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芬兰迪解释自己为什么挂他电话,珈奈几乎脱了层皮。
如果只有芬兰迪一个人还好,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太拘泥于规定的人,或者说他有些过于随和,再加上放珈奈出去前他就说过让珈奈出去随便转转,所以芬兰迪并不是需要对付的大头。
如果把他换成凯鲁的话就不太好办。
可现在的问题是鲁爵跟芬兰迪在一起,一直看珈奈不顺眼的他在听到私自挂电话这种无礼至极并且极其可能给芬兰迪带来危险的行为发生时,一颗炸弹爆炸了。
一连串的质问与近乎辱骂的批评让珈奈憋了一肚子火,一系列人身攻击严重到芬兰迪都开始在旁边劝。尽管她知道这确实是自己的错,可被骂成这样心里总归有点抵触。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珈奈本来就看鲁爵不顺眼,如果当时自己需要护送的是鲁爵并且芬兰迪派人来试探的话,可能她就不会这么拼命跟那两个保镖打。
考虑到自己的职责,她在低头默默挨训后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同时用算是有点厚的脸皮装出了悔改的样子。
等鲁爵骂骂咧咧带着他仅剩一个的保镖离开房间后,芬兰迪示意珈奈坐下。
“虽然客观来看错误在你,不过我还是决定向你道歉,对不起。”
芬兰迪稍稍低下头。
这下搞得珈奈很不适应,她慌忙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您没有错!这是我的责任。”
“给你打电话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看你出去那么长时间,都到饭点还不回来就想问一下出了什么状况,结果没想到鲁爵他忽然跑过来了,结果就变成这样。总之一切都好就行。”
“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珈奈心说晚上还要再上一趟山,你可别再突然打个电话过来。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不到一秒就挂电话了呢?”
“这个……”
猛一下珈奈还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自己看到威莱尔出现在这肯定不能说,而其他的理由就没啥站得住脚的。
“在你挂第一次后我就在想是不是不方便接,所以就没继续打……如果是小秘密的话,那我就不问了,哈哈。”
见芬兰迪表面上不再追究,珈奈也就稍稍放下心。
这人也太好说话了!
也许是对谁都这个样,所以他在前线基地的威望才不怎么高吧?如果不靠冷着脸大声吼就几乎没人理他。
珈奈是很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她希望有规则秩序又不希望受到太严格的束缚,凯鲁就是事事都要理清所以才很容易被她气到。
说起来,现在小队的休假已经结束了吧?他们应该已经回到澳洲继续执行任务了,大部分雇佣兵拒绝工作,只有少部分从联邦军队转过去的士兵处于工作状态的雇佣军团还能正常运转吗?
珈奈掏出手机,里面有一条前几天凯鲁发来的信息:事办完之后就尽快回来,这边人太少。
也是,大少爷应该已经镀完金回他爸身边继续游手好闲去了,现在自己暂时也回不去,只剩四个人的小队有点难办。
芬兰迪沉吟了一会,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哎?”
珈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有些许新鲜的血痕,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洗手,搞成这样有些邋遢。
至少不像一个女人的手。
“我不小心碰的,没啥事。”
她不希望芬兰迪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又开始关心自己到底出去干了什么。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小秘密,不过我希望你在这里分清主次,不光是为了这次会谈的正常进行,也是为你好。跟我们待一起是比较安全的,并且你不乱跑我也能在鲁爵挑你刺的时候多护着点你。”
珈奈立正站好,“明白!请您放心!”
“我让酒店厨房给你留了份饭,你收拾一下就下去吧。”
芬兰迪起身离开房间,留下感动至极的珈奈。
这或许不太符合军队的规定,但这才是一个护着自己人的将领该干的事啊!
或者说芬兰迪把自己定义成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了?
珈奈现在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不是因为乱跑,而是因为因自己的行为导致芬兰迪废心。
她差点下定决心,如果下回在前线基地还有大兵不尊重芬兰迪,那她就上去打烂对方的鼻子。
这么个为部下操心的人,现在太少见了!
但她必须再道一次歉,因为再过一会她还要跑出去,趁着夜色上山把窃听器拿回来,希望非洲象没有兴趣回树上找她的痕迹。
而现在的任务是到下面填饱肚子,她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
腰包里需要补充件东西。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夜视仪。
在黑夜中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很危险,崴到脚还是小事,万一一不留神直接冲下悬崖才是最倒霉的事。
但她发现以夜视仪的尺寸根本塞不进腰包,胸包也不行,无奈之下只能拿跟带子绑在胳膊上。
这次也不能大大方方从酒店大门走,联邦方人员的出入都会被记录,被鲁爵看到又免不了一顿骂,芬兰迪这次也没说让自己出去散心。
她只希望在自己外出的一段时间里不要有人来找自己,她已经把门反锁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但到时里面空荡荡的房间会成为最明显的证据。
她不会魔法,变不出替身,也没办法让窃听器自己飞回来,所以就只能自己解决自己的烂摊子。
少女尽量避开人群,默默走上酒店的楼顶,她在白天探查过,这里有一条离开的路。
就像跳树枝一样,她得从酒店楼顶跳到紧挨着的另一栋楼顶,再从那栋楼里回到地面,这就是她的计划。
也许是上天眷顾,两栋楼间距不大,跳过去不会有太大压力。
“我这是在拍电影吗?”
她自嘲一句,然后奔跑,起跳……
……
夜里的山很冷。
在没有光的时候更冷。
观景阶梯旁的路灯只能照亮很近的地方,而处于远离阶梯的岩石区的珈奈感觉自己身处黑洞之中。
远处那几个化为小白点的路灯就像黑洞外闪烁的星辰一般,如果光线不受影响的话。
而身后是灯火辉煌的黄金城,宛如壮丽的银河一样。
不下十束超级探照灯光直射天空,底下一点就是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了人类城市的富有与先进。
她戴上夜视仪,那些光点就变成了一片白色海洋,夜视仪不能用来看这些东西。
回过头,她就看到了处于阴天的山岩。
她实在是搞不清那些科学家跟工程师是怎么把黑漆漆的夜晚转化为白天的,现在在她眼里除了天空呈诡异的青灰色之外,一切都和白天无异。
就像有阳光在山上一样,她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跟太阳照出来的几乎相同。
而取下夜视仪后就是朦胧的黑暗,月光被黄金城的灯光夺去威力,珈奈并没有感到在自家天台上那种可以用来看书的月光。
这种漆黑让她有些不适。山上比较冷,带着海腥味的阴风吹在身上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戴上夜视仪后,她开始寻找自己下山的路,然后顺路慢慢回到那个悬崖边,直到站在上次起跳的位置。
她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树林,没有发现蹲在那的人,至少在靠近这边的区域没有。
她稍微松了口气,用更熟练的姿势跳过去,慢慢挪向扔窃听器的地方。那根长长的线还挂在对面树枝上,自己在那时就没能把它拉开,想必被卡得很紧。
珈奈折了根细树枝慢慢把线挑起来,此时她没法用手扶着旁边树干,只能坐在粗树枝上用腿夹紧,为了保险她几乎把自己的腿打了个结。
珈奈对自己的腰力没太大信心,她擅长的并不是安安稳稳夹紧屁股底下的树枝,但现在暂时想不出别的方法。
窃听端那个像耳机一样的收音器被卡在一个小分叉上,珈奈极有耐心地用树枝把它推远点再挑起来,这种简单的解决问题所带来的满足感让她稍稍忘记了身上的寒冷。
衣服穿少了,她实在没想到夜里山上这么冻人。
回收窃听器之后她再慢慢绕起来,今天要做的不仅是回收,还有预备着下次再利用。
把窃听器塞回腰包后,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木屋里看看。好奇心是肯定有的,但她现在也认识到了下面的险峻。
要去木屋就只能下树,单滑下去还好办,问题是一会该怎么回来,树靠近地面的部分是没有分枝的,她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很利索地上来。
珈奈不是很喜欢这种爬上爬下,如果不用费脑子还好,像滑杆子那样就很不错,但如果需要自己爬一步想一步那就不太好玩。
所以她的索降与攀岩成绩都很普通。
而现在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她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衣服当勒树的布条,所以心里反对的声音就越来越强烈。
如果没法上来那就只能走山洞,非洲象说山洞里有些害人的东西,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目前她手里没有证伪的线索。
“算了吧……”
乱跑总归是不好的,还是早点回酒店比较好,万一被谁发现自己不在里面那就不好办了,她答应过芬兰迪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比来时更轻松地跳回山上,她正准备开溜,不远处就有了人声。
“先别动。”
咔擦!
珈奈很熟悉这种声音。
半自动狙击步枪的拉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