起,可到时候只要时间一到,就算我闭着眼睛,这双脚也会不听使唤地走到这里来呢。”檀玄笑笑,如春风化雨。
“罢了罢了,也多亏您老人家每日来扰我清梦,让我修习的时辰比别人长,才会提早化灵。想必这都是因果回报吧。”
“哈哈,就是,就是。”檀玄一边爽朗地笑起,一边弯腰采了片莲花叶子折成碗状,认真取起凝露来。
“哎哎,我说,你这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呢,你每日一片荷花叶子,一根迷毂树枝地采,你那干瘦的宝贝小草再不化灵,我和迷毂可都要被你折枯了去。”
“别这么小气嘛。”檀玄直了直腰接着说道
“你这马上要位列仙班了,不差这几片叶子的,没几日,我酿的百果灵酒就要好了,到时候我多给你带两坛子来,待你喝了保证能一觉睡到大中午去,天塌地陷都不会醒来呢。”
“那可一言为定啊。”
这清荷是最贪杯的,尤其是檀玄的酒,可是陈年久酿,上次开了坛比清荷年纪还大的酒,只一口,就醉了她三天三夜呢。
“呐。”说着清荷从纤纤细腰上的缎带腰围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给檀玄。撇撇嘴说道:
“以后就放过我那可怜的荷叶子吧,你也不怕终日用菏叶敛水,到时候把那根枯草给浇成了满身的荷花香。我可不想因此沾待上亲故。”
“谢啦,真是个顶精致的好瓶子。”
此刻凌晨未至,夜鸣虫也叫得略显疲乏,但荷花溪里溪水依旧叮咚,乐此不疲,很是欢愉。
荷花溪池雾气浓重,月光根本穿不透,檀玄只借着迷毂花的光亮找寻如伞状大的荷叶,还好凝露在荷叶上能折光亮,一颗一颗,也是晶莹剔透。
檀玄细心地拾取凝露,一丝不苟,一直絮絮叨叨的清河也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东方既白,已有片片彤云现于山天交界,太阳的还未升起,便有丝屡日光穿云而出,唤醒大地。
翠玉瓶子已满,檀玄直了直腰。
“大恩不言谢,来日一醉方休。”说着便御风而去。
随后便是晨鸡一声长鸣,夜虫之声戛然而止,而后鸟鸣猿啼便不绝于耳。昼夜正式交替,如此往复。第二节化灵檀玄来到山顶绝崖深渊边,正准备把采来的凝露沁到罂粟花周围的土壤里。
“等等!”
这一声脆生生的等等,着实吓了檀玄一跳。一时间呆在那里。
“这凝露可是给我的?”
说着檀玄便见一身形娇小灵动,着黛绿薄纱罩,流光白玉裙的姑娘,伸手将装着凝露的瓶子拿了去。
一抬头,将那凝露一饮而尽,还意尤未尽地到了到瓶子,直到最后一滴凝露凝露入口,才享受似地咂咂嘴巴吐出两个字来。
“爽啊。”
“你,你可……可”
尽管檀玄知道那就是罂粟花灵,可还是激动地有点不大相信。他走的时候,小花还万年如一日地平静着,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悄无声息地化了灵了?
“嘙。”
还没等檀玄仔细地看清那花灵的样貌,便突然又被那小姑娘在他的俊脸上,毫无征兆地轻亲了一口。
“额,这……”檀玄的白皙通透的脸颊突然飘起一片绯红。
“额,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我刚才见小松鼠给了小黄鹂一包粟米,小黄鹂就亲了小松鼠一口呀。这难道不是表示感谢吗?”
“额,没事,没事。”檀玄想着竟是自己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凝露寒气重,小心凉坏身子。”
“不打紧,往日你都太过谨慎,总是把这清冽甘甜的东西沁进我身边的泥土里,那味道总混着股泥土沙石的味道,今天终于有机会喝到干净的凝露了。本姑娘高兴,不怕肚子疼。”
这时檀玄才看清罂粟花灵的容貌,虽肌肤通透雪白,却眼角微吊,鼻梁微塌,实难称得上婉约美好。只是那骨子的古灵精怪的机灵劲儿却是没人能比得上的。
“你爱喝这凝露?”
“嗯,极爱呢。”
“嗯,可是太阳出来也有个把时刻了,凝露自是采不到了,走,我带你去荷花溪池清荷老太婆那儿去。”
“那里有比凝露更好的东西?”
“荷花溪池的溪水可最是甘洌清凛,在这渊极山上,有趣的东西也多得成群呢。”
“那快走吧。”
罂粟的眼睛里闪烁起兴致勃勃的光芒。
檀玄御风而起。带着罂粟去了荷花溪池。
第三节灵罂粟还是一棵植株的时候,罂粟并有见识到,这渊极山的美妙与热闹,烟云蒙蒙也掩不住草木青肥,花香袅袅,草木芳华下又藏匿着千奇百怪的青虫蚱蜢,枝繁叶茂的幽幽山林,繁花压枝,浆果累累,更有雀鸟叽喳,布谷啁啾,凤凰一袭彩羽或栖于梧桐枝头,或振翅飞于苍穹。新奇美景,不禁让罂粟应接不暇。
一刻不到,二人便落于荷花西池,罂粟还紧着回头看那棵高約百丈,枝桠铺散犹如一朵巨大大蘑菇云似的的迷毂树。
“到了。”檀玄轻唤。
罂粟回过身去,不由得轻摒了呼吸。
那荷花溪池仙云萦绕自是不用说,水声叮咚悦耳也不必多提,荷花袅袅身姿随风摇曳隐现于薄云之中也是常见之景。让罂粟惊叹的是那条巨大的七彩的半圆形的霓光彩练,从荷花溪池的东边横跨到西边,不偏不倚像坐彩光幻桥,亦如流光彩屏。那彩练旁有一妙人仙子正御风而舞,她一身白裙透微粉,翠色腰带和黛色短靴相生相应,纤纤玉臂轻舞旋身间流光溢彩。
正呆看间,那女子也看到这边的来人,便往这边来。
“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不在家陪着你的宝贝,莫不是给我送好酒来了,刚才,我还念着呢。”那声音脆甜利落。
“酒没有,人倒是带来一个,来喝你这荷花溪水。”
“这……”清荷听说檀玄带了个人来,便把目光转向了檀玄身旁的罂粟。
“嘶……”清荷一边抽着凉气,一边狐疑地端详了檀玄身边那个瘦小,普通的小姑娘良久,“这……是你那宝贝疙瘩?”
“确是无疑了。”
没想那清荷当下就急了。
“我那凝露再不济,灌养花草还是绰绰有余,你怎生将她养的这样瘦弱矮小?莫不是你路上嘴馋,自己将那凝露喝了罢。”
“仙子又不是不知,罂粟速来娇小,万年才长三分之一寸,今日得以化身花灵,我已是喜出望外了啊。”
“唉,啧啧啧,真是,砸了我那凝露万年的招牌,灌养出的花灵这么瘦小,真是丢了我这老脸去了。”
罂粟望着那位清淡傲美的仙子满脸愁容的样子,倒不在意她说自己瘦小普通,反而昂首挺胸地说道:
“我常听檀玄哥哥给小精灵们讲那九尾灵狐,美艳至极却凶残至极,祸国殃民,最后都没有封神的故事。由此可见,美貌并无多大用处。不过……”罂粟灵眸一转接着说道:
“不过,今日见了人姐姐这美貌,倒是不同凡响,清丽脱俗,才知道,原来美貌是能让人赏心悦目的。”
“哈哈哈,好。这小丫头。很是机灵嘛。你那凝露的灵力都汇藏在人家心里呢,不算砸了招牌。”
说这话的是正走近的迷毂树灵,阡陌,他一身暗棕色华服,但即使在明朗白昼,也能看到他周身被蒙蒙微光笼罩着。他样貌不似檀玄般俊朗,但却现出一股安稳豁达的成熟之气。
“这位叔叔是?”
“哈哈,哈哈哈。”阡陌听到罂粟叫他叔叔,便哈哈得说不出话来。
“呵,”清荷也忍俊不禁,随后又正了脸色说道:“叫你不知亲疏,帮着这初来乍到的小妮子说话!”说着睨了阡陌一眼,又转而对罂粟说。
“你刚才夸我美貌的话,我都收下,不过我可不是你姐姐,论植龄我可不知道要比你小了多少,这位叔叔呢,则比我还小,就是长得心急了些。可论及灵龄你又着实比我小了不少。以后你就直接唤我清荷仙子吧。那个”叔叔“叫阡陌,你就叫他不迷路就好。”
“那清荷仙子唤我……”罂粟花灵看了看檀玄。
“你是罂粟花灵,就唤作灵罂粟吧。”
“好。”
自此,罂粟便有了自己的名字,灵罂粟。渊极山上也多了个小小个头的鬼灵精,淘气包。
檀玄时常都能接到无数的投诉,什么你家罂粟带我家小孩去掏凤凰蛋,你家罂粟带着孩子和恶熊打架,青莲仙子更是总为罂粟搅混了荷花溪池的事,吵着要把檀玄的本体树枝折了当柴烧。
檀玄表面上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可一转身总是告诉罂粟,不谋财害命,居心叵测就怎么开心怎么玩去,甚至还和罂粟一起和泥巴,把脸图了个脏兮兮的。
檀玄再也不是那个总是迎风遥望,孤独立足于山顶的如画美少年了,但是却活得比百万面前快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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