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种孤独对珈奈来说并不困难，她以前在家里也经常是一个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孩子们玩耍，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天阻碍她的不是父母的警告而是那些孩子们自发的疏远。
离新的课程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打算就这么坐在这默默等到难听的铃声打响……和世界上所有的学生一样，她也有些讨厌上课铃声。
“被踢出来了啊，珈奈。”
听到身后的声音，珈奈立刻站起来，发现菲力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或许是从哪一扇她没发现的暗门进来的。
“我是自己坐在这的，菲力先生。”
珈奈还是比较怕菲力，这是对当权者发自内心的警惕，尽管她努力不表现出来，但她相信外人还是可以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因为你是比较特别的，和他们相比。”
“我……我跟他们一样，都是个孩子。”
“仅靠孩子这个词可没法准确地形容一个人，99号。”菲力笑了笑，又拍拍珈奈的头，“今天的课程结束后，你跟助手们一起过来，有事要你帮忙。”
“好的，菲力先生。”
珈奈不敢问那是什么事，上次自己在对菲力的其他话发出疑问后立刻招致了对方的不满，“在这儿你们没有必要保持太旺盛的求知欲。”
那句话现在还能清楚地浮现在珈奈脑海里，因为菲力往里加了点名为愤怒的调料。
这里的课程好像没有考试这一说，珈奈在以前听说过学校还有考试这种东西，不过在这里的老师从未提及过考试，并且也没有作业，他们使用的书本是唯一可以陪伴一整天的东西。
这也成了新的消磨时间的方式，这里过得要比在家安逸得多，下午课程结束时孩子们几乎是无所事事，一直到夜里到点睡觉。
那就成了珈奈跟书本对抗的时间，其实她也不太想这么做，可她没有机会跟其他人一同玩耍。跟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相比，还是回房看书更有意思……一点。
孩子的心思很简单，单线程的思维不绕一点弯子，譬如珈奈现在想的是如果自己一下课就要去菲力那的话，书该怎么办？直接带去还是先放回房再去菲力那？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以至于上课她都没好好听。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面无表情的老师合上书，二话不说就走出房间，他没有一点那种和蔼可亲老师的样子，如果在外面他绝对拿不到教学资格证。
珈奈最后的决定是把书带在身上，她不敢让菲力多等，他知道下课是什么时候，也知道自己走到他那需要多久……如果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事而使他厌烦，那就不是珈奈希望看到的。
跟其他孩子们处好关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她不能再失去菲力这边，否则就真成了世界公敌。
所幸，在老师离开后她就看到门外有一个助手站着，他看着自己，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珈奈迅速把书装进袋子里跑出去，就像放学时冲向等在校门口家长的孩子。
她不知道看到门外助手的不止她一个，孩子们陆陆续续也看到了，包括她跑过去的举动，只是没有人说话。
对其他孩子来说，这种事情虽然没有见过但似乎也不难接受，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在他们眼里珈奈就是那样的。
他们并没有找到可以将他们团结到一起的力量，反而优先划定了势力范围，做好敌我区分。
168号眼里满是怒火，而他的姐姐169号却显得有些疑惑。
……
助手一言不发，只是伸出一只手抓住珈奈的肩膀仿佛怕她逃跑一样，珈奈不认为这是有必要的，再说那只手力道很大把她弄得有些疼，不过她不敢出声。
先是走一段路，然后上了一辆没有顶的奇怪的车，在车上助手还是抓着她的肩膀。随后是又一段步行，接着是电梯，在加速度带来的不适感刚刚消退时，珈奈来到了一扇门前。
“进去。”助手这时才松手，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珈奈被这一大段路搞得有些懵，她直接伸手抓住门把手，在把手扭动角度刚好到十度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节。
轻轻把把手放松回去，她看了下门牌。
“一号操作区”。
不是她想象中的“最高办公室”或是“菲力房间”这样，而是光看名字不知道要干什么的地方。
助手该不会带错地方了吧，如果自己跑错地方让菲力白白等着的话，珈奈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尽管到那时她不认为自己需要担责任。
但周围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几条空旷的走廊，只有冰冷的灯光跟墙上一些写有密密麻麻文字的大牌子。
她有些想去找人问问情况，但又怕自己走丢，这里她从没来过，乱跑的话估计就真成了无头苍蝇。
做了很多无谓的心里斗争，她敲了敲门。
“进来，珈奈。”
是菲力的声音，珈奈十分确信。
她小小松了口气，用力转开门把手，慢慢走进去。
里面是比教室还要大上不少的房间，摆了几张比课桌大上两倍的办公桌，上面满是书本跟其他办公用具；四周是白色的工作台，摆满瓶瓶罐罐，有几个助手正站在那坐着些什么东西。
菲力坐在正中间的桌后，他身旁有几个不戴面罩的助手，但珈奈思考一番后认为他们跟普通的助手不一样。
他们看脸都是和菲力差不多的年纪，而平常助手们的声音听起来要年轻一些，珈奈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给这几个人定了性——高级助手。
菲力穿着那身他很爱很爱的灰色西服，胸口别着跟钢笔，黑色的领带更是醒目，这在一堆复制粘贴的白色工作服中非常显眼。
菲力笑呵呵说：“我一听敲门声就知道肯定是你，其他人没一个知道敲门的。”
其他人笑了起来，珈奈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知怎么的她感到这里气氛不太对，如同小孩在父母带他去打针前总有一种奇特的预感。
“这是99号，这一批中她最让我满意，因此我决定从她开始，资料我已经给大家了，没问题吧。”
菲力指着珈奈问其他人，但没有半点要商量的样子。
这才对！珈奈的猜想得到验证，这些人还是在菲力下面的。
“没问题。”
“随时可以开始。”
“相信会给出一个好的结果。”
“比以前的感觉要好上不少。”
那几个人也应和着，脸上挂满笑容。
“那么，”菲力站起身，“珈奈，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
“唉？”珈奈愣了，话题迅速转变让她有些不适，但随即调整过来，“我一直跟着老师。”
“那就好，要知道文盲在哪都是不受欢迎的，无论是谁都需要知识。”
珈奈举起了手中的袋子，示意自己很看中学习。
菲力问：“那是什么？”
“是上课用的书，我下课就过来了，所以随身带着。”
“哦～～”菲力拖了长音，“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带的礼物，总之先放一旁吧，这里已经有大礼物了。”
珈奈照办之后看到旁边墙上出现一扇门，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刚才根本没发现这里还有门的痕迹。
“进去，珈奈。”菲力说着也走过来，其他人也是如此。
珈奈谨慎地走进门，发现里面比外面还要大上不少，而布置的器具也变成了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大柱子与大箱子，都是她没见过的。
珈奈唯一有点熟悉的就是房间中央一张金属小床，跟自己平常抽血用的差不多，只是周围多了些仪器。
经过不少次抽血的珈奈自以为已经对针头产生了抗性，但摆在上面的无数刀刃还是让她毛骨悚然，她开始想象这些刑具用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菲力说道：“我好像忘了让人把这些无关的东西弄走，算了。”
珈奈希望菲力口中“无关的东西”正是这些金属恶魔。
“躺上去，就像平时一样。”
珈奈立刻照办，接着她发现床板缓缓倾斜，而自己的四肢都被锁住，这次也不像抽血那样是普通的铁环，而是金属爪一类的东西。
四周的仪器微微鸣叫，像是夏夜远处蛐蛐的声音，只是不同的机器声混合起来让珈奈感觉自己进了虫穴。
“我需要实时的特征值，把以前的对照组也弄出来，从第一份开始一直到最新的，你们有按我说的分出每一个变化期了吗？”菲力一直说着珈奈听不懂的话。
“当然，所有的都已准备好，这样的事我们已经做太多次了。”旁边一个高级助手答道。
“那就再加一条方案变更，把新订的协调液换上去。”
“可是菲力先生，如果不做原液初测的话……”
“我已经厌倦了那狗屎一样的初测！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弄完99号我就去修改大纲！”
“这……好吧。”
珈奈根本不明白他们嘴里在说什么，她只是祈祷着除了抽血以外不要有太多不舒服的东西，现在她心跳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