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寒与明月夜最终商定。
流千树与花尾巴,即刻启程,带一半暗军押送猲狙回营,明堂的医官也带着救助下来那些受伤的动物同行。他们则带领剩下的暗军及铁甲卫,继续深入黑沼泽寻找铜血老尸,一举将其剿灭。
待流千树他们离开黑沼泽,天色已晚。哥舒寒命令剩余兵士重新布阵宿营,营地周围挖了陷阱,用新鲜羊血做饵,设置了暗器火油等,每半个时辰便会有一队铁甲卫换班在营地周围巡逻。
哥舒寒与明月夜在自己营帐中休息,虽然他不喜欢烟火,却为了她取暖,依旧在营帐前安置了一小堆篝火,还烤着芋头,玉米与野鸡之类。
两个人都没有换下战甲,简单净了手脸。哥舒寒在夜明珠下铺开黑沼泽的地图,微眯着眼睛,盯着地图出神。明月夜在账外烤好了食物,用托盘端进了营帐,轻轻放在他身畔。
他抬首,只见野鸡已经脱骨分割好,芋头剥了皮,玉米切成小段,旁边还有热好的羹汤。他微微一笑,邃黒重瞳泛起一抹温暖之色。
他突然一展臂,把正在忙碌着小女人一把拥进怀中,低语道:“十七,你越来越像一个娘子……”
她蹙眉,不满道:“像?说起来,好像我薄待你。难道本郡主还配不上王爷您吗?”
“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好一个夫君,你明白我的意思?”他轻轻揶揄着。
“莫寒,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她迟疑浅问。
“海枯石烂,此情不渝。”他的声音带着一抹低哑与魅惑。
“那么……如果你找到了绰约呢?”她垂下黑黑的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厚重的羽状阴影,仿佛藏着更深的心事。
他似乎愣了一下,犹豫着从她的温柔中抽离。她的睫毛不安地抖了几抖,整个人都寒冷起来。她的身体明显僵硬而寒冷,她转身从他的怀抱中抽离,他们就面对面望着对方。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她。”她长眉微挑,红唇旋起一抹冷笑:“找到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娶她进门吗?”
“十七,为什么我们中间总要有别人?”他审视着她,邃黒重瞳闪现一丝怒气:“你……从来不肯信我吗?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你终归不愿信我?”
“可裴绰约,她和你……”她不甘心反驳。
“难道你不牵挂汪忠嗣吗?他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尚且会顾恋亲情。十七,绰约与我一起长大,我们曾患难与共。”他伸出颀长的手指,托起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居高临下凝视着,冷冷道。
她眸色凛然,同样倔强地直视着他的,不客气道:“绾香苑一直都在空位以待。你也一直在等她,回到你身边吧。”
“若你愿意这么想,随便。”他蹙眉,不吝嘲讽道:“我以为,你会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你会比较……懂我。看来,我高估了自己。”
明月夜狠狠一扭头,把下颌从哥舒寒手掌中挣脱。
她霍然站起身来,背对着他,她声音更冷:“是你,高估了我吧。话已至此,王爷,若您找到心爱之人,我会向皇上请求和离,您便娶了她入府。从此你我大道两旁,各走一边。我确实并非普通女子,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断得干干净净好了。”
她话音未落,已被他在瞬间扑倒在熊皮地毯上。他的人重,战甲更重,几乎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知道,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双臂压在她手臂,他冷郁的黑沉香紧紧纠缠着她鼻息。
“记得,我跟你说过,敢再写一次和离书就打断你的手。”他似笑非笑道,手中用力,她的手臂仿佛要折断般锐痛。
“放手!”她逼视他,毫不示弱。
“十七,忘了你的契约?十年呢……”他居高临下威胁道。
“放开!”她奋力挣扎尖叫着,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鼻尖上也冒出了热汗。
“怪我,把你宠坏了。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换种方式,恐怕你我之间也不会如此麻烦……”他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她咬紧牙关,倔强坚持。
“哥舒寒,你以为……你比我强悍,就能做我的主。”她不客气道:“试试看?就算你掰断我的手臂,我也不会臣服。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厉害。所有你强加于我的,我也必会双倍奉还!我发誓!”
“哈哈……”他终归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用双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她身上的重量徒然消失了许多,但他依旧禁锢着她的自由。
“你就是和普通的女子不同,你的骨头太硬,和我一样。十七,激怒你很有趣,至少让我知道你也会嫉妒。”他轻轻抹掉她鼻尖上的汗滴。
她负气扭头,又狠狠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他的鼻梁。他毫无防备中招,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鼻腔里流过温热液体。鲜血滴落在身下女子的衣襟与脖颈上,在一片雪白中,鲜艳如花。
是的,他被撞出了鼻血。哥舒寒倒吸一口冷气,哭笑不得。征战十几年,大概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生生给打出鼻血来吧。
他叹口气,终于松开了她。他起身盘腿坐下,用手堵着自己的鼻孔,郁闷地瞪着她。
把他打出鼻血来,这还真让她始料未及,看他狼狈不堪,她确实于心不忍。
但她慢条斯理坐起身来,揉着自己的手腕与手臂,蛮横道:“王爷,您也差点打断了十七的手臂。这般看来,咱们两清了!”
“见鬼,先帮我止血。”他捏着自己的鼻梁,恶狠狠道:“我还真该打折你的手,这样日子还能安生些。”
账外的守卫听到账内动静很大,本想进来询问,只听账内王爷一声断喝:“谁敢靠近本王营帐,本王就活埋了他。”
守卫们不知道王爷为何震怒,但都连滚带爬的尽量远离了他的营帐。
明月夜一脸不耐烦走过来,远远伸出手,点住哥舒寒耳后与鼻梁上的穴位,又拿出手巾轻轻摁住他血流不止的鼻子。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她凛声鄙视。
“靠近点……”他威慑道,不容拒绝。
“干嘛?”她警惕道:“还来!信不信我会还手?”
他一把抓住她,轻轻摸着她额头,没好气道:“让我看看你的头,有没有受伤……”
他揉了揉她额头上的青肿,她呲牙躲避:“你趁机报复吗?”
“十七……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怀疑,莫寒对十七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君。从今往后,你得在我一丈以内,不得远离……省得你再胡思乱想。”他喃喃道:“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保证。”
他想亲她,却被她娇蛮推开,她的脸颊如桃花般红颜动人。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把你被我打出鼻血的事情,让世人皆知!”她咬牙切齿道。
她起身离开,他一把抓住她手臂,瞪大眼睛道:“不许走,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不照顾我?”
她叹气道:“我去打盆水,给您洗洗手脸,您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您流鼻血的事儿吧。”
他无奈松手,她如精灵般轻巧闪出营帐。
“小心点儿,别离开军营。外面危险!”他关切的话音,从她身后包围而来。她微微笑了一下,心里却油然生出了温暖与妥帖。
他说了,除了自己,他不会再娶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