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为莫千问施针后,可见他熟睡中的表情也安详了许多。
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微微蹙眉道:“没想到,他中的毒蛊竟然这般厉害?”
“老谷主不是头部受了外伤吗?”央拉搓着手,担忧道:“怎么还有毒蛊?”
“没错,他脑部确实尚有淤血未净,但不足以让他神智癫狂至此。想必当日受伤,他还中了冰蚕蛊,只是不知那冰蚕现在蜗居他身体的什么位置?”明月夜小心翼翼为莫千问掖好被角。
“外公脑部淤血,我可以开颅取净。只是这冰蚕蛊却不能直接祛除,只能过渡到旁人体内。”她叹了口气,郁闷道。
“开颅,就是切开脑袋?小丫头,你胆子可真大。”老六流露出吃惊之色。
“不可不可,老谷主虽然疯癫,但切开人脑那会让人没命啊。”桑珠和央拉都大惊失色:“疯了但活着,总比没命强太多了,不可不可。”
“不用担心,只要为病人提前服用相应剂量的麻沸散,同时手术的速度足够快,不会出现任何后遗症。况且,伤药我已经配好,紫金灵芝、白龙涎香、乌巢雪莲加人形何首乌作为药引,恢复此伤不成问题。唯独这冰蚕蛊不好办。”明月夜仔细观察着莫千问,笃定道。
老六用猫爪揉揉自己的毛脸,不吝赞叹:“莫千问,你的后人着实厉害,连华佗失传已久的麻沸散都制出来了。看来你老命有救了。”
“十七,把冰蚕蛊引渡到我体内即可。”哥舒寒淡淡道。
“冰蚕蛊惧怕灵妖之力,恐怕就算打死它,它也不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明月夜无奈道。
“那我们来,老谷主当年对我们一家人有恩,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桑珠拉住央拉胳膊,诚恳道。
“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冰蚕蛊的伤害,过渡过程中恐怕就会毙命。不必再争,老谷主是我血亲,过渡冰蚕蛊由我来即可。”明月夜斩钉截铁。
“不行!”哥舒寒与景天同时黑脸拒绝。
“小丫头,你能做好莫千问的淤血祛除就算万幸,哪儿还有体力将冰蚕蛊过渡到自己身上呢?”老六梳理着自己毛发,眨着猫眼妩媚道:“算了,你们贿赂贿赂老娘,这冰蚕蛊老娘来接着。反正毒蛊对灵猫而言,并无太多损害。”
“老六,就知道你最仗义,以后让桑珠每天给你们上整头烤羊,怎么样?”哥舒寒眉开眼笑。
“别废话,赶紧准备吧。我们这七星斗阵,能稳定莫千问病情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暂了。”老六开始舔自己的脚丫了,虽然她是灵猫,但猫儿的习性已成为惯性,看得众人不禁暗咽口水。
经过一整天的准备,万事俱备,只待手术。房间中密封了所有窗户,也加了若干硕大的夜明珠照明。
桑珠和央拉趁着莫千问短暂清醒之时,哄着他喝了麻沸散。半个时辰后,他又沉沉睡去。
哥舒寒净了手,亲自用银匕首,剃光了莫千问的须发。见明月夜拿出那套温亭羽送她的手术刀,他长眉微展,好不容易忍耐住不悦,沉着脸帮她用煮沸的药水消毒手术器械。
他拿出雪白医服,为明月夜细心穿好,遂而拍拍她因紧张而绷紧的脸颊,安慰着:“十七,放松。你没问题的,我就在你身后守着。”
她把脸颊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归忐忑:“莫寒,我怕,怕自己……失手……”
“你若失手,我便扒了耗子的皮毛给白兔做成围脖。”他笑着展臂,紧紧拦住她肩膀,轻轻亲吻着她的鬓发,刻意调侃:“若不成功,当心家法处置……”
她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衣襟。
两人情意缠绵,让一旁的灵猫老六实在看不下去,她便呲着牙不客气道:“小十三,你们有完没完,再亲下去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明月夜脸红,离开哥舒寒怀抱。她用药水净手,有又拿出药箱中的小斧和匕首,果断下刀。
外面的众人只见屋内珠光明亮,映出晃动的人影与刀斧匕首之影交错着,又隐隐听见劈骨割肉之声响。连胆大之人亦然脸白气喘,至于央拉等女子胆小之人已无法站立,不得不捂住嘴巴跑出去躲避。
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明月夜内外医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小心缝合好伤口,敷上生肌化淤的珍贵伤药,再用绷带仔细包扎好。她看着莫千问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成功了吗?”眼见明月夜流泪,灵猫老六紧张地跳起来,见她点点头,不禁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哭个鬼啊,想吓死老娘吗?赶紧的,接下来怎么办。”
哥舒寒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明月夜,他感到她身体在不停颤抖,因为激动,也因为疲惫。
他温柔轻语:“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我帮你……莫要忙中出错。”
明月夜点点头,她强打精神,从怀中取出装着金蚕蛊的玉瓶。
“丫头,真有你的,连金蚕蛊你都到手了。”灵猫老六几乎带着贪婪地瞪着那白玉瓶:“我说你身上怎么老有股子让老娘心神荡漾的味道,原来是金蚕蛊。”
“老六,你岁数大了,废话也忒多了吧?你去老谷主那边,用你口唇连接住他的嘴巴。”哥舒寒不耐烦道。他已经把莫千问轻轻扶坐起来,并用手掌推住他背后要穴,暗暗运功输力。
“啥,你个王八犊子让老娘吻他?”老六炸了一脸猫毛,呲牙道,眸色中泛现出少女般的娇羞与尴尬:”你敢开老娘的玩笑,弄死你信不信?“
“他没开玩笑。你需与老谷主唇齿相接。我用金蚕蛊将冰蚕逗引出来,莫寒再用内力逼迫,内外夹击,让其从老谷主口中遁出,你需要及时用灵力将其吸入腹中。不然它动作太快,我们根本抓不住它,若再回归老谷主体内,恐怕他根本撑不过去,所有努力将功亏于溃。快,老六,不然来不及了。”明月夜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将金蚕蛊围绕着莫千问身体缓慢游弋。
眼见从莫千问臂弯之处,突然鼓起一个小手指大小的气泡,仿佛就隐藏在血肉之间快速移动。
“在曲池,奔天府而去。莫寒,内外夹击。老六,快!“明月夜与哥舒寒微微点头,两人同时用力,将那皮肤之下的气泡合力往莫千问咽喉之处引导。
“娘的,拼了。”灵猫老六闭上猫眼,用猫爪抱住莫千问脸颊,再用嘴巴紧紧贴住他的。
风驰电掣之间,她直觉口中燃起冰凉之火,一路燃烧到丹田之处,犹如百爪挠心,五内俱焚般。
她终归忍不住全身毛发都炸开,在房间的四壁上穿走疾行了几圈,却不敢张开嘴巴生怕那冰蚕又逃了出来。
哥舒寒与明月夜,目瞪口呆看着那胖猫在房间里乱蹿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她平静下来,紧紧闭着嘴走到明月夜面前,她用猫爪指指莫千问,又指指自己。
明月夜知道她意思,她伸手抓住老六爪子诊脉,不禁暗自称奇。她望着稍微紧张的哥舒寒,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冰蚕蛊化了……”
“化了?”哥舒寒不可思议,冲口而出:“你能为人看病我相信,你……会给猫诊脉吗?你的意思,老六吃了冰蚕蛊消化了!冰蚕蛊没了?”
“你才是猫,你们一家子都是猫!”老六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又惶恐的赶紧捂嘴。
明月夜拿出玉瓶在老六周身游走了几遍,鄙夷道:“你看,确实没有了。看来猫和灵猫没什么区别,身体结构都一样。”
哥舒寒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老六的脖颈上的皮毛,将其徒手举起。不然,明月夜必然会被这愤怒的灵猫抓花了脸的。
“十七,老六最不喜欢旁人说她是猫……”哥舒寒微笑道:“老六,你因祸得福,那冰蚕蛊竟然无意中助力你的修行,你自己不妨运气查看……”
老六呲牙,嘶吼着威胁着。她退了几步,盘腿打坐提气,发现确实如此,不禁惊诧:“难道冰蚕蛊还是补药?小十三……我……”
话音未落,只听莫千问突然发出了模糊不清地低吟:“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