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拿出一张卡片，上面印有一个比较抽象的人，他指着卡片问珈奈，“99号，如果我要你从头和四肢还有身子中选出一个你认为比较重要的，你会许选哪个呢？”
“你没有做预案吗？”
“怎么能让她来决定？！”
“如果没有预案的话我们必须回去开会讨论！”
高级助手们纷纷喊出声，他们好像不喜欢这样。
珈奈又晕又怕，她颤颤巍巍挤出一句话，“头？”
她根本不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也不明白自己的回答会带来何种影响。被爸爸妈妈打耳光打多了就知道头最重要，所以她据此得出了答案。
菲力把卡片扔到桌上，“那我们就从头开始。下一个问题，头上的哪个部位你最喜欢呢？”
“为什么要问这种东西！”
“她没有资格决定我们该做什么！”
“请端正你的态度！菲力！”
“好了我知道，”菲力抬起头不耐烦地看着助手们，“难道我们以前不是毫无头绪随机选择的吗？既然连第一步都没走好，那么把选择走哪一步的机会交给她又如何？至少我们都需要她的贡献，没有她的支持，我们永远不可能成功。”
“那些失败品都已经做了详细的成果分析，你想把以前打下的基础都置之不顾？”
“我可不认为那是有价值的东西，或许我们在最开始的方向上就出了问题，不过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要在本次实验中加入新的变量。”
“什么意思？”
菲力弯下腰近距离看着珈奈，让小珈奈很害怕，这样显得她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菲力说：“我们在以前都没有考虑到实验体的意志对于接受过程的影响，就像一句老话说的那样——和和气气好办事。”
“你喝多了？”
“我今天只喝过牛奶跟果子酒，后者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酒。”
“不可理喻！”
“好了！”菲力语气严肃起来，“既然我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与主管，那么我就有权力让它按我的意志来推进。”
一个大罩子从四周地板升起，渐渐把他们围住，在顶部有个开口，正好卡住天花板上一台巨大的黑色仪器。
“开始清洁程序。”
黑色仪器释放出白色烟雾，就像水蒸气一样，有些清凉，也稍稍舒缓了珈奈的心。
但从黑色仪器中伸下来的细长机械臂让珈奈重新恐惧起来。
菲力说道：“高科技就是好啊，十年前我还要亲自动手呢。”
旁边一个人回答：“这些终究是需要我们辅助的，不！准确来说它们才是辅助。”
菲力说：“话虽如此，但我相信再过些年头不少主刀就要失业了。”
“他们大可以去那些私有医院。”
“说的也是，钱赚的再多也总要有个去处。”
珈奈很想一觉睡过去，等醒来正好是一切都已结束，可这些人讲话太大声外加旁边机器的声音搞得她越来越清醒。
机械臂已经快碰到她的鼻子，这个距离可以看到机械臂末端分裂成几条更细小的机械臂，每一条分支下都有不一样的刀片与钻头。
在屋子里灯光的照耀下，那些金属器具闪着寒光。她突然想起以前在一本小漫画书上看到的外星人袭击人类剧情，而外星人用的就是跟些机械臂一样的触手。
“唔……嗯……唔……”
珈奈发出悲鸣，她努力扭头躲开那些金属触手，可旁边的两块挡板把她的脑袋稳稳固定住。
菲力沉声说道：“好好努力，珈奈。因为……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珈奈感到手臂一阵刺痛，努力看过去发现菲力手中捏着针管，里面无色的液体正被推入自己体内。
其他人正往手上戴着镶嵌有亮色金属片的手套……
眼前逐渐模糊，她熟悉这种感觉，这代表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但现在逃避事实不能让她安心。
她不知道那个机械臂要对自己做什么，也不知道菲力说她的眼睛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眼皮越来越重，那是一种不容抵抗的力量，就跟死死抓住自己衣领的母亲一样，根本无法挣脱。
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出自菲力，“那么，人类再造第十号初级实验启动。”
……
珈奈仔细看着镜子，她已经看了一个上午，但不安与好奇驱使着她再看一遍。
右眼上方一道微小的伤痕一直延伸到额头，接着被头发淹没。她已经证实了伤痕可以随意揉搓而不会产生痛觉，但这道伤痕背后隐藏了什么是她需要了解的。
在她醒来时已经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周围没有人，菲力也没来找她，就像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放在桌上的书袋说明她没有在做梦。
跟书袋放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东西，里面包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休息一段时间，不用去上课。”
她又凑近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
还是棕褐色的瞳孔，还是不知所措的眼神，她不明白自己的眼睛跟以前有了什么不同，以前她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眼睛。
不过看东西倒是比以前明亮了一些。现在她可以在熄灯后借助余光看清灯罩上的产品标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她努力试着看清远方一个东西时，她会感到眼球在变形，或者是膨胀，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东西让她无法适应，但她也没有发现这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负面影响。
在镜子里，伤痕看起来就跟胎记一样，不用心就看不到，但仔细看又会觉得十分突兀。
她又一次仔细搓那条伤痕，直到一点破碎的表皮如灰尘般下落。
“唔……”
珈奈后退一步，决定不再碰它。如果那地方裂开的话，会死吧？
菲力大概是附赠了她一些物品，因为放在那张纸条旁边的是一瓶没有标签的液体，瓶身上写着“涂到上面”。
涂到什么上面？伤疤么？
珈奈不喜欢猜谜，每次玩这种游戏她都会有一种自己被耍的感觉。尽管猜谜在被设计出来时可能带有一点这种意味，但小珈奈对其的态度很强硬。
她每次都会随便猜一个，不管对不对她都不会再继续。
而对于这瓶液体，她给出的答案是很简单的。
显然这不是用来喝的，液体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苦酸味，比那些根本不为儿童的快乐着想的儿童用药还要难闻十倍，珈奈宁愿把瓶子吃下去都不会选择喝药。
如果随瓶附带几根棉签那也省得她在这费脑筋，她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液体，抹在额头上，顺带有一点碰到了眼皮。
“嘶～～”
火辣辣的疼，她不太相信这是辣椒水，但那股刺疼与灼烧感跟以前辣椒水沾到眼皮时一模一样。
灼烧感愈演愈烈，她慌忙打开水龙头用力擦洗伤痕，可这丝毫无法阻止疼痛的升级，她开始流泪，同时模模糊糊看到伤痕颜色变得深了一些。
怎么回事？
她趴到镜子上仔细看着伤痕，可现在它不再变化，感觉自己上错药的珈奈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视着额头的每一处皮肤。
皮肤很白嫩，很细腻，她不想看到任何丑陋的事物出现在上面。
但她没有想到接下来找她麻烦的是眼睛。
眼球又开始膨胀，如同一个不停跳动的心脏在眼眶中活跃。她浑身发麻，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抽离身体，脑袋的温度上升，像是滚烫的水蒸气被灌进脑壳中，挤压着她的颅骨。
疼痛现在也蔓延到整个头部，她抱紧脑袋，跑到床上蜷缩起来。
呼喊的力气已经没有了，她现在只能发出一点细微的哼叫。
眼泪止不住地流，但是没用，眼球没有感到一点湿润，而是越来越干燥越来越火热，这使她紧闭双眼生怕眼睛炸掉。
她承受的压力早已超过这个年纪能承受的极限，还没有昏过去可能是因为她的内心远比自己认为的强大。
“嗯……嗯……”
珈奈咬牙切齿挣扎着，她现在有点想去死，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父母的殴打跟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这种全方位从内到外的打击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处于紧绷状态，心脏高频跳动，大量血液被泵送到需要它们的地方。
即使人自己想着要去死，身体也不会说着“好吧”就放弃存活，身体会尽一切努力去扩大生存的可能性。
身体要比大脑傻得多，也可靠得多。
……
房间内部安装的摄像头忠实记录着这一切，并且把图像传输到菲力的办公室。
在这屋子里，菲力与他的“高级助手”正聚精会神观察着挣扎的珈奈。
一个助手说道：“没有原液初测，没有任何预处理，连新试剂都没有经过测定就直接操作……菲力，这正是你要的结果，新的失败。我要再提醒你一句，我们的行动已经被盯上了，剩下的这些小孩很可能不会再有补充。”
菲力淡淡回答：“我们的支持不会断。而且还没有到最后呢，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用你那装满原液的脑子？”
“如果按正常步骤来做，说不定我们已经成功了！”
“说不定这个词用得好，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修改的机会，没法逆转时间，所以你说什么听起来都有那么点道理。”菲力盯着屏幕的眼充满执念，“但为什么你们不愿意跟我一样去选择相信99号呢？相信她可以创造一个新纪录？”
“相信她？菲力，你不妨看看，你的99号已经不动有好一会了，跟以前那些失败品的反应完全一样。”
“哦？”菲力深吸一口气，“我看着呢，我一直在看，我也请你们多仔细看一会。”