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了,好大的雾。
我一直很喜欢雾,虚无缥缈的像一个久违的梦境。似乎在起雾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暂时脱离周边的世俗,只行走在自己制造的小世界,欣赏着所有只为我们而设计的,没有轮廓的影子。
只可惜,就像海市蜃楼。
我意识到,我竟紧紧地抓住了寞的手,是在害怕什么,害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钻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竟然在我的小世界里,懦弱了。
“叶悠?”
到校门口刚要进去,就听到一个嘹亮的嗓门,是肖暮远。
我和肖暮远算青梅竹马?反正我的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婶婶们都这样说。是缘分吧,我们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他五官清秀,皮肤白皙。尤其是那浓眉大眼,睫毛长的让女生都难过,他也经常感慨他的世界是灰暗的。我经常说他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记得小时候和他玩了一个月才知道人家是一个小男孩。但是他的嗓门天生小不了,曾经被数学老师因为这个撤掉课桌在椅子上站了三天。
只是奇怪的是,哨子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经常请假,请的还是病假。但是我每次去给他送当天的学习任务,他不是在吃烤鸡烤鸭就是在抠着脚趾打游戏。
哨子向我们走来,雾大,大概30厘米的距离,我注意到他本应是上扬的嘴角慢慢开始拉成一条直线,缓缓向寞走去。
“你真的是叶悠的双胞胎妹妹,叶寞?”
我感觉被人敲了一棒,愣在原地。哨子怎么知道寞?
而且他是在质问!瞳如冰雕,面容冷峻,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哨子。我该说些什么?
“你怎……”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天上有天堂鸟,地上有曼珠沙华,真与假都是相同的归宿。”
真与假都是相同的归宿。似乎就是这样。
曼珠沙华,传说是唯一盛开在地狱彼岸的黄泉花,血红地绽放,有花必无叶,有叶必无花,花叶永不见。妖异,毒素,死亡。
好冷漠,语气也冰冷。
这是哨子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怔在寞面前,面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布满惊讶,似乎还有些无奈。可是有那么一刻,我害怕起来,因为我的手被寞拉着,那股力量似有似无,哨子的眼神定格在我身上,我的步伐开始不自觉地跟着寞。
好奇心是杀死猫咪的罪魁祸首,我觉得我现在就是那只猫咪,疯狂的想知道一切,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尽所有方法知道答案,哪怕像飞蛾那样扑往那一团明亮的地狱。
我是像飞蛾的猫。
真假地狱。
难道我是那个假?
心跳猛然加速。
哨子的身影在雾里慢慢消失,估计从别处去教室了吧。走了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一个身影,是她,叶影萱。好久没见了,真有点想她。
我们没有关系,也不同班,只是都姓叶,在这所设备异常齐全,有一位从未见过的神秘教导主任,全市最大的中学里,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同姓,我们一见如故。
萱长得很精致,面色红润,漂亮的自然卷及腰长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樱桃分素口,一枝杨柳斗纤腰”,写的或许就是她这样的女孩子。像小仙女一样的萱特别多愁善感,飘一片叶都能让她落泪。我一直希望她周围的人不要伤害这样一个有一颗玻璃心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爱她,让她的生活诗情画意。
萱看向寞时,竟满眼怜惜,对我轻轻地说:“你的同学都知道了,你妈妈来学校处理事情时说的。”她走过来看了看寞,挽着寞朝我们的教室走去,我注意到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只是从萱的动作来看,难道她们认识?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萱不是一直这样吗?
“你知道一些事情吧?”寞进了教室后,我还是忍不住拉住了萱。
没有回答,我注意到萱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和寞有几分相似!隐藏着无尽的言语,却又在告诉你,不要想,不要问。可刚刚望向寞的眼神,分明是朋友之间才有的。
我无缘无故多了个双生妹妹,萱的年纪与我一样,也是今年她转学来这里时认识的,一见如故。要说我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姓叶。
难道萱也是……!
我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
不可能,萱永远是闪闪发光的焦点,我们应该没有联系的。
疯狂的好奇让我险些没了理智。
但直觉告诉我,萱,一定知道什么,是什么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哨子,他也一定知道一些。是妈妈告诉他们的吗,没见过哨子的父母,是妈妈一直照顾他,萱经常来我家,和我妈妈的感情有时连我都嫉妒。那为什么瞒着我呢?
放学后我与寞留下来值日,天黑的早,校园里寥寥无几人,我们并排走着,哨子下午又请假了,一上午也没说话。偶尔几个同学过来找寞。心里堵得慌,情不自禁地看向寞。
一如既往地低头沉默,刘海遮住双眼,看不清表情。
或许,是我想多了呢?她的确是我的小妹妹,可能是出生时出了什么差错呢?
突然觉得抱歉,寞这么多年的孤独终于有了一个家,我却排斥她,都说一卵双生如一人心,我应该爱她保护她的。
亲爱的寞,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生活的呢?
周围又开始弥漫着薄薄的雾霭了,我轻轻牵起寞的手。在这么空旷的校园内,无尽的黑暗迷茫,寞会不会害怕?
寞,你的手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