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俩在那种情况下发生了关系?”九伊听完瞠目结舌。
“是的。”
九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很好奇,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你们俩还能做……爱?”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女性在经过情绪的剧烈起伏以后,很容易发生性交这种行为,经验之谈罢了,你以后多经历点这种事你就懂了。”
九伊脸一红,“哦。”
我心想这小子肯定未经过人事,就想着拿他开涮,于是问道,“喂,你小子还是处男吧?”
“啊?额,不是,不是的。”
“天呐,你还没成年啊!”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鬼?你第一次的时候不也没成年吗?”
“这倒也是,那你女朋友怎么样?”
“不知道。还有,她是我前任。”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她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噢,你是这个意思啊,她呀,个子高高的,长得挺帅的,笑起来很爽朗,声音很有磁性,对人很温柔,也特别会照顾人。”
“等会,你这说的是个男的吧……”
“不是不是,”九伊眼神有些躲闪,“女孩子就不能是高高酷酷的会照顾人的嘛!”
我心里嘀咕,就算有这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喜欢你这个类型吧,其次我又觉得他明显在掩饰什么,关于他是Gay的推论又浮现我心头……但我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
“好吧好吧,相信你啦,你开心就好。”
“别光说我啊,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你给我讲讲你俩那天咋发生的?”九伊赶忙把话题转移回我身上。
“这事你也八卦?”
“好奇嘛,给我讲讲细节呀。”
“最了不起的是舒婷,如果没有她撩我我都不会和她发生。”
“切,才不是呢,你们男人就爱推卸责任。”九伊嗤之以鼻。
“什么叫我们男人,你不是个男的吗!再说了,这事我还真没骗你。我其实就是挺不愿意和她再发生的,毕竟之前发生过那么糟糕的事。”
“可你还是做了啊!”
“是啊,你可以说我就是没坚守住底线,但我确实很后悔。”
“那后来你俩和好了吗?”
“没有,那天睡到中午醒来,我就走了,然后再没联系她。”
“你走之前没跟她讲一声吗?”
“没有,是不辞而别。”
“为什么啊,你不是说你都想开了,你说因为你爱她,所以什么事都不重要了吗?”
“可是醒来后我才意识到出轨的事还是在折磨我的内心,我永远难以释怀,我想放下过去和她重新开始,我一直都想,可是不可能,我尝试了很久我都失败了,我真的从头到尾都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我又觉得她好可怜,可又觉得她好恶心,她都碰过其他人了还要来碰我,真是不知羞耻。我也很恶心自己的行为,她都被别人碰过了,我竟然又跟她睡了觉,这也太恶心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孩子!”
“我和她的事,你激动什么啊!”
“你也太过分了吧,你把你女朋友一个人丢在那间屋子,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多害怕多无助吗?天呐,你也太残忍了!”
本来我内心对此事就有愧疚,被九伊这么一指责,我心里更难受了,但难过的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会有恼羞成怒的效果,我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那我就得忍受痛苦,和一个我明明很爱她可她却背叛了我的人共处一室,还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然后接着被欺骗被伤害吗!”
“可人家也是女孩子嘛,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女孩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拜托,这事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啊!女孩怎么了!女孩犯了错就可以无条件无原则包容吗?”
这是我头一次和九伊吵得不欢而散,我们吵完就各回房间,谁也不搭理谁。
哼,他还有气了这事跟他有啥关系,莫名其妙。和舒婷发生了那样的事后辛亏回家了,还有个我信任的人能安慰我。谷俊熙绝对不会像这家伙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和九伊这种三观歪掉的人根本无理可讲。
雨已经停了。
我喜欢雨后天即将放晴时清新的空气,更何况在失去手机的世界里,当你觉得和人吵完架留在室内只会越来越气的时候,何不出去透透气。
虽然有点像是赌气出门。
从一个人住KTV开始,每天早上我都会出去散散步,在我所能确定无人打扰的安全范围内四处停停走走,明知不会有什么起色却徒劳的希冀着有什么意外收获。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几天都憋在家里,这也太无聊了,所以这次我要下楼去,回到地面上。
从衣柜里找到一件白色卫衣,然后戴上帽子和口罩。如果说这身打扮我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卫衣的连体帽会遮挡视线,而我不喜欢我找到的那顶鸭舌帽,贝雷帽又不是随地都是——在原先我那顶可能已经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情况下。
谷俊熙最后一次出门前,在家里留了一些备用武器,所以在我失去我的左轮以后,我找了92式手枪和另一把军刀。虽然我早已厌恶了日复一日,无聊会周而复始,但是我想自己暂时不会厌倦每次出去后还能活着回来。所以我在确保右手里的手枪子弹满膛的同时,也得学会时常磨一磨匕首。
这个雨后初晴的午后,云雾散去,我沿着道路中心线向着南边——也就是市政府大楼的方向——走去。
我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仍然可以漫无目的地行走,像不久之前的过去,一年前,或者是两年前。那时我常常在现实世界里闲庭信步,恰似现在只能在脑海里驰骋,信马由缰。
现在的我行走在一个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世界。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头顶着糟糕的烈日,但是你还得感谢太阳出来,因为可见度往往和安全紧密联系。这时候你会与不怀好意的路人不期而遇,知道它们不是想吸你的血就是要咬断你的脖子。而我虽然并不很刻薄却也不能答应它们这个看似是本能的要求。
我不停的瞅着两侧耷拉着脑袋,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行尸,我暗自庆幸它们都在路两边。如果单靠视觉,它们也无法分清同类和食物。这样走着,安全只是暂时的,我必须时刻警惕。在对活人的威胁方面,有时候你可以将它们看作是野兽。你需要了解,野兽在吃饱了晒太阳的时候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不过喜欢鲜血的行尸们可不会考虑这些。但你必须得记住它们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像一只惊弓之鸟神经兮兮的学会了察言观色,生怕前方每一个不经意都是未来的断头台。你要随时小心翼翼,这些行尸会以各种你想不到的方式吓你一大跳。
当你全神贯注的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在另一方面你可能会出现低能。
我的小腿突然被来自身后的行尸死死拖住!
那一刻,心跳加速和肾上腺素共同作用,加上伤痛难忍,与其说是惊魂未定不如说我已经六神无主,这就是大难临头。
而比起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然后命丧猎人之口更惨的是,当你意识到你压在它身上的时候发现它只有半截身子。
但是跌倒的瞬间我已惊醒过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压住它的脑袋,让它面朝大地来两口沥青,毕竟制服一个大部分器官腐烂而骨架已千疮百孔的行尸,比起制服一个具有同样杀伤力的壮汉简单的多。我的卫衣比较厚,这在抵御行尸的感染方面有一定效用,所以当死人用手抓我时我并没有顾及。它扯住我的衣服,而我的匕首已经就位。越少的时间成本,便会减少噪音的产生传播。我对准它露出的光秃脑门,毫不犹豫结果了它的生命。
如果说我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想起了什么,那一定是小镇西南边郊区乱坟岗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某个已经去世的亲人被感染后绝望无助的表情。
这下它彻底死了,它不会再动了,就像我希望它原本就不该动的。
而我在猝不及防时遇到袭击,几乎虚脱。
我来不及坐在地下喘口气,感慨大难不死,立即起身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我忍不住去看它一眼,比起它蔫头搭脑的同类,我不得不说,一直拖着残躯追着我实在是难能可贵。它和其他同类一样,散发着已经过期十年的牛肉罐头打开后的味道。
我不能开口,只能在心里对他讲一声,
再见。
生离死别没有肥皂剧那么拖泥带水,往往只是一个小插曲就会让你万念俱灰。
我虽然从死亡边缘拣回了自己的命,可却仍不免处在一片惊惧之中。
而我想五个月前被突如其来的行尸吓得不知所措的我,绝对猜不到我今天还是那个样子。
刚才那么一折腾又扯到伤口了,钻心的痛让我意识到必须得回去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外边晃荡并不明智。
一进家门就听到九伊冲我吼了一声,
“你干嘛去了!”
“出去转转。”
“你为什么又出去?”
我余怒未消,没好气的说,“管得着吗你?”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得管你了!”九伊怒目圆睁瞪着我。
我知道这话是他在给我台阶下,能感受到他很关心我。那一瞬间我觉得这小男生也挺可爱的,算了,就不跟他冷战生闷气了,我就顺坡下驴好了。
“哦,你还知道我是病人啊,那你还惹我生气?”
“那你脾气那么大,说话那么冲,我也有情绪嘛。”九伊一脸委屈的样子。
“好吧,那我也认错,其实关于舒婷的事,我一直以来也觉得我做得不对,所以你跟我说的时候我有点心虚,有点像是被人揭了老底,很难堪。”
“其实我也不该指责你,她出事你第一时间就去找她了,说明你还是很爱她,对她很负责的嘛。”
“是啊,毕竟是真爱过,在危难之际,你会忽略掉一切,想先保护她,就像以前吵架也一样,每次她要是一哭,甭管我有多生气,我都会先哄好她。我真的很心疼她,我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多了。所以到头来换回那么一个结果,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别难过啦,以后没准还能遇见更好的人呀。”
“现在这年月,能遇到活人就很难得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和任何人动感情了。”就像悠悠,明明她对我很好,长得又漂亮,很多事都迁就我,我却没法喜欢她。可能舒婷死后,我也丧失爱其他人的能力了吧。但这事我不打算告诉九伊。
“别那么绝对嘛,乐观一点啊十二老兄。”
“不谈这件事啦。你问了我很多问题了,也了解很多我的事。但我对于你,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
“哦,是吗?我没注意诶,那你想问什么呢?”
“好的,现在,轮我提问了。”
“嘿嘿,好呀。”九伊狡黠的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来乌桓镇这个地方呢?”
“有一个传闻说,在共和国的西北,离乌桓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未来之城,那里科技发达,固若金汤,而且找到了消灭病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听说他们还接纳幸存者。”
“那你觉得如果已经有了消灭病毒的方法,我们为什么还要像蝙蝠一样躲躲藏藏呢?”
“所以你不信吗?”
我嗤之以鼻,“我老早就听说这些外地人是因为那个传闻才来乌桓镇,可那都是骗你们的,我一本地人都没听说过这座城市。”
“那可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万一真的存在呢!”
“那就请你在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带我一起进去,希望那时候,我还活着。”
“那好,一言为定。”九伊负气的样子特别像个小孩子。
聊着聊着九伊问起我之前的生活,我说挺无聊的,不上供的日子,每天都会抽点时间去散步。
“给谁上供?”九伊听到“上供”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致。
“西夏人。”
“谁是西夏人?”
“游荡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渣们组成的帮会,章焱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章焱是谁?”
“就是那个想杀我的胖子。”
九伊听完没说话,眼睛出神的盯着窗外,沉默了好大工夫,然后才咬牙切齿的说:“我想杀他全家。”
“不止你一个,我也想。”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现在没有任何办法。章焱是西夏人的头目,我们很难在杀了他以后全身而退。”
“那我一个人去,死了我不要紧。”提到章焱,九伊眼睛都红了。跟我和章焱的私人恩怨相比,九伊和他才是深仇大恨。
“不行,你不可以死。你是我的朋友。”我直视着九伊的眼睛。
九伊又一次哭出声,“他是个人渣啊!我爸爸妈妈又没有招惹他,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狗咬你肯定不是因为你咬了狗。”
“他连狗都不如!我好想他去死!”
“你恨的人不会因为你恨他恨得要死而能立刻去死,但是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灵,人作恶自有天收,我们走着瞧。”
“十二,你哥哥也是被章焱杀的吗?”
“不是,是一个更聪明更恐怖的人。这个人我找他很久了,我有时候都怀疑那个人是否存在过。”
“这个人是谁?”
“那个人叫跖。”
“他怎么做到的?不好意思,十二,你现在愿意跟我讲讲谷俊熙的事了吗?”
“好啊,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详细讲讲从回到乌桓镇到我遇到你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